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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8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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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仁王回过身,递给她一个礼貌而有些懒得应对的倦怠笑容,“嗯?”
江原看着不远处的人,略微踌躇着。
时至今日,江原依旧不知当初的自己为何会突然选择将一切揭露,然而当时,却鬼使神差地将那句话问出了口。“仁王君……是怎么看待比吕士的呢。”
看着面前因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而明显怔住,最终以微蹙着眉将表情定格的人,她觉得自己的心绪似乎也随着那人的神色一点点的变化,然后以无法挽回的颓势坠入谷底。
伴着一点点沉寂的心,江原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缓慢地重复,“是如何看待的呢?”
仁王看着她,蓦地笑了,却没有给她答案。
在那人再次转身的时候,江原换了一个问题,“仁王君……知道比吕士的洁癖么。”
几步外的人脚步一顿,却仍然没有回答。
在仁王走出她的视线后,江原垂下眼眸,露出些微的苦笑。平静地继续翻找桌上的资料,然后带着纷乱的思绪离开了那栋公寓。
许多原不曾在意的细节一一浮现,最后构成了让她几近不可置信的设想。
在资料交予柳生后,江原叫住了想要离开的人,有些话几欲脱口却终是作罢。
——是怎样看待我的呢。
江原在心中默念。
——比吕士,你又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曾经不含一丝迟疑,认为能够携手一生的人,却在最后才发觉,彼此早已踏上了岔路,那些一同走过的时光终究湮没在岁月里,回望不了的过往消失在逝去的苍茫中。
——我明白的。
在车站不甚明晰的光线下,我却那么清楚地感受到你的情绪。
——终究,不止是我,连你也有了迟疑。
既已殊途,就无法奢望同归。
趁着午后的闲暇,仁王将清洗干净的衣物收拾好一一放入柜中,最后剩下的,仅是那件不属于自己的衬衣。
仁王将那件衣服挑出,叠好,然后步入柳生的房间。
依稀记得当时少女的言辞。
将衬衣放于整洁的床面上,仁王忆起江原问他的问题,漫不经心地低语道,“绅士大人的……洁癖吗。Puri。”
事已至此,很多事早已不重要。他并不想要答案。
他刚写好住宿申请,一会去学院提交即可。待一年的交换生满期,这场重逢也许就能划下句号。
思绪至此,厅中传来了开门的轻响。
片刻后,柳生站在房门外,静默地望着立于自己床前的人。许久,终于开口道,“我回来了。”
仁王闻言耸了耸肩,沉默地与之擦肩。
转瞬又是一周,柳生收到来自江原的讯息。
约定的地点在学院。
待柳生步至医学楼附近,远远望见江原早已等在医学楼前的长椅上。
心中默念着的称呼随风向变换了几次,柳生终是决定顺着惯性开口,“信。”
江原站起身来,微笑着回应,“比吕士。”
转眼已经入秋,即使是午后,拂面而来的风仍带着细微的寒意。
柳生身上是江原再熟悉不过的装束——那是他们一同购买的风衣。
「他们」——最终也只成为曾经了。
察觉少女在风过时轻微瑟缩了下,柳生自另一口袋掏出叠好的围巾,展开,轻柔地绕上江原的脖颈。末了,将被围巾束缚住的发丝一一顺出。
江原垂眸,望着脖颈上缠绕的围巾——这是她赠予他的,最终,以这般形式回到了她的身上。“比吕士……要将它还给我么?”
最后整了整围巾,柳生伸手调整了一下眼镜,正色道,“不,这是我的东西,过后必须归还。”
江原安静地望着他,终又笑了。
——「比吕士」和「信」。
不仅仅是作为恋人时的称谓,除去这层关系,他们之间,亦早已足够亲厚。
“我想,我并不大度也不宽容,”江原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我是真的好喜欢比吕士……但或许,我们对彼此……还不到深爱的程度吧。”
柳生低垂着眉眼,细致地注视着少女的面容。
——他不能说「抱歉」,也无法说「谢谢」。
却该如何说明,在漫长的时光里,相伴的是面前的这个人,有多么幸运。
道别芹泽与沢井,柳生前往超市采购食材。
拎着购物袋打开门,仁王恰好坐在厅中。
“——我打算搬回学院的宿舍。”在近日屈指可数的交谈中,这是仁王鲜有的主动开口。
柳生应了一声,不问缘由,径自进了厨房忙碌。
在准备晚餐的闲暇,柳生终是掏出手机,流畅地按下一串号码。
察觉到手机的震动提示,仁王翻出手机,点开,却只是一条空白的简讯。
然而,讯息来自的号码,却使他不由自主地微蹙起眉。将目光至那串数字上移开,仁王收起手机,再抬首时,不期然地对上一双隐于镜片后的眼眸。
“——你知道这是我的号码吧。”柳生开口,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仁王挑了挑眉,发出短促的一声「piyo」。他从不用沉默让自己处于下风,于是他反问道,“你在臆测什么?”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迟钝的人。”柳生说着,蓦地停下来,蹙起眉定格成与仁王方才相似的神色,“我清楚地记得短讯接收者的号码。”
“——你希冀我也一样?”
“不,”柳生沉声打断他,微锁的眉舒展开,恢复成看不出端倪的平静神色,“我笃定你与我相同。”
这世间有许多单向的事情。
单方面的在意或释怀。
哪怕遗落了什么也在走出一段路后就不会回身的前行。
就如流淌的光阴。
——过往无法追溯,却总有试图实现的愿望。
期盼着这世间存在的,已经出现的,却不确信是否足够幸运拥有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