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杭州我来了（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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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齐先生——他四十上下的年纪，中等个头，一双精光矍铄的大眼睛，蓄着短须，穿着一件深灰的长袍，整体给人一种精明稳重、豁达干练、干净清爽之感。看了关越的信之后，对待我们也是更加热情。
齐先生对我笑着说道：“鄙人做这 中人也快二十年了，和关家少爷也接触过不止一两次，倒是头一回见他对别人的事儿这么上心。前段时间他从京城回来之后，便来和我说了你的这件事，要我留意着，当时并没有合适的地方，所以我只对关少爷说再等等，这动辄几万银子的买卖，毕竟不是个小生意。
事有万般巧，也合该唐小姐您有福，昨日咱们杭州府织造大人孙文成手下第一得力大管家孙启明来寻在下”说到此处，齐先生下意识向院子里看了一眼，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接着道：“最近说是上头风声紧，太子爷竟然无缘无故牵头查起了江南官员的贪墨案，据小道消息称，着重清查江宁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这三处。不知是否织造局以次充好，献上了不合格的织物贡品，惹恼了上头，总之搅得这江南三处织造的大小官员均是惶惶不可终日。所以，织造大人孙文成才会决定快速脱手自己的这处私宅”。
听到这里，我和祁落对视了一眼，分别看到对方的额头已经默默挂满了黑线，心中说不上来是何种滋味，要说太子此举没有私心，真的，打死都不信。大清版图这么大，偏偏我来这里买宅子了，他就要偏偏查这里，唉~康熙皇帝那老狐狸能看不透吗？他这也太挑战他老爹的底线了。太子这个腹黑极品，用了这么一招“围魏救赵”？“声东击西”？“隔山打老牛”？总之不管叫什么的招数，肯定是要有人倒霉破财，我肯定也是要拣大便宜了。唉~以权谋私，胆子真够大的，我都替他担心了，康熙皇上难道会睁只眼闭只眼？虽然有助攻的感觉真的很爽，可是我也只能暗爽不是？！
齐先生并未注意到我和祁落的这些小小的情绪波动，他继续说道：“孙文成的这处宅子，位于西湖北岸宝石山脚下，依山傍水，修建的是美轮美奂，内有私家园林，屋舍数间，占地颇广，当然最为主要的是这价钱，在下有幸去里面转了一圈，修建此处不会低于五万白银，宅地估价五万白银，但如今因为急于脱手，大管家竟然对我交底说只要卖不低于五万白银，即刻便可成交、过户，您说，这种好事儿哪里去找”？
我琢磨片刻说道：“齐先生，我们至今可有竞争者？别人是否知道”？齐先生道：“这本来就是秘密消息，在下不是吹牛，万两银子以上的买卖，全杭州的人都知道得来找在下，其他中人没有这个渠道也没有这个担保能力及信誉度，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旁人，你们是第一份儿、独一份儿。这处宅子，牵涉孙大人的财产状况，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卖，所以全靠在下的有心牵线、推荐，再说，五万白银也不是个小数目，也不是一般人拿得出的”。
我笑道：“有劳齐先生，即刻转达孙大管家，就说我京城人士唐暖对此宅有些兴趣，但是却不喜欢里面的建筑风格和格局，只怕要拆了重建，而且宅院太大，家里人少，住起来略显凄凉，但如果四万两主家可以接受，那么我也勉强能够接受，可以即刻就过户成交” 说着话，我从袖袋里取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递到齐先生手里，接着说道：“我虽在杭州定居，但是这边并无亲朋好友，齐先生以后就是我唐暖的朋友，一定要常来常往”。
齐先生微微笑着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大大方方折好揣进了自己的袖袋，笑着对我说：“不愧是京城来的，出手真是大方，这是在下收到中人费最多的一次，真不想让唐小姐您失望啊，但愿不久后，敝人能去参加唐小姐的乔迁之喜”。我站起身来，笑着对齐先生施礼，说道：“欢迎之至！那么，一切就仰仗齐先生了” ！
出了齐先生的大门，祁落便忍不住问道：“暖暖，你自己不亲自去看看宅子？而且人家价值十万的宅子，你却只出四万，这真的能成吗？还有，中人费，是不是给的太多了”？我笑答道：“宅子不用看也知道是极好的，织造大人的宅子怎么可能次？这个齐先生是关越介绍的，还特意写了信，人家看了信知道咱们信得过，了解了咱们是何方神圣，所以才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咱们，我出的两千两不仅仅是中人费，其实是买消息的钱，咱们在杭州如果能结交齐先生这么一位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样的，齐先生也想结交咱们，极有可能关越已经和他透了底，所以齐先生痛痛快快地把钱收下了，他会很努力很用心地去促成此事，所以这银子花的非常值得；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你家主子为了能帮到咱们，居然在京城折腾出了这么大动静，我如果，人家要多少银子我就给多少银子，那不是太没出息，太跌你家主子的面儿了吗？就算此宅已经特别值了，但是为了你家主子的良苦用心，我也必须再扒他一层皮”。祁落冲我一挑大拇指，脱口说道：“真真儿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哪！你两这想法儿奴才铁服”。
只过了一天，齐先生便传回消息说：“事可期”。即使我心里早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没想到进展的这么顺利这么快，看来太子爷烧的这把火真真是太旺太及时了。
见齐先生的第四天，一早，齐先生便派来小厮传话给我：“辰时在断桥聚齐，赏湖加赏新居”。金凤等人一阵雀跃欢喜，金凤依着我的肩说道：“咱是不是不用租房子了？直接住进去就可以了吧”？我的心情也很好，笑着点了点头。祁樱也笑着说道：“终于要告别这小客栈了，做衣服、做被子都施展不开呢”！晓玲晓玥到底是新来的，只是笑却不敢轻易插话。
祁落似乎突然想起了我的某一句承诺，转脸问我道：“真的选哪给哪”？我毫不犹豫说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嘛”！祁落目视远方，并不看我，但却又清晰地对我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自己住的房子还是要自己盖”！金凤眼睛刹那瞪圆了，立刻对我说道：“自从出来以后，我最想念的就是咱们的安乐窝了，所以，我决定，你住哪我就住哪，坚决不和你分开。跟着你才能享受到最好的”。
我默默汗了，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金凤的额头，说道：“鬼灵精！就算要盖新房子，近期也盖不上，咱们今日交了房款后，就已经开始变成穷人了，余银再购置一批床、家具、摆件、被褥、帘帐等生活杂物，也就所剩无几，只怕再没人来给咱们送银子，京城都回不去了。所以目前啊，享受啥的都别想了”。
祁樱在一旁一边鬼鬼地笑一边对金凤说道：“我敢说，到时候你不会想和她住在一起的。暖暖不赶你你自己都会走”。金凤想了想，一拍脑门，双眼瞪着我想说什么，可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气呼呼地小声嘟囔道：“也对，总有我也惹不起的人”！
我们一行人慢悠悠往西湖行去，我看了一圈大家的衣着，忍不住笑了，说道：“是不是我这榜样做的太好了？今日可是咱们去看新家，为啥大家都穿的这么滴~朴素？不是都应该穿的喜气洋洋、光鲜亮丽吗”？我话落，大家都忍不住互相看看彼此，一律的荆钗布裙，而后竟然都一起忍不住哈哈哈笑了起来。
晓玲腼腆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暖暖你要求大家都这样穿的呢”！晓玥也爽朗地道：“布裙我就只有这么一套，好看不好看根本谈不上了”？祁落却说道：“我觉得这样很好，你们都低调些，也能让我清闲清闲，少操些心”。我道：“但愿咱们不要把人家齐先生吓到才好！不要让人家以为，绸缎都穿不上的人还能买得起房子吗？那样就成了笑话了”！大家再次笑。
杭州的冬天和北京的冬天也不一样！一个像是穿着时尚款羊绒大衣的婀娜少女，一个却像是穿着臃肿羽绒服的揣着手的青壮汉。这不由又让我想起了和柔嘉一起在大草原上度过的那两个漫长的冬季，草原上的冬天像什么呢？可能不太贴切，我觉得像一只熊，太厚重了。
当我们一行人来到断桥，齐先生和他的两个小厮刚好也正从我们对向施施然走过来。他依旧很优雅，步子不疾不徐。穿着一身黑色缎子棉袍，缎子里暗暗的云纹在行走间的光影里像是流动的波纹。他看到我们一行人，率先冲我们拱了拱手，说道：“唐小姐，恭喜您心想事成啊”！我也赶紧上前施礼，笑着说道：“同喜同喜，全赖齐先生从中斡旋，您辛苦了”。而后我们互道了个请的手势，便一起并排走在前面。
齐先生道：“唐小姐可喜欢这西湖的景致”？我恭谨答道：“就是太喜欢了，所以才忍不住想要住下来”。齐先生也是满目明亮的笑意，说道：“这西湖景致之所以名动天下，仅凭今天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本地人都知道，日湖不及月湖，晴湖不及雨湖，雨湖不及雪湖，所以等再过一些时日，下了大雪，您一定要再来看，方不负此行”。
我坚定的点点头，说道：“一定不会错过，到时候邀请齐先生一起”。
齐先生看似随意地问道：“唐小姐既与在下朋友论交，那么不知齐某有没有这个资格问一句唐小姐您的~来处” ？我一愣，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地笑。齐先生便立刻停住脚步，冲我抱了抱拳，说道：“恕齐某唐突了，唐小姐请见谅，不便说便不必说，齐某只是随口一问，并非一定要打探什么”。
我赶忙回礼并说道：“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之所以从不肯提家父，是因为我的离经叛道、一言一行，着实不似大家小姐，怕给我阿玛抹黑、招祸，也仅此而已，并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我既诚心与您相交，理应坦然而告，是我思虑不周。我的真名叫做唐佳暖暖，家父是唐佳图闵，当然了，家父只是个小小的京官儿，我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大概您也没听说过”。
齐先生的态度却是突然恭谨了几分，他冲着京城方向虚虚抱拳，而后很郑重地对我说道：“唐佳小姐您可真爱说笑，如果咱们大清正三品的通政使大人也叫小小的京官儿那齐某可真不知道何为大大的官员了？唐佳小姐即便是谦虚，这也谦虚的太过了”！
我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就说齐先生您可能没听说过家父，果然搞混了吧？家父只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
这下，不仅齐先生呆住了，祁落、祁樱也呆住了，几个人都望着我，一副无语的表情，尤其金凤，掩面叹息说道：“快别说我认识你，这也真的太丢人了，竟然连自己父亲的官职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杭州我来了（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