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故人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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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灯光明亮，那一撮暗红何其扎眼，莫岑溪拧起双眉，眼里似有阴沉沉的暗影掠过，怔忪片刻，霍然起身，拉住关玥道：“那是怎么回事？”
关玥一愣，回头看来，见他那双轻颤的眼眸，大惑不解，目光瞥过床铺，这才心神大震，仓皇瞪大瞳仁，继而一把甩开莫岑溪，抢步上前拉扯被褥，飞快把那痕迹盖去。
莫岑溪侧目看着，眉峰更敛。
关玥神慌意乱，捏紧被褥一角极力镇定，然双手还是止不住簌簌发抖，眨眼竟已满脸煞白，惶遽失色。
难怪今日练完剑后，整个人困乏无力，四肢酸软，没想到竟是月事提前而至——她乃习武之身，体格强健，来那事儿时惯来不疼，却没想到这份舒爽，竟会酿成如今大祸！
关玥心念飞转，不知莫岑溪究竟看到了多少，抑或明白了什么？如若真的就此暴露，她又该如何应付？！
短短片刻之间，数十个念头自心底飕飕掠过，令人心急如焚，关玥咬紧下唇，正在无措，莫岑溪忽又上前一步，抬手在她肩头一按：“喂……”
关玥一震，猛地又伏低身子，旋即用双手撑住床面，以无比痛苦的惨叫声道：“啊……我痔疮好像破了！”
莫岑溪虚握在她肩上的手狠狠一颤。
关玥低嘶不迭，颤颤巍巍地撑着床沿，抬起一边屁股侧身坐下，扭回头来，自是神情扭曲，满脸冷汗，一副几乎要让人感同身受的痛楚之色。
莫岑溪更是一惊，那表情简直无法言喻，半晌才自喉咙里闷闷地冒出一句：“……严……重吗？”
关玥愁眉苦脸，痛苦说道：“……血都流成这样了，你说严不严重？”
莫岑溪不由色变，左右环顾一番后，迈步走到橱柜前，翻出关玥珍藏的那瓶天葵金玉膏，拧开瓶盖递到她。
关玥赧然看着，窘迫道：“破个痔疮而已，擦这个未免太奢侈了……你就随便给我盒金疮药吧。”
莫岑微一蹙眉，似嫌她挑剔事多，但到底还是放回天葵金玉膏，改拿了瓶他平日里受伤所用的金创药来。
关玥接过那药，一时又是庆幸又是感激，讪讪冲他一笑，道：“谢啦……我先擦药，澡就暂时不洗了……”言罢已一扭一扭地侧卧在榻，见莫岑溪还定着不动，便又昂着脑袋道：“……我要脱裤子啦。”
莫岑溪俊脸瞬间黑下，这才往外疾行。
关玥大松口气，然一念不到，又忽见走至门边的莫岑溪顿住脚步，旋即侧过身来，纠结道：“你……擦得到么？”
关玥一颗心几欲跳出喉咙，跌声应道：“擦得到！擦得到！你放心！”
莫岑溪抿了抿唇，这才阖门而去。
院里有风吹来，灯台上的火苗扑朔了下，室内旋即幽静无声，关玥如蒙大赦，四肢瘫软地趴在床头，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情形，只觉险象环生，恨不能立即谢天谢，再感激祖宗保佑。
然她知道莫岑溪定未走远，故而当下还是不敢耽搁，跳下床来匆匆清理毕后，才又继续扭着身子侧卧床上，拉着嗓子一哼一哼。
果然不出片刻，屋门“咯吱”一声，自是莫岑溪回来，但他并未径直入内，而是站在门缝外道：“好了吗？”
关玥讨好道：“好了好了，多谢莫三哥关怀！”
莫岑溪没好气地推门走来，见她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莫名如鲠在喉，最后懊恼地别开头去，走向浴桶，道：“这水你还要不要？”
关玥道：“不要啦，三哥你洗吧。”
莫岑溪无奈，解下腰带开始宽衣，关玥没敢仔细去瞧，便注目着他投映在地上的颀长影子，缓缓道：“三哥方才……是想帮我擦药么？”
莫岑溪不言，然地上那脱衣的影子却是一顿，随后才闷闷“嗯”了一声。
关玥心头一甜，翘着屁股窃喜道：“三哥不嫌弃我啊？”
莫岑溪淡道：“大家都一样，有什么可嫌弃的。”
关玥知他何意，却偏偏故意叫道：“啊！你也长痔疮啦？”
莫岑溪咬牙瞪过来，关玥捧着脸蛋，扑哧哧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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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入睡，已是月照东山，窗扉外清辉万里，掩映着重峦叠嶂，乃是天月峰最美时分。关玥睁开眼睛，却不去看那极美的光景，而是静望着对面睡姿惬意的莫岑溪，唇边溢着餍足的笑意。
一年的朝夕相伴，她自然明白了自己对莫岑溪到底是何感情——最美的豆蔻年华，遇上最美的他，虽然骨子里的顽劣与稚气尚未褪去，但少女怀春的甜蜜悸动已将她的心满满包裹，不留余地……
只是，这青涩的感情最终会遇上一个怎样的宿命？
关玥唇边的笑陡然消逝几分，转身把自己藏入窗楣下的暗影里，闭眼深吸口气，方才在心里说道：“这不重要的，我们是好兄弟，说好的要带着彼此的梦勇敢前行。这才是最可靠，最长久，也最真挚的情谊。”
迷迷蒙蒙等到月上中天，夜幕已染成一片冷白，关玥小心翼翼地起床，见对面的莫岑溪呼吸匀畅，睡容酣然，许久都一动未动，便探手拿过事先藏在床下的包袱，蹑手蹑脚走向门外。
庭院里月光如瀑，微微摇曳的青灯使周遭更添轻柔静谧，不时有习习晚风拂过，撩起地面残落的花絮。关玥展开双臂，微仰着脸呼吸了下这天地之灵，而后又抿开一笑，恢复往昔活力，背着包袱走向飞云涧下的清溪。
初秋的夜透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幽凉，便似淙淙溪面上飘浮的月光，关玥拨开岩壁边丛生的橫枝，轻车熟路地钻往溪涧深处。
那里巉岩围堆，视线隐蔽，天然而成一汪清潭，头顶则有高崖上漏来的一线月光，静僻幽然，极便沐浴，乃是关玥年前时发现的密地。
今夜需要清洗的衣物并不多，关玥主要是想来洁下身子，故而入得石堆里后，便宽下衣衫，赤足走入潭中。
潺潺溪水自足底漫上，温柔而美好，关玥心身沉醉，迈步走向深处。
水面映着头顶漏下的那一缕月光，泛起粼粼波纹，随着关玥的动作，自她莹白无瑕的腿肚子，一路漫上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关玥惬意地闭上双眸，而后抬手扯下束发的丝带，刹那间，一头乌发飘舞在月光里，像朵盛开的妖冶海棠，一丝丝，一簇簇，一瓣瓣，罩住少女圆润玲珑的玉臀，逶迤在月影波动的溪面上。
——不再是平日里那瘦黑的假小子，眼前这令人神魂飞荡的身姿与轮廓，乃是独盛在幽涧之底最美的玫瑰，足够娇嫩，足够惊艳，足够让人心猿意马，梦绕魂牵。
关玥向前一步，把这醉人的春光没入水中。
石潭外，两丈远的橫柯丛里，静立的一人呼吸骤然紧似被捆绞的绳结，紧敛的双眉下，颤抖的墨睫底，乃是满眼的不敢置信……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故人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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