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暖冬》朱颜晚

9、第九章 实习第一天

　　新一年的四月一日，正是苏碧函实习报道的第一天。

　　这天，碧函在新租的房子里早早就起床，化了淡妆，穿着稍正式点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外面套一件银灰色的掐腰大衣，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典雅，很有职业女性的风采。肩上披着的栗色的波浪卷却给她增添了几份妩媚，干净俐落却不失女性的柔美。
　　一路上，碧函的心情十分愉快。这过了一年，还真是时来运转。论文按时交上了，实习也找到了这个知名的大公司。多亏了明远的帮忙，让碧函在面试时从容不迫，给面试官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只是公司离学生宿舍有些远，碧函不得不把学生宿舍zwischen（短租）出去，在公司附近找了一个六个月的WG房间，每天公交车四站地就到公司了，十分方便。叶磊这学期的考试也都顺利通过，只是有些成绩不是很理想，只有三点几。新学期叶磊跟碧函讲要更加努力，更是从学期初就开始每天泡图书馆，再加上他加入了学校的中国学生联合会，变得更加忙碌了。碧函又因为实习搬走了，只能每天跟叶磊讲讲电话，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在中国一个在德国的情况。想到叶磊，碧函的心情有些低落。五月十六号是叶磊的生日，碧函决定到时候一定回去给他个惊喜。

　　到了公司，碧函在门口的接待处登记，报了自己未来六个月上司的名字。接待人员帮她打电话联系了上司。稍候片刻，上司就微笑着走了进来。握手，寒暄片刻，上司带着碧函向办公楼走去，路上边走边介绍周围的建筑物。
　　碧函的BOSS叫Mattias Hoffmann，一个典型的德国名字。人也长得相当典型。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柔顺的浅棕色头发，深邃的蓝色眼睛，笑起来十分阳光迷人。
　　实习的第一天往往没有太多的事情。上午去人事部门报到，填好各种表格，申请好公司的身份卡，随后被Mattias介绍自己部门的各个同事认识。一圈ＨＡＬＬＯ说过来，碧函被一连串的外国名字搞得头昏脑涨，脸上只剩下僵硬的微笑，一个名字都没记住。
　　中午吃饭时，整个部门的人都聚在一起。大家谈论着碧函听不懂的各种题目，一幅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精英范儿。碧函只能保持着羞涩的微笑，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心思却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只是短短四十五分钟的午餐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果真不是骗人的。
　　正在碧函快捱不下去这度秒如年的四十五分钟时，Mattias好像发现了碧函的窘境，说自己忙着准备什么东西，要先回去。碧函暗自松了一口气，也微笑着与大家暂别。
　　“你来自中国，对吗？哪个城市呢？”Mattias先打破了沉默。
　　“北京。”
　　“啊！北京！我去过那里。”
　　碧函一下子来了精神，“哇！什么时候啊？去做什么？”
　　“好像是２００８年吧。当时我在上海实习，去北京旅游。我记得北京好多人的，我去了长城，还有故宫，都有好多人。”
　　“２００８年北京举办奥运会，是有很多外国人去旅游。不过北京平常旅游的人也很多啦。我还跟爸妈去看奥运会的开幕式了，你去了吗？”
　　“没有去，时间上不合适。否则或许我们早就可以碰到了。”Mattias扭过头看向碧函，一扬眉，左眼暧昧地迅速眨了一下。碧函一笑，尴尬地转过头，心中有点莫名其妙，“他在冲我放电吗？”碧函暗自嘀嘀咕咕。

　　下午，碧函正无聊地看公司的章程，突然间Mattias走过来，说有点东西需要她帮忙，即刻就得跟他走。碧函慌慌张张地拿起笔和纸跟在后面，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
　　到了EINKAUF(采购)部门，Mattias简单介绍了碧函和部门的同事，随即指着一个衣着优雅的银发女士跟碧函讲:“她有事需要你帮下忙。”接着冲银发女士一扬眉，“交给你了！”随即离开了。
　　碧函心下突然有点慌。虽然刚认识Mattias不久，但他不由得给碧函一种踏实的感觉。只能暗自给自己打气，微笑着来到这位银发女士身边。大脑高速运转，思考跟她有关的信息。她叫什么来着？Anderea好像？还是Anna来着？哦，对了，要叫姓来着，哎呀!姓什么还真没听清。眼睛不由得想往她桌子上的名牌上瞟。与此同时，她却开始讲话了，语气很是严肃，“我需要你帮忙把这些供应商的资料整理成表，包括供应商的名字，联系方式，产品名称，产品型号，产品细节，起订时间，起订数量，发货时间，数量折扣，价格等等。对了，相同产品的要放在一起方便比较。”说完翻开一个大文件夹，从里面抽中一张张表格，指给碧函需要某个供应商的什么产品。她速度很快，一张张飞快掠过，碧函看得眼花缭乱，只能大概记下需要比较哪些商品，心想自己一会儿拿着表格慢慢看估计能搞定。

　　碧函拿着一堆表格回到自己的位置，打开Excel开始编辑表格。好在还算顺利，不用再打电话问银发女士。不成想刚过了一个多小时，Mattias就走了过来，“表格整理好了吗？打出来五份，我们开会要用，你一起来吧！”碧函又开始慌了，糟糕！刚刚把表格输入完，还没有调整格式，一听Mattias的话只能开始打印。可是格式字体乱七八糟，打出来凌凌乱乱，用A3纸都装不下所有信息。但是完全没有时间再整理了。Mattias拿过来一看，眉头稍皱，随即安慰碧函，“没事儿，今天急着用，你回头再整理吧。”说着带着碧函又向采购部走去。路上问碧函，“你看到Email里的会议邀请了吗？”碧函一愣，“没有，我没开Outlook。” Mattias教给她，“Outlook要随时开着，很多事情都是通过Outlook联系的，邮件要及时回复。”碧函心里一暖，“好。”
　　公司的某种新产品需要开始运转，这次会议讨论某些零件到底指定哪些供应商。Mattias作为生产部门的负责人提供技术支持。银发女士也有参加会议，她拿到表格就开始抱怨表格的行列要交换下，信息看起来比较凌乱，没有整体性。碧函脸上发烧，只能说对不起，自己回头去改，今天时间有点太赶。Mattias帮她打圆场，“是我的错，没有通知她这个表格今天会议要用。”另外一个男同事也说，“没关系，今天第一天嘛！之后就好了。”碧函心里稍定，打起精神。整个会议中碧函当然插不上话，只能面带微笑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听同事讨论。

　　紧张的第一天终于过去了。回家的路上，碧函买了冰激凌安慰自己一整天紧绷的神经。吃过饭洗过澡已经是八点多，碧函躺在床上，打电话给叶磊想诉诉苦，过了很久才被叶磊接起来，听声音他那里的背景很是嘈杂。碧函刚说了个开头，叶磊就突然急匆匆地说，“碧函，我正在跟同学吃饭，回去再打给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碧函有点郁闷，拿着电话发呆。突然间，电话又响了起来，碧函正开心，以为是叶磊，一看手机，原来是明远。
　　“碧函，今天第一天实习吧？过得怎么样啊？”明远的声音好像充满阳光。
　　碧函开始慢慢讲述自己的一天，埋怨自己出了好几次糗。明远讲话总是那么不紧不慢，声音总是那么温温暖暖，“没关系的碧函。这种大公司经常有新的实习生，他们应该习惯了实习生第一天犯错。而且，你是去实习的嘛，又不是正式工作，犯错本来就难免的。还有那个德国老太太，你也不用太在意啦！很多德国老太太都很难搞的。我刚来德国的时候，寄宿家庭的德国老太也很难搞，很多东西都有她自己的标准，看不惯别人的做法是常有的事。你不用太在意啦！况且最后是你的Betreuer（实习的上司）给你写Zeugnis（成绩），只要他对你印象好就行。”
　　“我觉得他还挺好的，感觉很专业很负责的样子，今天还帮我讲话呢！”
　　“是吗？这样子啊。很好啦！碧函你不用担心，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加油哦！”

　　跟明远讲完电话，碧函郁闷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开始对明天又充满了期待。

---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成绩：德国成绩分为1到5分，1分最好，5分不及格，4分是及格。每个整分值之间有三个档次。比如说最好是1.0，其次1.3，再次1.7，接下来就是2.0了。
WG: 德国很多房东将房子装修成合租样式的，几个人每人一个）房间，共用卫生间和厨房。学生经常合租这样的房子。
实习：德国很多专业要求实习，以前德国大学毕业至少都是ＤＩＰＬＯＭ，相当于国内的硕士，实习一般要求六个月。所以直到现在，虽然学制改成了世界通用的学士加硕士，实习要求也降低不少，但是很多公司还是倾向于招六个月的实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