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暖冬》朱颜晚

4、第四章 碧菡你总是这么毛毛燥燥

　　夕阳照在圣母教堂的红砖上，相映成辉，柔和温暖的光线却让碧菡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已经十一月底近十二月的样子，这样好的阳光在慕尼黑这个时节实在少见，碧菡却无心享受，只感觉到阵阵吹来的冷风的残酷的冰凉。手中抱着的原本滚烫的咖啡也已经渐渐冰凉。
　　唉，面试又不顺利。为什么找个实习就这么难呢？

　　外表妩媚艳丽的大美人苏碧菡，在德国读的却是机械这个生硬冰冷的专业。机械这个专业一向狼多肉少，苏碧菡刚到慕尼黑便被无数饿得眼睛已经发绿的饿狼盯上了。得知佳人在国内有男友，一部分便打了退堂鼓，还有一部分却觉得两地恋情肯定不会长远，仍然死心不改地追个不停，想帮她找房子帮她在图书馆占位子帮她提重东西帮她讲解习题帮她做一切力所能及以及力所不及的事。可碧菡对这一切主动的帮忙都冰冷的say no，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搞定，完全不给对他有意思的男生一丝一毫的机会。唐娅常说她笨，其实很多男生帮她做点事情是心甘情愿的，也不一定要她回报什么。她却觉得既然自己有男友，就不要跟喜欢自己的人有丝毫暧昧。陈毅张弘明远这类对她没意思的朋友帮个小忙可以，自然她也会报答。但是对她有兴趣的男生，她必须彻底地拒绝，这样才对得起在国内苦学德语想来跟她团圆的叶磊。
　　这样子在德国生活三年，碧菡已经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各种找房子银行电话网络水电煤气手续在她看来都不是问题，本地论坛上也有她无数的攻略，方便了不少新人。在张弘看来，她内心实在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人家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勾勾手指就有无数人赴汤蹈火，她这个更百媚千娇的超级大美人却总是冲锋陷阵在第一前线，实在让他提不起保护的欲望，自然也不敢打追求的念头。
　　叶磊来德国前碧菡就已经帮他找好了学生宿舍。她住的学生宿舍里学校近交通便利条件也不错，一向很抢手，但是价钱也稍微贵一些。她帮叶磊申请到了另外一个离学校稍微远些但是价格便宜很多的学生宿舍，正适合叶磊的需求。学校注册银行户口等手续她也陪着叶磊跑完，叶磊的生活也渐渐地步入了正规，跟碧菡甜蜜了一个多月后，开始了他在德国全新的硕士学业。于是乎，碧菡就继续在家每天憋自己的本科毕业论文。边写论文边发简历想找下学期的实习。无奈简历发了一堆，收来的却是一堆拒信。今天好不容易有个面试，感觉却很不顺利，回答问题的时候屡屡忘词，经常答不到点子上。

　　这么汉子的碧菡在实习的路上屡受挫折，让她的心情实在down到了极点。来市中心喝杯咖啡散散心，却看着周围匆匆的人群更加郁闷。人人都有个自己的目的地，人人都一直向前，虽然形色匆匆，但是目标就在前方，总是能走到的。可是自己呢？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找到这个目标呢？

　　“碧菡啊，你在哪里呢？”明远来了电话。
　　“在市中心广场呢，干嘛？”碧菡无精打采。
　　“哦，心情不好啊？面试不顺利吗？”明远很是敏锐。
　　“嗯。。。。。。”
　　“回家来吧。我烤了苹果蛋糕，很美味哦！”明远的调子欢快起来，试图让碧菡的心情好起来。
　　“哦，谢谢，不过不用了。”声音很是低落。
　　“来吧，吃完了我帮你分析分析面试的过程。我总结了一些面试常见的问题，等你回来拿给你看看。”
　　碧菡稍微打起点儿精神，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那好，我马上回来。”

　　蛋糕颜色金黄，夹在其中的苹果香甜松软，整体酸甜可口，一点儿也不腻，让人不由得食指大动胃口大开。“明远弟弟啊，你说你一点都不会做饭，可是为什么烤蛋糕这么拿手呢？”碧菡郁闷的心情被蛋糕安慰了不少，开始有心情聊天。
　　“说了多少遍啦，不要叫我弟弟。我们一样大！”明远无奈地重复。
　　“你不觉得烤蛋糕很像编程吗？食材都是精确到克的，该放多少就放多少，按程序来总不会错的。就像我编程啊，用了什么Methode就会出什么样的结果。假如结果不是我预期的，肯定是我写的程序有问题。烤蛋糕也是，假如味道不对，肯定是加错了材料或者温度不对。但是中餐料理就不是了，很多配料都写着适量啊少许啊，特别让我抓狂，都不晓得该放多少好。”
　　碧菡深有同感，“是啊，我刚学包饺子的时候都快郁闷死了，水和面的比例总掌握不好，还有那个馅，该放多少盐多少酱油多少油多少糖我也总掌握不好。对了，这周六晚上我打算包饺子，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明远很清楚碧菡包饺子是为谁学的，练习了无数遍只是为了要给某人个惊喜。理智告诉他要拒绝，可他只会用更加欢快的语气说，“好啊好啊，那我到时候帮你剁菜。”

　　明远坐在碧菡的书桌前，在笔记本上插上U盘。碧菡拖过来另外一张椅子斜坐在旁边。
　　“这个文档里面是面试常问的问题。我看这样好了，我一题一题问你一遍，你用德语来回答哦，然后我把你的答案写下来，帮你修改下语法，这样好不好啊？”明远很认真地问碧菡。
　　碧菡心下有点不安，“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啊？”
　　“不会不会，我最近比较闲。”明远温和地笑。
　　“那我回头请你吃饭报答你哦！”
　　“哈，有饺子就很好啦！”
　　忽然间，碧菡的心一下子暖了起来，今天面试的挫折渐渐远去，本来躁动不安的心仿佛有人一下一下轻轻地用手抚平，慢慢的舒展开来。

　　“Warum bewerbest du dich fuer diese Stelle? Hast du schon Vorkenntnisse von diesem Bereich? （你为什么申请这个职务？有没有学过相关知识呢？）”
　　“Ich interessiere mich sehr über diese Bereich. In mein Studium habe ich Vorlesungen。。。。。（我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曾经学过。。。）”
　　明远眉头微皱，严肃认真的纠正，“碧菡，是interessiere fuer，后面我觉得讲waehrend meines Studiums比较好。我按正确的打了哦，你回头要看一下哦！”
　　眉清目秀的明远皱着眉头的样子让碧菡感觉不到丝毫严肃，反而觉得看着快挤成一团的包子脸想笑，“对不起哦，人家德语很差啊，明远不要生气哦！”碧菡学他的腔调逗他开心，反而让他哭笑不得，只好故做骄傲地讲，“喂，认真一些嘛！我可是很难请的哦，Abitur德语我考1.0的哦！”
　　碧菡惊讶的扬起了眉毛，“你这么厉害啊！那我真是太荣幸了！我去帮你泡杯茶慰劳你一下好不好？乌龙茶对不对？”说着伸手拿过旁边明远的空茶杯，想站起来去厨房。没想到歪着身子坐了太长时间，腿已经被压麻了。没有知觉的腿不受控制的折向一边，想用胳膊撑住桌子却没算好距离，咣地一声磕在手臂上，一下子茶杯没拿住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碧菡也歪歪扭扭地眼看就要跌在那一堆碎瓷片上。
　　刹那间，明远爆发出了飞一般的反应速度，双手一下子就抱了个满怀，却被手掌一下子接触到的美好柔软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被烫到般松开了自己的手，碧菡啊的一声又要往下掉，明远连忙结结实实地向下搂住了她的腰，将她一下子带了起来，支撑着她的重量。“没事吧？碧菡你没事吧？”明远着急地想确认碧菡的状况，再也没敢松开自己的手。

　　叶磊此时突然推门走了进来，正好看到紧紧抱在一起的碧菡和明远，脚步顿时停住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静默忽然被打破，碧菡挣扎着离开明远的怀抱，单脚跳到桌子边，用手撑住，连忙笑着对叶磊解释，语气轻柔小心翼翼，“腿麻了，刚才不小心打破了明远的杯子。”叶磊这才留意到地上的碎瓷片，语气不虞地说，“碧菡你总是这么毛毛燥燥的，你做事就不能小心一点啊！上次是盘子，这次是杯子，下次是什么呢你说？”
　　气氛一下子很僵，明远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碧菡本来陪着笑的脸也一下子变得很僵，板着脸不讲话。明远看了一眼碧菡，默默地说了一句我去拿东西清理碎杯子就出去了。叶磊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点重，“唉，我这不也是怕你伤到吗？你没事吧？”说着走到碧菡身边，帮她整理乱七八糟的长发。
　　碧菡深吸一口气，扭身避开叶磊的手，淡淡地说，“我没事。你怎么现在过来了？不是说今天都在图书馆学习吗？”
　　“有个学妹跟我借学德语的资料，你不是在这里考的DSH吗？那些资料你还有吗？”叶磊轻描淡写地说。
　　碧菡走到书架前翻出来一堆资料，叶磊拿上资料急匆匆地就走了。
　　外面夜色已经浓重，漆黑的天空挂着弯月，带不来半点光明，只有路边昏暗的灯光，照着叶磊匆匆又有点焦急的身影。碧菡透过窗边看着叶磊渐渐远去的身影，心情也如夜色一般沉重。

作者有话说

　　DSH：外国人在德国上大学要通过的语言考试。
Abitur：相当于中国的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