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婆娑泪[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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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婆娑泪
簇红缬花绫的华衣锦袍，镂金带钩上坠着鸳鸯涎香袋，略整丝绦便是一出花好月圆的桥段。那日，真正的苏婉凝之魂魄跟我说，让我替她好好爱他。然她是否知道，从此后，山水重重，未染将有他的妻以及那些，从此根本没有苏婉凝存在空间的生活？如果，此刻面临这种情形的不是我而是她，那么结果又能如何呢？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一国之君的赐婚谁又能够有说不的权利？！除了低头隐忍承担，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眼前这些宽袍大袖、色彩绚丽的衣饰，是皇上早早就吩咐御衣坊为未染大婚制好的。趁着今夜差人送了来，是让我以此为参鉴。原来这日在皇宫里，皇上口中所说的将我送予未染的话，有着半截未及说完的意思。所谓礼物，不过是让我在未染婚庆之时，能够做出些出其不意的安排。可是，以目前我复杂的心境，三日之期里，我又能有什么特别的安排？！而且，以皇上的雄辩，又怎么可能犯今日这词不搭意、语焉不详的口误？难道，他根本是故意如此说，用来试探我和未染的反应？他到底试图证明什么呢？还有，他为什么要在纳斯国的独孤信王子和乌厥国托雷的王子面前，提起预立我为后的事情呢？
这夜，完全没有丝毫睡意。我一个人在面前平展开一张宣纸，满怀心事的在纸胡乱勾画。
应该有缎面真丝绸，还要有许多滚边的蕾丝，不需要挺括的竹裙撑做筋骨，但要拖地至少一米的裙摆，腰身往下都要镶上了羽毛与薄纱，走来起轻盈如腾云驾雾。还要这种花朵小罩袖，宫廷式紧身胸衣微微露下脖颈。一定不能缺少彩色刺绣的头纱。古人应该接受不了纯白色做婚服……那么，就用浅绿色？！好象春天到来，杨柳轻摆……站在这样装扮的新娘身旁的男士，那日应该要黑色的燕尾服配领结，手中……手中还要捧着一束玫瑰花……想到这里，自己便再也控制不住悲伤的伏到案上哭了起来。我能够怎么办呢？这逆来顺受的命运。这身不由己的古代身份。
“唉……”恍惚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叹气。
我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却发现房间里除了灯火摇曳再无其他。碧奴隔着门颤悠悠的问：“小姐，碧奴可否进去？”
慌乱的将腮边的泪水拭净，略做停顿后这才应道：“进来吧。”适才夜临之时，我吩咐她将巫毒人偶带回乱坟岗，这个时候才见她回来，想来碧奴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将事情办妥当了。
哪知这碧奴一进门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我还未及反应就听她一个人嘤嘤噎噎的哭了起来。
我忙着起身前去扶她，嘴上埋怨道：“你总要先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一进门就跪地不起又算如何？！”
碧奴抬起头，满脸的眼泪脂粉混在一处：“碧奴按照小姐的吩咐，将那些巫毒人偶用红线牵引着行到半路，哪里知道突然跑出一个人来，那些人偶如中了魔样的随着那个人走了。我想跟上前去追，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不由自己控制的立在原处。过了好些时候才恢复体力，磕磕绊绊的跑了回来……”
“哦？拦截你的那个人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样子？”我问。
“他蒙着面，碧奴看不清他的长相。不过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男子。”
这就奇了。今日皇宫演出回来之后，我已用黄皮葫芦将魑魅魍魎的魂魄悉数收回。留下来让碧奴牵引的，不过只是空空的尸身。怎么会有人特别拦了去？而且，据碧奴说那些尸身如同中了魔厣般随着那个人离开，可是牵引尸身的红绳明明被我施了拘身咒，又怎么可能轻易随他人而去？可见，这个人的道行显然远在我之上。行将腐烂的空壳尸身。神秘的蒙面男子。整件事情不由得自己越想越蹊跷。
“碧奴你还是起来吧。这件事情实不能怪你。若不是今天我神思恍惚，也不会差你独自牵引那些人偶。而且，即便今天是我亲自去，恐怕结局也并不会不同。拦截你的那个人道行应该在我之上……”
“可是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那个人要那些没有灵魂的人偶又有什么用？小姐不是说过，不足半月，它们便会悉数腐烂？！”
“对我这样修为的人是。对更高修为的人来说却未必……算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看来，我们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只是如此？！”碧奴问。
我点头。不如此又能如何？
“这……是什么？”碧奴看着案上的图样问道。
顺着她的目光往过去，只觉得胸口仿佛有大石堵在那里，既拿不出来，又吞不下去。在古代的紫戌国，民间叫大婚为“牵内”，就是说新娘至男家，二家各出彩缎绾一同心，男女各执一头，相牵而行，拜谒祖先，然后夫妻交拜。之后男左女右结发，各剪一缕，同心结之。唤做“合髻”。各自饮下一盏彩结连之的“交杯”酒，洞房花烛之喜，交杯同心之乐。从此后，身边这女子便唤为内人。呵呵，记得《赠郭附马》里有句：“日暮吹箫杨柳陌，路人遥指凤凰楼。”以后，即便去了荒凉的麦积山，相信未染也不会觉得寂寞吧？！老早不是就有人说过，“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这种裙，名唤‘婚纱’。是为成婚那日行礼之时穿的。这是我送给表哥未染的结婚礼物，明日大早你便拿了这个去御衣坊，让他们为两位新人量身后连日赶制吧？！”我说。
碧奴立在那里，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小姐要亲自定制华服送予未染少爷做大婚礼物？那么未染少爷的大婚仪式想必小姐也定然要参加了？！”
我摇摇头。现在的我只想一走了之。离开这些是是非非、道貌岸然，离开这些虚妄的各式庆典和莫名其妙的旋涡与困惑。
“皇上希望我能够给表哥一个特别的婚典。而对我来说，比这更重要的是爹的身体。既然我已经按照当初所承诺的那样，完成了这次任务。那么相信皇上也会履行当初许下的诺言，让我带爹赴乌厥国寻医疗毒。”
“其实，碧奴觉得，对未染少爷来说，这次婚典已经足够特别。小姐去与不去，其结果不过皆是一道让他人曲解的陪衬。小姐难道看不出来么？皇上此次的用心分明是要断绝你和公子对彼此的念头。他如此殷勤的成全李崔两家的婚事。甚至可以不顾我们尚书府的冤案。难道，我们老爷的性命还比不上……”我轻拍她的肩制止了碧奴未说完的话。这些我怎么能看不出来？又怎么可能想不明白。只是，无论怎样，我总不愿意，将当日那个对我深情款款、不惜折寿救我一命的男人，往卑劣不堪的方面想。即使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有根据。
“明日大早，我便去皇宫恳请皇上。虽说紫戌国的医术可以暂缓蛊毒的蔓延，可是却无法完全阻止发作时的痛苦。爹这个年纪受这么多苦楚做女儿的又情何以堪？！”
“对，明天碧奴就打典好一切，只等小姐带老爷回来，我们便一起出发！”烛光下，碧奴的眼睛闪着灼灼的光泽。她脸上一派灿烂的神色让人看了为之动容。
“碧奴。”我一字一顿的说：“明日大早，你先去皇宫办好刚才我吩咐你的事。然后再回来打典我要出门的东西。但是，你就不要随我们一起去乌厥国了。”
“小姐……”碧奴愣住，或者因为这样的决定太过突然，乃至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留在这里，要帮我照顾好天香坊。你忘了？当初我们承诺伙计只是暂时停业，眼见时日已近，天香坊也该准备重新开张纳客。我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才能走的安心。”
“可是，碧奴不在小姐和老爷的身边，谁又来照顾你们？！”碧奴抽噎的说。
“皇上曾经答应过，将来我带爹爹远赴乌厥之时，他会精选一队人马……相信到时也少不了贴身照顾的丫鬟。说起细心她们自然是比上我们家碧奴。可是衣食起居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倒是这里……”说到此，我环视四周。“这里是我一手创办出来的地方。它们是我的心血……而且，治病也需要盘缠，你好好经营，说不定我会写信回来问你所要救命的银子……”
碧奴这才破涕为笑道：“小姐还真会打趣。此行千山万里，路上肯定充满险阻，碧奴不在你身边……唉！”她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忽然象想起什么似的：“小姐，不如寻来二夫人。有她跟随也好贴身照顾老爷。那苏家小少爷愿意跟去也罢，不愿跟去留在天香坊让碧奴照看也好……”
“你是说……二娘玄英？”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六十章 婆娑泪[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