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天下半缘君》缱绻抒怀

45、四十五、旁枝暗生

　　上林苑的桃花开得很艳，纷纷繁繁，浓浓的渲染开一片喜气，应景般的为御赐的酒宴添上了满苑的春风得意。十年寒窗苦，一朝题名时。春日里的桃花就像是士子们的心情，如织锦一般灿烂开去。
　　“呵呵，满苑的桃花迷的人眼都睁不开，这苑角的两树梨花到是干净的可爱。”清澈的声线，微微带着些笑意。正是楚则澈。他本因为酒宴太吵才寻了这么个僻静处，谁知竟有人和他一样，仔细一看，却是季子游。
　　“学生见过楚大人。”季子游回过身来，见是楚则澈立刻行礼。
　　“金榜题名，人生的大喜事，探花郎为何不在前苑与他们同乐？”楚则澈走到季子游身边，淡淡的问了一句。
　　“学生清净惯了，不太适应热闹场面。”
　　“秋水为神，何故误落凡尘，繁花迷眼，乱入中。”没由来的，楚则澈淡淡的吟了几句词。
　　“欲伴冷月，奈何春光为媒，嫁与东风，兀自去。”季子游微微一愣，随即对到。
　　“东风有情，吹皱春光一池水，映得梨花一点心，唯恐起离殇”看着梨树旁的一池春水，楚则澈又说到。
　　“冷月无缘，嫁于东风随风起，映入春水随水去，只留相思意。”
　　“探花郎好文采。”
　　“楚大人好情致。”
　　“学生告辞。”
　　“探花郎慢走。”

　　听到季子游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楚则澈再次看向了梨树旁的湖面。不愿入朝为官却身不由己，既然当了官只好随遇而安。好个“欲伴冷月，奈何春光为媒”，好个“嫁于东风随风起，映入春水随水去”季子游，我倒是很有兴趣看你能随遇而安到什么时候。

　　“楚相为何独自一人在此呀？”低沉的声线打断了楚则澈的沉思，转过身子，就见虞天烨负手站在他身后。
　　“臣参见皇上，吾皇……”
　　“免了，免了，这些个虚礼朕刚刚在前苑早就听烦了，你起来吧。”打断楚则澈的行礼，虞天烨走到湖边。
　　“是。”楚则澈站起身来，却不知该做些什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两人就都那么站着，很安静，安静到微微有些尴尬。
　　“如果皇上无事，容臣告退。”顾不得什么礼仪体制，楚则澈说完后就转身离开。虽然看似很平静，但楚则澈知道，自己是落荒而逃，很是狼狈。
　　看着那个淡青色的背影，虞天烨没由来的想伸出手把他拽回来，本来只是到后苑来转转，谁知刚走到回廊里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梨树下站着一个人，即使只是个背影，但虞天烨还是认出来那羸弱的淡青色是属于楚则澈的。脚忽然像着了魔般不由自主的朝那里走去。大片大片的梨花白的很是繁盛，微风一吹，就片片飘落，碎玉一般，打着旋儿的铺在地上，落入水中，还有的，停在了那人的肩上。一天一地的白，簌簌落落，自顾自的明媚在春光里，清丽在春水中，只留下人，依旧是那么静静的站着，满身的落寞，分外的清冷。不想看到如此的楚则澈，虞天烨出声打破了本只属于那人自己的静谧。谁知道一番君臣之礼后又是沉默，沉默到近于尴尬，尴尬到一方的落荒而逃。
　　收回停留在空中的手，带着萦绕在心中的莫名情绪，虞天烨也悄然离去，只剩一池春水映着满树的梨花。

　　日子如流水一般淙淙而过，上林苑的御宴过后，科举这件大事总算是完全的落下了帷幕。孟非流被派到了吏部，傅回之被派到了工部，季子游则被派到了礼部。朝堂注入了新的力量，表面上看去依旧是一团和气，底下又另是一番暗流涌动。

　　永乾殿。
　　“春季马上就过去了，一入夏，我雍离的雨季就到了，一旦雍江涨水，两岸的百姓又将饱受其苦，河堤年年修，年年被冲，不知众爱卿有何良策呀？”虞天烨坐在龙椅上问到。
　　此话一出，朝堂上一片寂静，竟没有一个人应答。
　　“怎么？众卿都束手无策吗？”扫了堂下一眼，虞天烨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朝堂下回应他的还是众臣的沉默。
　　“李大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和朕说吗？”挑了挑眉，虞天烨状似淡淡的问了句。
　　“臣……臣惭愧，雍堤……确……确实是年年在修，奈何……奈何雍江涨水来势太过凶猛，臣……臣以为，雨季马上就到了，为今之计……为今之计当是赶紧抢固河堤。”被点到名的工部尚书李大人结结巴巴的答到。
　　“哦？抢固河堤？好，朕准了。拨银五十万两与工部，着其抢固河堤，务必赶在雨季到来之前完工。李尚书，就由你全权负责了，若再出纰漏，朕看你这个工部尚书还是不要再干了。” 虞天烨一扫之前的慵懒，威严的发号施令。
　　“臣……臣遵旨。”
　　“好了，退朝。”

　　南书房。
　　“皇上，林大人来了。”李承恩在外面说到。
　　“宣他进来。”
　　“是。”

　　“微臣林萧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不知皇上宣臣前来所谓何事？”自称林萧的人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问道，器宇轩昂，眉宇之间，竟与虞天烨两份神似。
　　“今天早朝的事你也听见了，年年拨银子年年修河堤，雨季一到还是洪水泛滥。哼，几十万两的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虞天烨恨恨的说道。
　　“是打了水漂还是去了哪儿，你还不清楚？”林萧反问了一句。
　　“朕自是能猜到八九分，只是没有证据，此事牵连甚广，一不小心，就容易伤根动本。”
　　“所以？”
　　“所以，朕今日在朝堂上撒了个饵，想让你去捉鱼。”虞天烨低声说到。
　　“好处？”
　　“你当日死活不愿入朝帮朕，朕可是去求了姨母，托她老人家的面子，你才答应帮朕处理暗卫那边的事，现在突然参加了科举考试入朝为官，你打的什么算盘别当朕不知道。朕答应你，这件事替朕办好了，朕就帮你。”虞天烨拿起桌上的茶悠悠然的喝着。
　　“你……好，成交。不过，我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怎么查？”
　　“就是因为你官位低，才不会引人注意，暗里查访，才不会打草惊蛇。以防万一，这是九龙令，见它如朕亲临，你带着，到时候见机行事。”虞天烨说着自袖子掏出个金色的令牌。
　　“亏我娘整日里骂我是狐狸，我看你才是万年狐狸，什么都算计到里头了。”林萧一边说一边收起那块令牌，“下官告退。”
　　“呵呵，替朕向姨娘问好。”虞天烨笑着说到。

　　“皇上，楚大人求见。”门外，李承恩的声音再度响起。
　　“哦？宣。”
　　“臣楚则澈叩见吾皇万岁。”
　　“免礼，平身吧。”
　　“是，谢皇上。”
　　“楚相前来所为何事呀？”虞天烨靠坐在椅子上，低沉的声音里微微带着些他惯有的慵懒。
　　“臣是来告诉皇上，大婚的一切事项均已准备完毕，明丽那边说洛商公主马上就启程，再过半月就会抵达雍离境内。”
　　“哦？沿途的驿馆可曾安排妥当？”
　　“均已做好安排。”
　　“嗯，朕知道了，爱卿辛苦了。”
　　“不敢，臣之本分。”
　　正说着，就听见门外一阵混乱，“孟大人，皇上在处理政事，您不能进去。孟大人……孟大人。”
　　“李承恩，把人放进来。”虞天烨一皱眉扬声吩咐到。
　　“是。”李承恩刚一回话，就见孟非流闯进了南书房超虞天烨跑去。
　　“皇上，说好中午在御花园见的。皇上怎么不守诺言？”也不避讳楚则澈，孟非流一边说一边搂上虞天烨的脖子。
　　虞天烨几乎是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眉。
　　“微臣告退。”楚则澈见状立刻退了出去。
　　看着楚则澈离开，虞天烨一边搂过孟非流，一边暧昧的说：“擅闯南书房，你说，朕该怎么罚你？”
　　“皇上……唔……”

　　“楚大人，楚大人。”
　　走出南书房却在听到一连串暧昧的声响后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就那么呆呆的站在房门外，等听到李承恩的声音，楚则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回过神来。
　　“大人……皇上他……”
　　“公公无须再说，楚某告退了。”微一行礼，楚则澈转身离开。
　　呵呵，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喜欢谁，愿意抱谁都是他的事，自从他服下饮恨的那一刻起，自从他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起，楚则澈，你不就跟自己说好了也要忘记吗？只是在履行当初的诺言，只是君君臣臣，可是为何，为何看到他抱了别人你就心痛了呢？收起你的心痛吧，你没有资格了。暗暗的跟自己说着，但心底那种揪心的痛还是紧紧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几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