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的女皇》新仔

2、年少不知事

　　第二日我随父亲一同去上朝，我其实不太能听得懂，不过下朝父亲就要考我功课，因此虽然不知云中雾里我也还是撑着眼皮强听下去。
　　今日里父亲却不是待我下朝，竟将御史弹奏一事直接扔与我：“皇太女对此有何见解？”
　　我极少直面座下一等将臣所投来诸多目光，不免心下微颤，又及这等四品御史小官弹劾的竟是前些日我与姨母家的哥哥凫弋在街市混玩一事，心下嗤笑之余不免在父皇厉色里微微发汗。
　　我整色敛容一番，朝坐上父皇行一礼，道：“回父皇，儿臣前日里听闻朝中臣子罔顾条法律令，擅足烟花之地蓄养娼妓。如此儿臣倒也不用亲身前去，叫人将这干臣子捉了依法处置便罢。只是儿臣又得了消息，竟有臣子与南图有暗通款曲之意，平日里拿花楼做了掩饰。是以儿臣便不得不亲去查探一番了。”
　　我口中倒是说得轻巧，不理朝中一齐大变的脸色，又退回了我的位置。
　　下朝后我与凫弋理所当然被父皇留了下来。
　　父皇先问了凫弋，显见父皇是很怀疑我的可信度的。虽然他也觉得一来我胆子还没肥到在金銮大殿上为了脱身造出这般谣言来，二来以我的智商想必也想不出这样杀伤力太强的谣言。
　　事实上我的确是去胡混的，我们也确然是摸到了父皇已苦恼许久的线索。
　　当日父皇便下诏以皇太女行有不遵为由，把我给关在寝宫半月不得出门。
　　虽是闷了些，我也乐得每日不用起早上朝。母亲问了我两日究竟出了何事，我迫不得已道出与凫弋一道去四口巷饮了回花酒，被父皇给知晓了于是关了禁闭。母亲愣了愣，看我半晌，我瞧着大抵是这破孩子是怎生从我肚子里出来长成这番模样这类恨不成钢的情绪。毕竟相比每日国是甚重的父亲，母亲更加敦促我每日学习。
　　接下来自然是被我迫着去的凫弋被母亲好生训斥了一番。反正是母亲姐姐的娃，教训起来丝毫不需顾忌。
　　母亲去歇午觉，我便溜出寝殿到侧殿找凫弋。凫弋奄奄的，见我咬牙切齿一番，才让我一通做小伏低给安慰舒坦了。
　　我与他一道靠在侧殿外边回廊的柱子上蹲着，看看小白云，惊飞的鸟儿。
　　凫弋突然说起，近两年，他便要娶妻了。
　　我愣了愣才想起，凫弋今年一十五岁，现在物色好，两年之内差不离也可大婚了。
　　于是我便有些那么不大乐意了。
　　母亲与姨母两姐妹感情甚洽，姨母与外祖世交凫家结成婚姻，不出两年母亲入宫成了太子妃，宫墙相隔，这两姐妹也未曾断了音讯，经常书信往来，姨母也常出入宫闱。是以我自小与凫弋一道长大，有着穿同一条开裆裤的超乎寻常的情谊。
　　凫弋看了看我脸色，眉色立时有些活泼泼起来：“你不乐意么？”
　　我撇撇嘴：“我自然是不乐意的。你娶妻之后还能带我喝花酒么？”这必然是不能的，不只是喝花酒，以后便是我撒泼乱来，他也不能任我驱使随叫随到了啊。是以我十分之惆怅，想必凫弋也觉得十分惆怅，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
　　凫弋甩袖走了，我费解地看了会儿廊上挂着的笼子里呆呆的蓝色小雀，小雀发出咕嘟咕嘟的喉音，倒是蠢得十分可爱。
　　夜里我与母亲提及凫弋大婚一事，母亲犹豫了会：“你可想过，凫弋他能喜欢哪家的千金？”
　　我眼睛一亮：“那小子原来竟有了意中人么？母亲知道么！快说来我听听，少不得要我这妹子帮他出谋划策一番。”心下里奇怪那白日凫弋做出那样表情做甚？难道他以为我不愿他大婚觉得我这妹子太不近情理么。
　　母亲看着我，神色颇为复杂：“凫弋出身高门，门风家教自是极好，这孩子又自小聪慧，文才武略无一不佳，年不过十五，也是京都里盛名的玉秀了。又兼品性极好，不出几年，少不得被京都闺秀们争抢成如何样子。”见我一脸茫茫然，母亲这回连叹气都省下了，直接道：“你竟没有想过，凫弋会否向你求亲么？”
　　我却不是不解母亲所谓何意，只是奇怪母亲竟会要把我和凫弋凑作一对。我大摆其手：“母亲您好生奇怪。我与凫弋怎生能凑作堆？”母亲皱眉疑惑地看着我。
　　我在心里大讶。平时不觉得母亲这么呆这么萌呀，还是她以为她姐姐的儿子和她的女儿在一块是天经地义不可阻拦的事……
　　我道：“我是皇太女啊，往后要继承大位的。后宫不得干政，您让我与凫弋在一块，是要把凫弋锁在宫里毁了他么？”
　　此番话我却是随口而出，竟全没有经过脑子。我不禁对自己的机智聪敏很有几分得意，母亲被我震得竟全反驳不得。
　　因了一天无事，是以到了入寝时分倒还很有精神，我便又披衣起来唤宫人掌灯，看了会父亲选来的折子，迎了凉风，月色盈盈，倒是十分有情绪。到三更半被宫人三求四恳地不耐烦，才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