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狼烟》公子涟

36、离愁

　　祭牲大会是大漠上每年春季都举行的盛会，以宰杀牲口祭祀神祗、祖先为主要内容。大漠的冬天十分艰苦，无法放牧，狩猎也极为困难，因此一年之中是否能将过冬的一切食物准备齐全尤为重要。祭牲大会便是以牲口来祭祀祖先和神祗，保佑族人能够在入冬前收获到了丰富的猎物，并祈祷今冬不要遭受风雪的侵害，能够安然度过。

　　夏格虽然担心着战争的爆发，但她的心更多的已被“见到拖索台”占去了一大半。“真的要打仗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战书都下了，那喀借了赫林族的兵力，哲罗亲自带兵。”

　　夏格大惊之余有些失望：“族长大人亲自带兵？那……那拖索台不会来了吧……”

　　达塔一愣，勉强笑了笑：“听说拖索台是先锋，只是……只是……”说到这里达塔欲言又止，他看着夏格因为拖索台而变化的神情，不忍心再说下去，毕竟事情或许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最后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夏格肩膀，“你安心等着就好了。”

　　夏格低下头叹了口气：“唉，说实话我不希望那喀输掉这场战争，可那喀一旦胜利你的家乡和族人又会陷入悲惨的境地，为什么非要打仗才行呢？”她眼睛忽然一亮，“达塔，你让我回那喀去，有宝儿我用不了十天就能到那喀，我去告诉族长大人和拖索台，不要开战了，好不好？”
　　达塔摇了摇头，苦笑道：“别说我根本没有能力让你离开，即使你回到那喀，也不会因此有所改变，因为那喀发动这次战争并不仅仅因为你成为人质。战争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不论胜负，定让拖索台带你回那喀！”

　　听到达塔如此许诺，夏格微微怔住，能够实现当时拖索台对她的承诺是么美好的事，可是一想到这件事不得不建立在那喀雅莫刀兵相向的基础上，未免还是觉得不舒服。

　　“干什么苦着个脸呢？就要回那喀了，开心点啊。莫非……莫非舍不得我？”看着夏格愁眉苦脸的样子达塔大概也明白她所在乎的事情，于是故作轻松的开了个玩笑。可话一出口，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自己的真心话，那个瞬间他也变得疑惑起来。

　　“诶？”夏格愣了一下，她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可当达塔说出的时候，这个念头却忽的在她心底迅速的膨胀起来，面前的男人虽说是敌人，但他毕竟屡次救过自己，而且在自己面前居然比在族人面前更没有防备，对这样的人似乎还真有些舍不得。想着抬起头看了看达塔清秀的侧脸，那样飘逸的发式和长袍，这样的男子是不适合生在大漠的吧，即使武功再厉害，到了战场上也是无法施展，到时候不是拖索台的对手吧。

　　夏格叹了一口气——舍不得又怎样？这一别总之是不会再见面了吧。于是她淡淡一笑，也学着达塔的样子开玩笑：“我可是巴不得回去呢，怎么会舍不得？”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忽见达塔脸色立刻黯淡下去，夏格一时有些慌神，立刻转换话题道，“对了，怎么今天做这样的装束？好奇怪啊……”说着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达塔的脸色。

　　达塔似乎觉察到了自己太过明显的表情变化，连忙对夏格笑道：“感觉很不一样吧，这是汉人的衣服，我在中原时候都穿这个的。忽然很怀念在中原的那段日子……”达塔缓缓闭上双眼，那段日自己里，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要作族长的，什么都不用想，只顾着学习那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他睁开眼睛瞥了夏格一眼：“不过那个时候还不认识你，不然真是想带你去中原看看高耸巍峨的大山，江南缠绵的细雨。可你毕竟是那喀人，战争之后你就要走了。”达塔虽然说得很是轻松，但夏格却心中一凛——他笛声中的离愁莫非竟是这个？

　　正自出神着，忽听的达塔说道：“这支笛子送你了吧，留个念想，大漠上这东西很难得。”

　　夏格低下头缓缓握住伸到面前的竹笛，一抬头对上达塔决绝的眼神，她似乎顿时明白了什么，松开了握着竹笛的手：“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你把这个当什么了？”夏格忍着没有将“遗物”二字说出口，她紧紧咬着下唇，吞吞吐吐的问道，“这次的战争，你会……你会死吗？”说这样的话，尽管夏格千百个不愿意，可她宁愿忍痛问个清楚。

　　达塔脸色微变，他虽然曾讶异夏格能够轻易识别他笛音中的情绪，可他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对自己的心思如此了解，惊讶之余不免略感安慰。他努力的冲夏格笑了笑：“在你眼中我有那么容易死吗？”

　　夏格没有被他装出来的笑容所欺骗，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你不说实话，你说实话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就像那天下雨在我帐篷里的时候。”

　　达塔耸耸肩，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虽然我没有跟你说过，但你在雅莫这么久，可能多少也看出来些，我其实只是个傀儡，兵权基本都在索图手中。所以那天是索图擅自把你带回雅莫的。这次的战争也是索图所期盼的，战乱一起，索图便会渔翁得利。如果他成功了，那时他势必将我至于死地，依照汉人的说法就是斩草除根，免得留下后患。除却索图不说，若是战败被俘，那喀也不会放过我。”

　　夏格伸手紧紧握住笛子，笛身触手温润光滑，她认真的说道：“不会那样的，族长夫人是索图的女儿，他怎能置她于不顾？即使真若雅莫战败，我回到那喀必能保你周全，就如你在这里待我一般。”她话语坚定，一个字一个字击落在达塔心上，达塔心中已有赴死的觉悟，但此时听得夏格这番言语，依旧温暖不已，他微笑着向夏格点点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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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不论夏格是期盼也好、诅咒也好，举行祭牲大会日子既没有推迟也没有提前。原本她以为作为一个外族的人质是不能够进入到雅莫宰牲大会的会场的，可没想到一大早便有一个侍从前来告诉她：“族长和索图大人请夏格小姐去参加我们的宰牲大会，请小姐准备一下，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回来接小姐过去。”

　　夏格惊讶于对她的邀请，虽然没有什么好看的新衣服，但还是将发辫散开重新编了一次。一旁的侍女得知自己不用为了监视夏格而无法参加祭牲大会时显得分外兴奋，还主动帮夏格重编了辫子。大约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来了包括之前那个武士的三个人，带着夏格往会场走去。一个武士走在最前面，夏格跟在后面，左右又各走了一个，侍女跟在最后面。这种感觉让夏格觉得并不是邀请，而是押解。

　　场地被选在最繁茂的的一片草原上，此时已然进入春天，经过严冬摧残的草原重新焕发出生机，虽然近看仍然枯黄，可是远远望去，已出现一层薄薄的绿意。这里是雅莫主要的牧场，也象征着雅莫的生命之源，四周用木条和皮绳围起来，外面已聚集了不少盛装的族人。中央用石头和牛骨制品摆了一个祭坛，忽雷贞作为雅莫的巫女身着黑色长袍站在祭坛前，右臂上缠绕着一条响尾蛇，怪异的两个头都不住的吐着鲜红的信子。

　　夏格被带到祭坛的后面，扫视一圈，发现达塔和索图以及其他贵族都在不远处，中间隔了两排肃然站立的武士。达塔恰好也对上夏格的视线，满脸的诧异之色，仿佛对夏格的到来不可置信。夏格心中纳闷——明明说是达塔和索图要我来的，他怎么好像完全不知情似的，看来索图又擅自做主了。想着想着，夏格愤愤的瞪了索图一眼，将目光转回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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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似乎都不喜欢夏格了，其实自己也没想到会把她写得这么没有性格，因为是没有原稿的缘故吧，写着写着就有些偏离最初的想法了。说实话，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她，但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吧，尽管自己知道很丑，但还是想让别人夸夸他，呵呵，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