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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昔年生死恋 ...

  •   “这场战争还真是快啊!”一个面色苍白但却依然英俊的中年男子走出帐篷,他迎着凛冽的秋风裹紧身上的皮袍子,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也只有哥哥这样的人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

      “阿爸!阿爸!”他循声转过身,见夏格笑着向他奔来。一看到这个唯一的女儿,他那饱受病痛折磨的苍白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他,哈齐勒,十四年前也是大漠上人人钦羡的勇士,骑马、射箭哪一样都出类拔萃,再加上他英武俊朗的外表,大漠上有多少女儿都将心系在了他身上。就那么远远的看着,看着,只为了将他在马背上的矫健身影印入心中。这样的男人,当年却与“那喀第一勇士”失之交臂!

      “阿爸!”随着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近,夏格已站到了他面前,“天凉了,你身体不好,就少出来嘛!”

      哈齐勒看着眼前的女孩,倍感欣慰。她肌肤晶莹剔透,一点都没有因为大漠的风沙而变得粗糙不堪,一身大红色的长袍配着外面白色的毛皮坎肩使她整个人都变得夺目起来,乌黑的头发辫成发辫垂在胸前,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像是会说话似的。

      ——这孩子长大后会更像她吧……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孩子,哈齐勒才坚持到现在。

      “夏格越来越像阿妈了。”哈齐勒伸出修长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夏格的记忆里没有阿妈,只有阿爸,听到父亲这么说,歪了歪头问道:“阿妈不是很漂亮的么?”

      事隔这么多年,哈齐勒想起那个女子心中又是一阵抽痛,那一别,却也已经过去近十年。“夏格也漂亮啊,等夏格长大了就和阿妈一样漂亮了。咳咳……”

      “阿爸,快进帐篷吧。”夏格见父亲再次咳起来,连忙将帐篷的帘子掀起。哈齐勒点点头进了帐篷:“今年秋天似乎比往年咳得厉害,这分明才入秋。”

      “族长请的大夫不是开了药嘛,不起作用么?”年幼的女孩担心的望着父亲越来越消瘦的脸颊,一下一下用手抚摸着他宽阔的后背。

      哈齐勒强笑道:“别担心,没事的。阿爸自己的病自己心里清楚。”其实这病在夏格出生的前一年就落下了,最初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竟然渐渐的恢复了过来,只是到了冬天有些轻微的咳嗽。只是近几年,一年比一年厉害,只是为了这个女孩一直在撑着,可现在明白自己这病,一年前就已经在咳血了,应该不会再撑多久了。

      “阿爸怎么得上这病的?”总听说阿爸以前是那喀数一数二的勇士,可是自夏格有记忆以来,阿爸却一直是这副被疾病缠身的样子,不由得好奇起来。

      “咳咳……太久了,阿爸都快记不清了。总之是还没有你的时候。”哈齐勒淡淡一笑,将眼光从女儿脸上移开,缓缓飘远——他如何能不记得那时的事?那才是他的开始,是他幸福的开始,也是他生命的开始,他相信至死都将记忆犹新,。

      那时他还是一骑白马、一弯长弓驰骋大漠的少年,英武的脸上带着大漠人少有的清俊,挥鞭策马的身姿宛如翱翔在青空中的苍鹰,英挺而矫健,无论在哪里都最受人瞩目。

      当然,在那场赛马中也不例外。

      数十名二十岁以下的那喀少年们身着斑衣,腰系彩带,跨着身材健硕的骏马整齐的排在草原上,昂首挺胸,神情严肃。周围聚满了那喀的男女老少,纷纷猜测着哪位少年会夺魁。

      正中的一匹白马明显比旁边的马高出一个耳朵,强壮有力的前蹄自信满满的踢着脚下的青草,点点泥土从两侧飞溅出来。而马背上的少年更是惹人注意,一身绛衣穿在身上更映衬得他唇红齿白,目若星辰。四周的观众有大半将赌注押在了他的身上。

      鼓声猛的响起,少年们手中长鞭落下,胯下骏马后蹄用力一蹬,绝尘而去。数十匹骏马齐头并进,然后前后错落开来。观众们的呼声也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鼓点而高涨起来。

      忽然一匹棕色的赛马失控,带着主人冲入右侧人群。人群在尖叫声中慌乱的四散开,推推攘攘中一个少女居然被挤进赛场。节奏不一的“塔塔”声越来越近,眼看冲在最前面的马蹄将至,而所有的观众们却只有尖叫与惊慌,有的甚至绝望的捂上了双眼。站在赛场中央的少女也愣住了神,怔怔的盯着头顶上高高跃起的骏马前蹄,只是被吓得呆住,就连躲闪也无法做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少女性命难保的时候,奔跑在最前面的少年单手擎着缰绳,用脚牢牢勾住马镫,使□□白马以后蹄生生停住,在前蹄落下的之前,他长鞭挥出,卷住少女的腰从地上带起,随着白马“希律律”一声嘶叫前蹄落地,少女也稳稳坐在马背上。

      然而只这么一个瞬间,马蹄下救了一个人,却也扭转了赛场上的局势。

      失神的少女只觉得自己忽然凌空而起,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但片刻后,欢呼的人群顿时将目光全部集中到了终点处——原本位居第二的少年已夺得冠军,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少女的一颗心仍然怦怦直跳,当她望向救起她的少年时,二人忽然发觉即使赛场在为别人欢呼雀跃,可他们二人却在那一瞬与世隔绝。

      那就是哈齐勒与妻子娜柯朵的相遇。那一生唯有一次的相遇,哈齐勒怎么可能忘记?也正是那次的相遇,才造成了之后的悲剧。

      一年后,娜柯朵出落得更加明艳动人,而哈齐勒的双肩也渐渐变得宽阔,唇边的青色胡茬象征着他的成长。就在选拔“那喀第一勇士”前不久,当时的族长忽然下令要将娜柯朵作为结盟的礼物送给洛巴族长。

      热恋中的娜柯朵和哈齐勒未尝到爱情的果实便面临着生离,任是谁都难以接受。哈齐勒索性带着娜柯朵私奔。

      一声鹰啸响彻那喀的青空——那是两人逃跑时被发现后发出的信号。那喀派出十名武士追回了私奔的二人,并毫不留情的将哈齐勒打成重伤丢进湖里。

      哈齐勒至今仍记得那严冬的湖水,上面一层厚厚的冰层被凿穿,冰窟窿中的水面再次结出薄薄的冰碴。原本浑身是伤的身体“扑通”一声被扔进湖里,刺骨的寒冷立刻将他包围,瞬间麻木了受伤的身体,那一刻居然没有了疼痛的感觉。那时真的以为要死去了,不过他有生之年都庆幸那时没有死去,虽然从那之后便失去了夺取“那喀第一勇士”的资格,失去了健康的身体,也失去了全族人的认可。

      就是那一年,他落下了一身的病根。他记得很清楚,就连在刚苏醒时娜柯朵说的那一句“总之,你现在醒了,真好……”都记得很清楚。

      他从来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女儿,并不是因为他心怀悲戚,只是他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像他一样。不需要那么轰轰烈烈,不需要那么痛彻心扉,他只希望夏格的生命中能遇到一个恬淡的人,安静、平和的携手一生便好。

      “女孩啊……”当娜柯朵知道诞下的是个女儿时,眼中覆盖在浓浓的爱意之上。哈齐勒终于知道娜柯朵的哀伤从何而来,生在大漠的女儿,为了部落的稳定与扩张,作为工具被送往其他部落是常有的事,便如娜柯朵。

      但哈齐勒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那时的他们因失去了和洛巴结盟的机会而被视为那喀的罪人,遭到驱逐,广袤的草原和大漠便是他们的家,一日这里,一日那里,虽然辛苦,但哈齐勒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让女儿逃出那种命中注定的宿命。

      可是没多久,哈齐勒的兄长哲罗在成为“那喀第一勇士”之后当上了那喀的族长,一直被放逐在外的哈齐勒也作为新晋贵族被特赦回到那喀。只是早在那之前的一年,娜柯朵已经为了在乱军中保护不满三岁的夏格而去世,回到那喀的只剩哈齐勒父女两人。

      离那喀权力中心越近,哈齐勒就越担心,他看着夏格稚嫩的脸上竟浮起娜柯朵般的笑容时,更是担心娜柯朵在分娩结束后的担忧成真。

      他轻轻抚摸着女儿又黑又粗的辫子,心中默默祈祷着:“娜柯朵,你若在天有灵,便保佑咱们的女儿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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