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卿》林莹

5、软呢围巾

　　父亲在俊矜过门前几天终于回来了，每年春秋各两次，父亲都要到天津买入一些时兴的新料子。由于今年入关查共产党查得紧，到了秋收时恐怕没有军警的条子更是去不了了，所以刚刚二伏父亲就把冬天的衣料进了回来。
　　在跳动的油灯下，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旁，父亲小心翼翼的将两个大大的藤箱子放在桌上，打开。一片云霞般的衣料让俊卿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俊莘也一边咕哝着“真好看。”，一边伸出小脏手准备去摸。母亲迅速拽住俊莘，她不由得埋怨父亲，“进这料子得花多少钱啊。”父亲笑笑，从箱子的夹层摸出一个牛皮纸包，一层层掀开，是一团火一样的红色。
　　“这个最好看，比姐姐的嫁衣还好看！”俊莘拍着手，兴奋得嚷嚷起来。父亲的笑意更深了，脸上的皱纹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清楚了几分。“这就是给姐姐和妈妈的。”他说着把红色的绒毛料子全部展开，是两条五尺长，一尺宽的细长条。“这是软呢围巾，天津劝业场的外国货。一条给要出嫁的大妮子，一条给你们妈妈。”“ 这太艳了吧，我的给二梅吧，她在外面---”母亲的话没说完，父亲就把围巾放在了母亲的脖子上。“就是给你买的，二梅不是有一条白围巾吗，以后我再给她买。”“哥就是偏心嫂子。”姑姑笑嘻嘻的，“以后我也找个人给我买，才不稀罕哥的东西。”俊矜听了笑出声来，“二姑不害臊，明年毕了业就让媒婆把你聘出去。”姑姑一时语塞，她夸张地摇着头，一字一句的说，“小矜子，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看你以后见了新郎也敢这么牙尖嘴利。”
　　姑姑的话音未落，家里的气氛顿时冷下来，母亲轻轻的叹了口气，俊矜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一丝哀怨。父亲对姑姑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了笑容，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另一个藤箱子里又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高声说道：“谁要吃糖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