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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名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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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熟悉工作流程,但她做得还算顺手。按照规矩,她轻轻的把茶杯放在案上不远不近又不碍事的地方,努力的不发出一点声音。她看了看康熙并不帅但很有气势的脸,觉得他在隐约恍惚的烛火下显得有些慈祥,随即,她便把这念头用力抛开。
“清雅是吧?”没想到康熙批复奏折的笔停了下来,而且还亲切的向她问话。
她停下转过的身子,矮身回话:“回万岁爷,是的。”二个多月,康熙从未曾对她开口,让她暗斥自己选秀时的敏感,把红墙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瞥都当成意义非凡,已经到了变态般草木皆兵的程度了。
“在家里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啊?”他饶有兴致的问话。
清雅心惊:难道日理万机的他老人家想与自己聊家常不成?!有那么多老婆儿子不用,干嘛找她?!她放弃这种恩宠行不行?!
“回万岁爷,就是写写字,绣绣花。”他的漫不经心让她不敢同样的心情放松,回答的内容尽量是简约版。
现在自己的绣品也能拿得出手了,虽然和心灵手巧的人不能比,但总算是能让人瞧得出来绣的是什么!自豪!
“哦?识字?太好了!把这个给朕念一下。”他十分惊喜的样子让她很不爽,难道她脸上刻着“文盲”二字?!
“是的,万岁爷。”现代只要看过康熙传记的人都知道,他最喜欢考较阿哥们的学业,没想到这结论原来不对!――他老人家根本就是见谁都想考考的!
按下心中的不耐烦,双手恭敬的接过来一看,这竟然是他批复的奏折,清雅吓出一身冷汗――他这是赤裸裸的陷害!他们之间有这么大的仇吗?!自己怎么得罪他老人家了?!
慌忙跪下,“请皇上开恩,奴婢万万不敢看这东西,何况是念它!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愣了愣,“是朕疏忽了,不关你的事,起来吧。”好象真的没有想到的样子,表情略显懊恼,害她更不敢猜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谢万岁爷。”称呼回归,她的表情却更加退缩,不管他是不是故意了,关键是挺过去才是真的!这差事当的,要人命啊!
“这样,你写几个字给朕看看吧。”说着,递过来一张纸,指了指笔架。
有完没完?!她心中怒吼。可是现实是:她接过纸,拿起笔,当然不敢在龙案上瓜分出个地方,眼睛四处看一下,最后决定跪在脚凳上,把纸铺在炕上。
紧张之余也不知道写什么,等回过神来才发觉写的是一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有点可笑,但她真的是无意识写出来的!在现代,她二岁的时候学会的第一首诗就是这个,虽然没什么意义,但人总是对“第一”印象深刻,她自己也没想到会深刻到这种程度。
康熙看了看,脸色有点深沉,口中轻喃:“以农为本,国家以农为本啊。”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去南边赈灾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所以别误会康熙在感叹她这可怜的文才,这个时候无论是哪首关于农业的诗都会引起他沉重的思虑吧!
他不再说话,直到,她下班。
要说这乾清宫的活儿本身不累,但就是神经紧张,所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什么都懒得想,洗了个澡倒在床上便睡了。
转天,康熙召见了南书房几位大臣,清雅只对其中的张廷玉感兴趣,没有什么官职,只相当于现代的秘书,挂着“南书房行走”这么个略嫌随意的称呼,却能在阿哥党争中不偏不倚还受到每个人的看重,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当她身在这里,才真正的体会到这个人已经不是智慧所能涵盖的问题了,真想知道他到底有多深沉、多持重。
轻巧的给所有人都进了茶,她站在一边细细的端详这位名臣:三十出头的年纪,体形偏瘦,脸色有些白,眼睛细长,唇薄,其实他的相貌不重要,那种稳重且温文尔雅的气质已经很给他加分了。表面上如水的柔和,只有从他眼神不经意间透出的精光中意识到他的厉害之处,话很少,只有在康熙点名问到自己的时候才会说那么一二句,虽说是点睛之笔,但也有没主见之嫌,也就是康熙才懂得他隐藏起来的精明吧。
她看得太过认真,以至于康熙和张廷玉都回应了她的目光,其他人虽然没什么表示,但相信也略有所感。这种特别的氛围让她迅速回过神,发现了自己的逾越,连忙收敛放纵,低下头去用力的屏住呼吸,努力创造着脸上的红霞,向大家展示着自己没见过世面般的害羞。
也许是康熙觉得她与平时低眉顺目、安分守己到极点的形象太反常,特别关照,“清雅丫头,别发呆了,去把今年新贡上来的雨前端上来给各位大人尝尝。”
“是,万岁爷。”清雅蹲了蹲身,只觉得冷冷的――当着这么多大臣关照她,再加上亲口点选自己的前提,不用到晚上,她就出名了!变化总是比计划快,不是她不小心,只是命令难以抗拒。想到出名的后果,她已经无力了,这世界,就算你再明白、再小心也是没办法的――天啊,看在她快疯了,原谅她的语无伦次吧!
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再次把茶端进去,感觉大家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她却已经麻木了,认命的想: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吗?!
荤荤噩噩的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最后只有张廷玉留了下来拟定圣旨。
“清雅丫头,你对张大人有什么意见?”康熙用着打趣的口吻,说着让她冒冷汗的话。
“回万岁爷,没有,绝对没有。”清雅用力摇头否认,余光看到张廷玉的笔顿了一下。
“那么你刚才严肃的盯着他看是怎么回事啊?”笑眼盯着她,她心里恼怒:这只千年老狐狸怎么随时准备抓自己的尾巴啊?!――呃……她没尾巴,小辫子,是小辫子!
“回万岁爷,奴婢……呃……奴婢有位兄长还在太学读书,经常提起张大人的文才,这是奴婢第一次见到本人,所以刚刚才会对张大人不大礼貌。”她脸上都快笑不出来了。
“哦,是这样啊。”这种可惜的口气是什么意思?!她满脸黑线的盯着自己的鞋子,康熙不怀好意的心思昭然若示!他和阿玛之间绝对的有隙、有间、有怨、有仇……随便选一个就对了!
想来,张廷玉也是不自在的,快速拟好几道旨便提出告辞。
“衡臣啊,你等等。”康熙刚要准了,又想起一件事,“清雅丫头,带张大人去太医院抓药,告诉沈太医,只要对病人有效,尽管开方子,还有,最好进些温和的药,毕竟是小孩子。”
“皇上,臣的家事怎好劳皇上惦记,臣……”也许是感动,再加上伤感,张廷玉的眼眶红了,语音也哽咽着。
“都是做父亲的,都希望他们好,这种心情是一样的啊。”康熙心下有感,也唏嘘不已。
她怕康熙动情伤神,出言打断沉重的气氛,“奴婢领旨。”蹲身,转脸,“张大人这边请。”
张廷玉再度谢恩,这才退出来,由她领着,径直去太医院准备抓药。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