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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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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言从小就是时尚绝缘体,明星对於他而言,与街边卖艺者没有区别。也许正是因为音乐已经成为血液,才越发不能忍受其中的杂质。他听不到那些浮躁背後的“声音”,没有声音,哪来音乐?
於是可以得出结论,追星对於莫非言同学来说,是和追日一样的奇迹。
但凡事都有例外,张学友,就是莫非言的例外。非言喜欢的通常是某首歌,没有特定的歌者,就象是野兽一样用原始的直觉寻觅。但他喜欢张学友,喜欢到不需要理由。
这次的演唱会是早早就决定要去的,前几天也已用一个月的生活费买了那张昂贵的入场券。但在杜泠箫发出邀请以後,他还是选择了隐藏原先那张票,与他一起去。
他没有将票送人,也没转卖,而是压在了那本生物书里。这让他有种无来由的安全感,仿佛是为了提醒自己,他是为张学友而去,不是杜泠箫。
有趣的是,他的票号是613,杜泠箫拿来的票号却是612和611。去的时候,杜泠箫还笑说非言旁边不知坐的是哪个败家子,买了票也不来看。非言看著熟悉的号码,只是笑了笑,松开了紧捏著票根的手。
一阵喧闹过後,天王终於出场。他已不再年轻,放大的屏幕上看得见眼角的尾纹。非言只能叹息自己没有生在他正值壮年的时候,无法见证他一路的成长。不过也好,能遇见,就是缘分。能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听见他的声音,已经满足。
张学友在台上跳著劲舞,唱著快歌,也许是想借此挽留自己那逐渐逝去的青春,台下的一干中年人,或早已为人父母,或事业有成,腰缠万贯,或仍然只是小卒一名,都一齐跟著他摇摆身体,象年轻时做的那样。
整个场地沸腾了,杜泠箫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两根荧光棒,塞给非言一支,两个人也随著人海摆动起手臂。
杜泠箫旁边坐的是一对四十来岁的夫妇,妻子一直跟著大家叫,唱,脸蛋红扑扑的,象小姑娘一样兴奋。丈夫在旁边宠溺的看著她,瞟到非言他们,不禁打趣道:“没想到现在还有年轻小子来听他的歌,我还以为今天会是我们中年人的专场呢。”
“不会啊,他是歌神嘛,以後很难见到的了。”杜泠箫笑著答道。
“也是……”男人还想再说些什麽,却被妻子捅了捅胳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他要唱慢歌了。”
台上,那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已换回了平时一贯的衬衣马甲,西服外套。用最深情的样子,唱最悲情的歌。他笑,一切都很好,他开口,那是一场劫。
前台突然爆出烟花,引起了人们的欢呼,看著天空中的一簇簇火光,非言也不可自抑的兴奋起来。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微小的幅度颤抖,与心脏跳动的频率相似。他的手握成拳,心中祈祷著一个永远也不会为外人知晓的愿望,卑微而苦涩。
也许在这时,闪烁的烟花里突然混进了一颗流星。它快速的飞过,带著不小心听到的愿望,飞到神那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於是,在没有人看到的黑暗里,两只手交叠在了一起。洁白如玉的手掌包住了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黑与白的色差之大在黑夜中都明晰可辨。感受到了身边人的颤抖,玉一般的男子抬起了两人的手,轻轻的,印下了一个吻。然後,喧闹的四周失去了嘈杂,只剩下他的声音。
“这一回,逃不掉了。”
他想说的是谁?他,自己,亦或是两人?非言侧著头,看到右边的座位,寂寞的空在那里。他呆呆的看著,脑子里闪过很多场景,也许他该坐过去,也许维持现状最好。可他还是……选择了闭上眼睛。
不是他不明白什麽叫掩耳盗铃,只是这回,真的逃不掉了。
台上的歌声还在继续,张学友不知疲倦的唱著那些他早已烂熟於心的歌。即使唱过千万遍,他也还是用尽全身心力的唱,将台下观众的心神夺去,如同真正的歌神。两个小时过去,灯光黑下去,该结束了。但疯了似的人们还不满足,全场大声叫著“安可”,等待著他的回来。
非言没有动,杜泠箫也没有,他一直紧握著非言的手,却看不见那个拳头里,无名指插出是冒血的月牙儿。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十七岁那年……”熟悉是声音响起,他终於返场。一首《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勾起了许多人对过去的记忆,他们的眼中开始泛出泪光,包括那些孩子已经成年的中年大叔,也包括莫非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想哭,也许只是想找到一种方式倾诉,也许只是被那些平日不苟言笑的长辈们难得一见的泪水感染,也许……只是可惜自己没有机会再听他的演唱会直到四十岁。
杜泠箫在旁边默默的看著他的侧脸,为他一时流露出的与外表绝不相称的脆弱而动容。他侧身凑近非言的耳边,“以後他在哪里开演唱会,我们就追到哪里去听,好不好?我陪你。”
非言转过头,与他面对面,看著他,沈默。
就在杜泠箫都要失去信心时,他突然开了口,“好啊,你陪我。”
杜泠箫看著他努力想装做随意的样子,笑了。他狡颉的眨眨眼睛,“那这一次,我们先退场,好不好?”
非言才刚点头,就被他带离了作为。两个人在夜幕中悄悄离去,谁也没松开对方的手,谁也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