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叶凉一

3、Part3静默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无法忘掉你容颜
　　——王菲《传奇》
　　我和陈莫忘的第二次遇见，是在Q市的海边。我被她拍照时的专注样子吸引。
　　那天的天气很好，我被木木拉着，来到海边玩。从中考结束后，我就只去了一趟书店，其他时间都在家里画画。我们家的房子离海边很近，出门十分钟就能到达海边，但我却懒得出去，除了上学之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家里呆着。

　　“沈流萤，帮我拍一张照片！”我这才知道我们压根不是出来玩，而是帮她试新买的相机。
　　“李木木，你怎么能这样呢？”我笑着走过去接过她的相机。木木是很有感染力的人，身上快乐的气息总是能感染到他人，每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笑得很开心。
　　“哎呀，咱们也拍一张吧。”木木孩子似的笑笑，我总是在想，她怎么总会这样无忧无虑的笑。
　　“可是…拿着单反自拍？”我不可思议的指了指她手里的单反相机。然后去一边看花坛里的花。

　　“唉唉唉…那个帅哥帮我们拍张照片呗！”我有一会没听到她的声音，然后又响起来。大概是找到她认为的能帮我们拍照的人选了。在外面的时候，找人帮忙这种事总是她去做。
　　“好的。”我听见那个人已经答应了，声音很好听，有一种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于是回过头去想看一看声音的主人，没想到却是那天在书店遇到的她。我连上原有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沈流萤，快点过来！”木木的声音一下让我恢复了正常状态。
　　“哦。”我努力让很轻松地自己笑起来，但呼吸是紊乱的，手心里也全是汗，我想我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好了。”拍一张合影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我一向讨厌拍照，这次却努力摆出最美的笑容，她把相机递给我们，然后对我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十年后想起我们的遇见，那个笑总是最清晰的，还有在书店时的装束，就像是刻在了脑海里，很多年过去，闭上眼睛还是能想起来，大概脑海里的那些细节，就是我对她的爱吧。
　　“那个，其实你是女生，对吧？刚才对不起。”木木不好意思的笑笑。
　　“哈哈，没事，我都习惯了。”她摆摆手，示意木木并没有关系。“你们是本地的么？”
　　“是啊，我和沈流萤都是本地的呢，我叫李木木，你呢？”木木是自来熟，已经和她攀谈起来，我局促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叫陈莫忘。”她是个话不多的人，说的话都很简单。
　　“你的单反多少钱买的啊？”木木已经开始话题，两个人坐在沙滩上，完全忽视我的存在，看着她开心的和她说笑，我的心被揪起来。
　　“木木，福利院的阿姨来了，我去看看孩子们，然后就回家了。”刚好看见福利院的阿姨带着孩子们来玩，匆匆告了别，朝他们走过去。我实在没办法再呆下去，忽然觉得和她是格格不入的。
　　“嗯，玩开心点，然后路上小心。”木木已经完全顾不上我，眼睛一直在看陈莫忘。
　　“好。”我的声音低下来。

　　我一步一步地走，她们的笑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回头看的时候，只看到陈莫忘在笑着，木木一直在看她。
　　我想木木也是喜欢她的吧，那么优秀的陈莫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即使她是女生，和我们是同性。

　　因为有心事，所以没和孩子们玩到很晚，六点就到了家里。去福利院是哥哥沈卓爱干的事情，他每次都带着我去，一来二去的，我就和福利院的阿姨和孩子们熟悉起来，其实那些孩子很可怜的，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每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无论心情是怎样的，但都会让自己尽量的开心起来，因为他们是没有安全感的，很可能就因为一个人的情绪而胡思乱想很久。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浮现的都是木木和陈莫忘两个人之间的灿烂笑脸，我想我和她们的世界是格格不入的吧，她们都爱单反，都爱摄影，我却只是喜欢画画。而且木木的父母那么开明，纵使他们的女儿喜欢的是同性，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但我的父母绝对不会，我的父母思想传统，就是知道我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都会大惊小怪，更别提自己喜欢的是同性了，我无法想象他们知道后的场景，也不敢想以后。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无助，于是给正在洛杉矶旅行的哥哥打去电话，那时候已经是洛杉矶时间凌晨五点多，这时候的他，应该刚刚睡去。
　　“流萤，怎么了？”沈卓很快就接听了电话，声音里满是疲惫。
　　“哥，我心里难受，我觉得好累。”我不知道怎样去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和感受，只是觉得很无力。
　　“流萤，发生什么事了么？”沈卓是最疼爱我的人，他已经紧张起来，好像很久没见他这样过了。
　　“哥，你告诉我，为什么必须要男生和女生相爱，为什么不能是同性相爱？哥，我好害怕。”我再也撑不住，大声哭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同性？流萤，不要怕，爱不分性别的。”沈卓是最冷静的人，但我还是听出了慌乱。
　　“嗯，可是…顾虑好多。”我还是担心的，那时候les这个群体并不像现在一样普遍，会遭到很多人的白眼和谩骂。
　　“没事，流萤，我会在你身后。”哥哥的声音里有一种平静的力量，我莫名的安下心来。“勇敢的去爱吧，别有那么多顾虑。”
　　“好……晚安。”
　　“祝好梦，流萤。”

　　挂断电话后，泪水还是往下掉，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滑下。那时候的无力，我想我再也无法体验到，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力不从心。
　　那一刻，我以为我和她就这么错过了，因为在我眼里，陈莫忘像一阵风，抓不住、摸不到。可是我没想到我们会牵绊很多年，会在分手八年后再一次在一起。从第一次遇见她，到现在，整整十年，但很多的在一起的画面，还是清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