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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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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童童青竹在那些人走光后,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伸手按下了离自己最近的灯光开关,暗乎乎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的感觉让童童青竹觉得浑身不自在。而且这是当年离家出走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哥,自然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看上一看。朴劲松和那时候没多大变化,只是身形又高大了些,西装革履的还真有点社会精英的感觉。童童青竹想起小时候他做的种种劣迹,忍不住挑着眉心想,一副人模狗样。
起先两个人都不说话,童童青竹等着朴童青竹开口,撇开工作这层关系,好歹两个人也是留着同个男人身上的血;再者,一想到自己才是两年前被伤害得体无完肤的人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暗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空灵的美意,童童青竹无趣地喝了一口酒杯中的液体,喉结上下一滚,一口辣辣的酒直接灌进了喉咙,从颈部弥漫开一股热意,向上攀升直至脸颊,童童青竹的脸变成了艳丽的绯红。童童青竹不会喝酒,自然也很少喝酒,他讨厌不能自控——像那些白痴一样摇晃着脑子的醉鬼那般向陌生人讨酒喝。一定程度上来说,童童青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酒意上来,嘴巴上也就不那么紧封着了,他用手拄着脑袋,“哥,好久不见。”
童青竹幻想过无数次两人再次相遇的情境,和静梅通电话的时候,他就笑着说“最好我俩在马路正中间相遇。我一定要抓着他的领带不放,然后你开着大卡车过来。哈哈哈。”静梅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紧接着笑嘻嘻地说道“首先,我不会开卡车。其次,你绝对没有勇气拉着他的领带站在马路上,如果你敢拉他的领带,不是被他揍死就是被他拖拽着往卡车上扔。”
而现在,灯光熠熠,俩人置身于一个密闭的包厢。况且虽然他带了领带,但这儿不是马路,也不会有大卡车。童童青竹的思绪开始涣散,说不准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两个人站在马路上等着被卡车撞呢。
“你的变化挺大。”朴劲松歪着头,斜眼看着他。倒更像是对自己说这句话。
“是嘛。不过哥倒是没怎么变。”童童青竹打了个酒嗝,该死,自己果然得滴酒不沾。
“这个代言是静梅说服我让你做的。我看过你拍的杂志,挺好。”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感情来。其实是自己私心满溢,像现在和签约对象面对面坐着的事情也本不该他来做。
“当然不错了,我都差不多成卖身给人家了。”童青竹翻了翻白眼,而后又嗤嗤笑起来。让人分不清真假。
一旦尝过那口绝望艳丽的红便忍不住想要再一探那股醇意,童童青竹举起酒杯去舔杯口上残存的红。关于那个家,他早就清楚自己才是插入者,不过是父亲在外的一笔风流债。带着自卑的心走进这个家,劲松是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而静梅则是第一个冲他笑的人,“你真漂亮,我很喜欢你。”童话故事里恶毒的家人没出现,他做起了小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个国王一般强势的哥哥,有个温柔犀利的妹妹。
朴童青竹坐过去,一把夺过那人手里的酒杯,看着对方略带醉意的眼睛,像只狮子那样眯了眯眼睛。童童青竹见手中东西被抢走,脑袋又昏昏沉沉的,索性躺回到了沙发里,他听到朴劲松在说话“朴童青竹,起来!”
童青竹撇了撇嘴,心想着真不识好歹,努力地挺了挺身子,想从柔软的沙发中挣出来,“朴劲松,虽说现在给你打工,你也不用对我那么颐指气使的吧,总该来个什么领导体恤下属之类的,怎么说咱俩也算同父异母的兄弟。”
“哟,你还记得我是个哥哥啊,你离家出走还改了名字,玩年少轻狂呢你!”语气中带着愠怒。
“这本来就是我最初的名字啊。”童童青竹像个在思索如何获得认可的孩子那般歪着脑袋皱着眉,像以前那样,轻咬着自己的小拇指关节。而后又笑嘻嘻地说道“用你们的姓氏去卖身,不是怕给你们抹黑嘛!”
“卖身?”这会儿的口气里满是嘲讽,“你以为自己这样就能叫做卖身了?真让你卖身的时候看你还能笑着说出这些话来不!”恶狠狠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扫过童童青竹的身上。
童童青竹突然低下头来,然后传来低低的笑声。朴劲松觉得奇怪,扬起声来问“笑什么?”
“我觉得,你是在心疼我。”童童青竹的眼睛狡黠地亮着。稍稍靠近了些面前身形高大的男人。果不其然,那个男人侧着身子向后避了避。
实际上,朴劲松比童童青竹稍微高些,但因着俩人现在都坐在沙发上,身高差距倒不大。他看着仰起头来看他的童青竹,灯光下,好看的眼睛亮亮的,弯弯的,像是会落出珍珠。脸色因为喝酒的关系变得潮红,目光似乎在盯着自己看,又好似在迷离地望着自己的身后,总而言之,现在的童童青竹挺勾人的。朴劲松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童青竹的时候,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呆呆地立在草地上不知所措。而现在,劲松只觉得喉咙干干的,说不出话来反驳。面前的这个男孩,曾经那么容易害羞的男孩,正用笑着的语气说出那么一句戳人心的话。
像是定要童青竹露出本性,劲松仗着身高优势从后环住他的头,轻轻揪住他的头发,一阵淡淡的青草的味道窜入鼻子,像被施了魔法,劲松低下头,只看得见对方因为酒气上来而变得殷红的嘴唇。在即将要碰上去那一刻——童青竹发出了“唔”的一声。
如梦初醒,劲松一下子松开了手,震颤了一下,在暧昧旖旎的灯光下呸了一声。童童青竹似乎还没缓过神来,丝毫没注意到刚刚要发生的事,揉着眼睛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应该要回去了。”
“闭嘴!”劲松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可不是你们变态同性恋。”
“你在干嘛啊!”童童青竹看着眼前的男人烦躁的样子觉得蛮有意思,伸出手去想要抚平刚刚因为暴躁而弄乱的头发,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弄来弄去发现抚不平后索性放弃了,又抬起手,对着灯光愣愣地看了会儿,好久才像看懂了时刻表般,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白灵,过来接我。”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脑袋站起了身。朴劲松被他刚刚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见他起身有些慌张地在后面看着他说“我可以送你。”
童童青竹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拒!绝!”而后,摸索到门把一个隐身便消失在了门后。出了门之后的童童青竹并没有立刻走向大门口,他倚在门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没看错的话,朴劲松刚刚是想吻自己,想到这儿他笑了起来,用手指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唇瓣,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车上。白灵看着沉默不说话的童童青竹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童童青竹自打上了车后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回家”,而后便一直处于半游离的状态。白灵当是和那暴君共处一室留下的心理阴影,忍不住一边为以后的工作生涯叹息,一边开始怜惜自己的艺人,“怎么,那个老大又发飙了?诶,别放在心上。我们做好他们安排的工作就行,减少不必要的接触,省得再惹怒对方。”
“嗯。”童青竹轻轻回应了一声。过了很久,他又用平淡的口吻开口道“灵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白灵正在专心地做一个转弯。
“我是朴家的小儿子,是朴夫得的私生子。”说完这句话,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抬起头笑得一脸灿烂。
夜半,空旷的街道上还回荡着着猛踩刹车而发出的刺耳声响。声音的制造者则是一脸震惊。脚还放在刹车上,然后犹疑地问道“你是说,那个资产上亿的朴夫得是你爸?”童童青竹抿着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也就是说,刚刚来找你的那个,是不久前接受了朴氏企业的你的哥哥?!”童青竹依旧点着头。
白灵在精神层面上再次受到了打击,“那你当年穿得那么寒酸可怜兮兮地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帮你。是在玩深入民间,体味劳动百姓疾苦是吧!”白灵猛地一拍方向盘,但马上又从无比震惊中转了过来,紧接着就是悲上心头“你今天是去家人相认,要走了是吧。我还以为我人生工作的高峰期要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以后灵哥没法活了就来投靠你,人算不如天算啊……”
童童青竹虽然爱玩,但看到司机这副情状也不好意思再把对方捉弄下去,换了个口吻“说什么啊。今天的见面可是你安排的。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真的走投无路又刚好碰见你才求你的。也没打算回去,和你现在说是不想骗着你。”他拉了拉身上的保险带,指了指马路上的红绿灯示意白灵应该走了。
“最重要的是,我喜欢我哥哥。”说话者仍旧用牙齿轻轻啮着小拇指的关节,脸上虽然笑得没心没肺,但白灵听得出这句话中的凉薄之意,好似初生儿无意识发出的咿咿呀呀声——不带色彩,没有味道。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白灵反而冷静了下来,既是为对方打算,亦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俗话说,放长线钓大鱼,“我们可以退掉这个代言的,反正合同也还没签……”
白色的大众途锐稳稳当当地停在一幢小公寓前,“不用,”说得语气坚决,“况且我还巴不得咱俩能再续前缘呢。”童童青竹松开安全带,下了车,在关上门之前和白灵笑嘻嘻地说道。然后从窗口处向白灵挥了挥手。童童青竹并不是个狂狷又缺少心眼的人,他愿意和白灵谈吐心声,证明了自己对经纪人的完全信任,而车上的白灵则从后视镜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辆隐匿在夜色中的黑色轿车。
童青竹走到家门口,哼着“小螺号嘀嘀吹”翻钥匙,“啪嗒”一声,钥匙掉在地上。他弯下身子去捡,在手指碰到冰凉触感的钥匙那一瞬,轻叹了一句“单相思该怎样续前缘呢。”自我解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