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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慧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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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又有人死了!
这次死的是北院里一个二等老奴的孙女,才十岁,刚被提上去做谢太夫人院子的扫洒丫鬟。而发现死者的地点还是那个廊亭里。
因为上次谢公义请了灵隐寺的空鸣大师看过,最后还做了一场法事,本以为就没问题了,谁知才半月不到,廊亭里又抬出来一个断了气的小丫头。谢公义也知这空鸣大师是个信不过的,左思右想之下,修书一封,让人送去了庐山东林寺,请他的忘年之交——名僧慧远大师过来看看。
慧远大师已经有九十高龄了,但他因为常年修行,身体依然强健,精神卓越,竟比一般五十来岁的老头还要显得年轻。他从小参佛,精通佛理且见识广阔,思想也不古板,所以连小他五十来岁的谢公义都与之相交甚深。
有了这层关系在,慧远大师一接到谢公义的亲笔书函,二话不说便带了一个小徒孙下了山,直奔建康,不出五日便赶到了国公府!
不过这时的国公府内部已经乱成一团,连谢公义都愁白了不少头发。
原来就在那小丫头死后五天,廊亭里又死了一个管事媳妇。但是她的死状却跟之前的六人有所不同。之前的五护卫和小丫头都是面色平常,像是毫无察觉地睡着了的模样,而那管事媳妇却是衣衫凌乱,坦胸露乳,面色狰狞地横死廊亭,加之在廊亭中的地面上还有不少污秽之物,凡是成年之人都明白死者身前遭遇了些什么。
当慧远大师到了国公府之后,谢公义已经不知如何跟这位人瑞高僧描述事情的经过了。
不过好在慧远大师终究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等谢公义说什么,自己掐指一算,然后就面色平常地说了他算到的事情。
陪坐在一旁的谢公义听了不由得连连称奇,慧远大师身边的小徒孙却带着一些高傲的神色道:“这般小事如何能难得住我家师公!”
听到这话,原本跟着来看稀奇的谢凤放下了茶杯,向着那小沙弥行了一礼,满面笑容地道:“常听人说‘名师出高徒’,不知小师傅能否直接除了那邪祟,以免劳累了慧远大师!”
“你……”听不出这般明显的嘲讽就是傻子了,小沙弥忽地一下脸都红透了。
“凤儿,不得无礼!”谢公义严厉地责怪道。
“无妨,小郎君思维敏捷,不削争名斗胜,本就是个好的。灵运你不必责怪!”
谢公义听慧远大师称他的字“灵运”,便知道对方没有在意谢凤的口无遮拦,心里也放心了不少。但是又看了看自己这个儿子,却觉得有些太不懂事了,平时见他知书达理,孝敬有加,一向是最温和不过的一个人,却不想如今性子却有些变了,谢公义忧愁地暗自叹气。
谢凤不知其父所想,而他之前也只不过看不惯小沙弥仗着慧远大师“一人得道”,他便跟着“鸡犬升天”的高傲罢了。所以在慧远大师开口为他向父亲说好话时,他也乖乖地老实了起来。
“灵运可还记得你当年那‘天下文学之才共有一石’①之说?小郎君这点倒是有你当年几分风采!”慧远大师忽然打趣道。
这话一出,连谢公义都有些讪讪了,心里也不再责怪谢凤,连忙拱手行礼道:“大师莫要提吾那年少无知之谈了,真是羞煞人也!”
慧远大师见自己的忘年小友如今也沉稳了不少,顿时心情也开朗了,遂自然直接地聊起了近日怪事的具体经过。
在听完具体之后,慧远大师饶是自己活了九十来岁也不由得有些惊奇,并且提出要去廊亭一观。
谢公义自然是巴不得,连忙陪同了慧远大师一起去。
但是,那廊亭本来就没有问题,虽然风水上是有些带着凶相,但却有高人早在此设了阵法,照理来说是不会有邪祟会在这里行凶作怪的,于是慧远大师也疑惑起来。
好巧不巧的是,正在此时有下人来报,说上次来看过的阴阳师大人如今又上门了。
谢公义本来是个好玄学之人,府里出了怪事,虽然他请了佛家高僧,但是这个道家的阴阳师他倒希望能帮上点忙。只是这次他注意了一下慧远大师的脸色,见他并不像上次空鸣大师那般反感,遂心里对慧远大师的敬佩更多了几分,同时也才请了于少荫进府。
于是在第二次进国公府时,于少荫又遇到了和尚,不过如今的这位却比上次的更像是个高僧。
慧远大师早已看透尘世,且在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他倒是真的没有像空鸣大师那般讨厌道家之人。
于少荫见了已经九十高龄的慧远大师,先是向他行了晚辈礼,这才又向谢公义行了道礼,两人见其不慌不乱很有礼貌,也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先生今日前来,又是为何呢?”站在谢公义身后的谢凤又一次开口问道,但是那语气听起来却不像之前的咄咄逼人,反而是温和了不少。
于少荫也不在意他的询问,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慧远大师,甚至连谢家太夫人寿终一事也说了出来。
慧远大师参佛多年,也知这世间却是存在人类看不到的一类妖魔鬼怪,但是他也只是能感应到一些,并不能完全看清,而阴阳师这职业他也是知道的,他们是唯一能与鬼怪沟通之人,饶是不服气其中年纪的差距,也只能无奈叹息不得机缘而已,更何况这职业也不是个好的。慧远大师一边听于少荫讲述一边暗自打量,一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女娃却能面对那些丑恶,还真是实属不易啊!
于少荫却不知慧远大师的心中慈悲,只觉得对方慈眉善目且修为极高,是个有本事的,所以才放心将事情全盘托出。
慧远大师听后,见谢公义父子的脸色都已经差到极点,不由得念了句佛谒,然后提议道:“我们还是先见一见太夫人吧!”
谢公义心里虽然不大舒服,但是也担心太夫人安危,便又带着慧远大师去了谢太夫人的居所听暖院。
谢凤见自己父亲大人就这么走了,本来也是要跟上的,却见于少荫还站着没动,想了想便叫了她一起去。
于少荫表面上愣了一愣,实则暗中放出袁三娘,吩咐了一番,然后才跟着谢凤去了。
刚走到听暖院门口,就已经有丫头进去通报过了,于是等谢公义一行人到了正厅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中年妇人正凑在谢家太夫人面前说笑逗乐。
谢公义带着谢凤向太夫人请安行礼之后,又把慧远大师介绍了一下。
谢太夫人一听自己面前的老僧竟是庐山高僧慧远大师,连忙扶着旁边妇人的手,想与慧远大师靠近些。
慧远大师纹丝不动,任由谢太夫人打量,嘴里念了句佛谒。
谢太夫人竟有些激动起来,声音里带着颤抖,问道:“真是大师您呐!三十年不见了,大师可还记得老身?”
慧远大师淡然一笑道:“当年女施主与老国公爷在鄙寺种下的铁树,如今已经有一层塔楼高了呢!”
谢太夫人原本浑浊无光的眼睛,在听到这话时,竟亮了起来,语气也如同孩童一般惊喜:“当真?树还活着?”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慧远大师回道。
谢太夫人一听更是高兴起来,连忙让人看座,跟热切地跟慧远大师聊了起来。
谢凤在一旁看到自己祖母这般模样,忽然有些心酸,特别是一想到于少荫说祖母阳寿已尽的事,心里更是难过。
就在两位老人叙旧之时,于少荫却像是开启了雷达一般,把屋子里各个角落扫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了一直陪在老妇人身边的那个妇人身上。
那妇人腰上挂着一个紫色绣花的香囊,但是那香囊上却透着一股子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