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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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曹丕]观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曹操登临碣石，视野辽阔，将大海壮阔的景象一收眼底，时值建安十二，曹操北征乌桓，出庐龙塞、直指柳城，一战告捷，正处回程。大海汹涌澎湃，浩淼接天，得志的霸者望着海平面，兴叹道：“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跟从曹操讨柳城的官将无不钦佩地恭听曹操在情景交融的诗句中流露出的霸气，惟有曹丕忽而回首，对上张郃的眸子——日月和星汉，都像蕴涵于其中，它们的深邃，竟使日、月、星汉都显得渺小了。张郃微笑，他正思考的只是，从讨柳城的功勋应该足以使他加官一等。
忆当初曹操击袁绍于官渡，乌巢陷落，张郃归曹。
“你是新来的韩信？”十三岁的少年问张郃。
“是张郃，张儁乂，记住了么，小鬼？”
少年动怒，“我是曹丕，曹司空次子。我引述那句‘如韩信归汉’，有误？”
“可现在我是归曹。”
“曹司空不是汉家功臣？”八岁时已能属文的早慧少年不满地辩驳。
张郃无奈地摇头，然后走开。汉曹真是一家？张郃走着便讽刺般地笑了。
少年沈吟了几刻，自此那份美丽便烙在他心间。
从少年到青年，曹丕大部分时间在邺城留守，闲常之日他和聚集在他周围的文士宴饮游乐，斗鸡走狗，弹棋击剑，弋射畋猎，过着豪华的贵族生活。他常乘辇车，逍遥地夜行于西园。那时尚与他相处融洽的胞弟曹植称他“公子敬爱客，终夜不知疲”。然而有一夜，他却是独自等在西园的芙蓉池畔，往日相随的华盖之乘全然不见。
当日清晨他约了张郃在池畔相见，原以为日夕佳时他便会到来，奈何夜幕已降，在曹丕心中失落感油然而生。他低首踱步，北国的晚风撩动他华美的衣褶；仰面，星斗稀疏，他想起《诗》里的“嘒彼小星，三五在东”。
终于，他等待的人出现在他视野里，由远及近，接着传来熟悉的步履声，曹丕立即换上平日孤傲的神情。“着实让我久等了，儁乂卿。”
“抱歉了，但毕竟是因为令尊召见。”
颔首，一时无语。直到三两只飞鸟掠过枝叶，打破沉默。
“你知道，明日……”曹丕有些犹豫地说。
于是张郃微笑，勾起的唇角，吴娃越艳皆不及之。他道：“甄氏素有美誉，过去我在袁营，也多有所闻。明日华烛大典，将她许配予你，有何不妥？”
曹丕仍不为所动地立在那里，眼神像要望穿这正月的夜空。
张郃忽而附在他耳畔道：“有什么不习惯的，明儿过后甄姐姐会让你习惯的。至于别的事情，难道会有变化？与其多作猜测，弗如早些休息。”言毕，他潇洒地转身迈步。
“儁乂！”他颇含愠怒地呼。
“怎么了，我的贵公子？”他止步。
“你连同僚间基本的关心也不给予？”
张郃无奈道：“好吧，至少别让你的甄姐姐嘲笑你这个小男孩。”他覆上曹丕的唇，送上显然超越了同僚关系的关心。
“那么，现在我必须走了。”发辫随着张郃的步伐轻轻晃动，青莲色的发带在夜幕下显出幽幽的蓝意。
盛大的庆典自然而然地举行，公子十八，夫人廿三，璧人一双，如月皎皎。
曹丕再见张郃，是在自己府里。江南恐怕早已花尽，而邺城的花正繁。
张郃欣赏着满枝缤纷，一边从容地说：“我说过，‘其他的事’不会有变，果不其然？”
“其它的事的确没变，但‘其它’之外的事却有不同”，曹丕取出一尺素帛，吟：“念君去我时，独愁常苦悲，想见君颜色，感结伤心脾。”
“显见是尊夫人的笔调。你说的变改的，是这件事？”
“她看了我写的函笺，便落笔写下此几句，然后忿忿地搬去别苑了。”
张郃会意道：“是那句‘俯折兰英，仰结桂枝，佳人不在，结之何为’吧。婚典过后，才不过几月，你何必急于表达此情？如此，果然伤了美人心了。不过，她的确敢作敢为，但这也和你的纵容密切相关吧。”
曹丕流露出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态，道：“既然夫人走了，就随她去了吧，反正我过去也没有侍妾。我继续过我的宴饮人生，属文弄墨，有何不好？”
“而且公子你身边也不缺美人哦？”张郃眨了一下漂亮的眼。
“别这么诱惑我，我一点都不想吃你的亏。”
绕到曹丕身后，他伸出手臂揽住曹丕，道：“美眷如花，何不惜春？”
曹丕沈浸在他身上的花香里，“我的美眷，你又要欺负我了？”
“不，那是调教。”指端滑过曹丕的腰线，层迭的华服并未太多地遮盖他矫健的身形。“甄姐姐是如何对待你的？”张郃用魅惑的嗓音问。
“她知道为我着想。”
“我就不知道了？”转过曹丕，追着他的舌，长吻。
“卿想侍寝，用不着在我的院子里表示吧。”
“不，我不想。只不过怕公子寂寞而已，司空大人还要召见我呢。”
“那你可以去复命了，我可不愿你因我而迟到。”
“何时那般关心起我来了？”
“我是不想父亲大人因此而坏了对我的印象。”
“哦，嗣位之争，公子要脱颖而出之故。末将这就走咯。”捋捋自己的发丝，张郃了无牵挂地走了出去。
“真是的，张儁乂你何时能不这么现实。”曹丕叹口怨气。
虽南征受挫，铜雀台终是建了起来，气势宏大。曹操与诸子共登临，并命其作赋以庆。曹植信手作《铜雀台赋》，甚受曹操佳评，自此便对曹植另眼相看。与此同时，曹丕开始担忧自己的地位。
“与其找我这样的武人，你不如去和司马懿商量。”松风飘曳，树下精巧的石椅边张郃正不满地表态。
“我不想让别人过度了解自己，除了你。”
“那你可以选择性地让不同人各了解一部分你。司马懿是不错的人选，他既然不受重用于丞相大人又想建功立业，帮助你是他的一大出路；贾诩大人是一向明哲保身的老臣，他不会冒险支持丞相大人废长立幼；另外，既然丞相爱好文学，何不利用时下著名的文人为你造势，单靠任何某一人有何用处？”
曹丕饮尽爵中醇酒，会意道：“我明白你不愿被卷入是非之争、而想通过征战建立功勋，不是吗？”
冷静地对上曹丕的双眸，张郃说：“你言中了，曹公子。不妨静心思索，你可见曹丞相身边？智囊团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吧。就曹植而言，亦有杨修与丁氏兄弟相助。好吧，该提的建议我已说尽，你的想法呢？”
“建议很中肯，而且非常聪明”，他微笑了，“儁乂，你算我的什么人？”
张郃似乎觉得略为好笑，“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那么我是你什么人？”
张郃的指尖滑过光滑的玉石台面，凉意沁入身体，“不好说啊，子桓。”
“哼，早知你不情愿说出可能对自己不利的话，罢了，罢了。”
“身为公子，高高在上，你应该沈静地对待变故，波澜不惊，何况只不过面对我这名臣下？”
“干一杯吧，儁乂。”
“好。”他毫不犹豫地接过酒杯。
“好象一旦话题与公事无关，我们的关系就十分轻松、亲密。”曹丕叹。
“是啊，因为你我所向往的那些仅存在于我们的幻想里。”
“这次留下来陪我。”
“随时奉陪。”
物换星移，曹丕人生的转折点终于到来，建安二十二，他被册立为魏王嗣子。
仰观苍天，碧空中仿佛随时会有惊鸿掠过，他自叹：“政治生命的开端，就是我个人生命的终结？儁乂依然是他自己，活得像战场的诗篇。”
若干年后。
“观兵临江水，水流何汤汤”，观兵广陵之际，曹丕在长江边阅兵时逸兴吟诗，他眼前整饰的阵型，山林不足以形容戎卒戈矛齐举的壮观，日光已被玄甲反射的金光取代。
“当年随先皇观沧海，如今，这才是朕的沧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