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世警言》暮去

1、与死神擦肩而过

　　第一章薛老汉
　　有的时候，你不经意间的善意，可能会救你一命。
　　校园里很安静，除了知了合奏的夏日曲使空旷的操场略显嘈杂外，听不到其他声音。
　　彤彤左手提着一兜食物，快步向女生宿舍走去，右手不时抬起来擦擦顺着额头流到眼帘的汗水，一张俏脸被晒得通红。
　　走到宿舍门前，她愣了一下，只见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站在楼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她走上前去，看见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是汗水，顺着起伏的沟壑向下流去。仔细一瞧，发现老人竟在气温直逼四十摄氏度的高温里穿着一般人冬天才穿的老旧式军蓝色大衣，显得很是臃肿。
　　来不及问些什么，彤彤赶忙放下手中的食品袋，上前一步搀着老人，着急地说：“大爷，您怎么在太阳底下站着啊，这大热天的！我的寝室在一楼，您先进去歇一歇吧。”说完，彤彤上前一步打开宿舍楼下暗红色的大铁门。
　　“哎，大闺女，谢谢你啦！”老人恍惚了一下，旋即说道，眼里的阴霾被掩盖在楼道的阴影中。
　　彤彤“咚咚咚···”敲响了左侧的寝室门，床位紧挨着门口，因此被寝室所有成员委以“门卫”重任的小雪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随手将门打开，赵丽和刘小米则是转头看向门口，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当然，期待彤彤那是顺便的，彤彤手里的午饭才是正主啊~
　　门开后，赵丽刚想扑到彤彤身上，见她正扶着一位老人，很是识眼色地倒水，小雪则是拿着自己印有小猫的毛巾帮老人擦汗，刘小米拎着大蒲扇为老人扇风。
　　老人坐下后接过水猛喝，一杯水很快见了底，赵丽见状连忙又续了一杯水，直到喝过三杯水，老人才停了下来。
　　“大爷，您到这里是不是找人啊，您告诉我，我去给您找，您就在这里休息好吧？”说完，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挠了挠头，又接了一句，“您放心，我对女生都熟，保管找得到！”
　　老人扯动嘴角嗫嚅着，而后顿了顿，眼中噙满了泪。
　　老人悲痛的泪水让四个人手足无措，站在一旁小雪也有山雨欲来的架势，她是最见不得别人伤心的，平时只要有人向她诉苦，都是当事人没事，她先哭起来，最后惹得别人哭笑不得，草草收场。
　　“大爷，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您告诉我们，我们会想办法帮您的。”彤彤小心翼翼地问道，唯恐刺到老人的伤心处。
　　老人环顾了四个年轻的女孩，突然有一种倾诉的欲望。
　　老人姓薛，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因为家境贫寒，直到中年，才攒够钱娶上媳妇。婚后一年，媳妇给他生了个男娃，取名叫薛建国，不久媳妇便丢下还没断奶的孩子跟外村的人跑了，从此杳无音讯。薛老汉在寻找妻子无果的情况下，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孩子拉扯大，其中辛苦可想而知。薛老汉最大的梦想就是攒钱让儿子早早娶上媳妇，但他是个老实人，没有别人机灵，为了多挣些钱，只有日夜操劳，生活上再节俭一些，一点一滴地积攒着。二十年转瞬而过，有一天，儿子薛国强带回家一个水灵的姑娘回家，说是在打工时交的女朋友，想和她结婚。薛老汉很是高兴，哪怕女方张口九万九的彩礼要走他一生的血汗钱，薛老汉也没有犹豫，在他的眼里，儿子的终身大事是最重要的，更何况，女孩子性格温柔，听说还是某某大学的毕业生，是个文化人哩。
　　然而，薛老汉不知道，他的家庭彻底毁在这个“媳妇”手里。等他拿出彩礼后，女方和女方的亲戚朋友统统不见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儿子无法承受自己一腔爱意竟是骗局的打击，也觉得无言面对自己年迈的父亲，在一个寂静的晚上，跳进了林江。
　　噩耗突然袭来，儿子的自杀让薛老汉险些崩溃，他变卖家里为数不多的财物，为儿子举办了还算周全的葬礼，随后到村支书讨主意，要为死去的儿子讨一个公道。薛家庄是个偏远的小山村，老支书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同情之余也是犯了难，最后砸吧砸吧烟嘴，开口道，建国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咋就想不开了呢，老薛啊，要不你去镇上的派出所报案吧，兴许他们能管这事呢。
　　不日，薛老汉就去了镇里，这事他生平第二次进镇，第一次是他娶媳妇□□时。到了派出所，人家却不给他立案，理由是没有证据，口说无凭。薛老汉总算聪明了一回，他拿着手头仅剩的现金，找到如今在派出所上班的同村的薛全，把钱塞给了他，薛全推脱几番后，看了看四处没人，就接了过来，缓和了脸色，拍着薛老汉的肩膀说：“叔啊，咱们远近都是亲戚呢，你家有事做侄子的我能不帮忙吗？实话告诉你吧，这事，就算我想帮也帮不了啊，最近，这些婚姻诈骗的事太多了！但他不是那些恶性杀人之类的大案子，领导不让接，要不然，上头查下来破不了案子，我们不好交代呀，，，”
　　眼看最有希望的一条路绝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难道自己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就这么白白死了吗？薛老汉不甘心。仇恨充满了他的心，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内心只想着，他要人为他的儿子陪葬。虽然那个女骗子找不到了，不过和她有关的人还是可以找到的，她不是某某学校的嘛，教出这样的学生，这个学校一定也不是什么好学校，这个学校里的学生一定和女骗子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老汉年轻时曾经在村里一个制造鞭炮的小作坊干过活，里面生产的除了各式鞭炮外，还有一些见不得台面的黑货，薛老汉唯一灵光的就是这手艺了。只是他娘觉得这活不如种地正经，就没让他一直干，虽然现在几十年过去，不过基本步骤流程他还是记得死死的，，，
　　彤彤几人随着薛老汉的讲述时而同情，时而气愤，小雪已经哭成泪人，这时，薛老汉，话锋一转，说道：“闺女啊，原本我想着就算死，也要找几个女骗子学校的女娃拉到下面陪我的儿子，可是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呢？我身上绑的都是炸药，你们赶紧出去！”
　　听闻老人竟然在身上绑着炸药！几人吓得脸色惨白，恨不得立时逃跑，可是看到老人已经这么可怜，难道要放任老人这样死去？
　　“大爷，您别想不开啊，来，我们先帮你把炸药拆下来，，，”
　　“老爷爷，以后，我就是您闺女，我给您养老吧。”
　　“就是就是！而且，您这样，您的儿子一定更伤心的，，，”
　　“爷爷，，，”
　　“你们都不要说了，走！走！出去！”薛老汉虽然感动于几个女孩的关心，但是儿子的死已经带走了他活下去的渴望，如今他只求速死，到黄泉路上陪自己的儿子，也不希望几个年轻的生命像他的儿子一样早早去了，他知道自己做的炸药效果，一旦爆炸，虽然不会让整栋楼受到威胁，但自己和同一房间里的四个孩子肯定会没命的。
　　薛老汉干了一辈子体力活，关键时刻，力气不是彤彤她们能比的，他打开门，一个一个拉扯着女孩把她们推到门外，再将门从里面锁死，无视门外着急的拍门声。
　　“儿子，爹来陪你了！”薛老汉老泪纵横，他颤微着枯瘦的手，从衣兜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柴盒，点燃了身上的炸药，，，
　　“嘭！！！”一声巨响震的楼房晃动，里面的人尖叫着向外冲去，彤彤看到被遗忘在大门口的食品袋，愣愣的，只有泪水缓缓滑过面颊，跌落在地上，碎成了花。
　　一日后，根据校领导的会议决定，学校全面封校，任何非学校工作人员和学生，一律不得入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