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雪》鱼雨者

22、雪的颜色

　　雪住风停，天气却依然用灰色的笔调，描摹着尘世。
　　景骓远跑遍了这座城市的十二家画廊，却没有太多惊喜。
　　位于画家村中的六家画廊靠收集周边画家的画作为生，城南两家则是打着画廊的名义，做着家居装潢生意，而四家市区内的私人画廊，为本市重量级画家开办，其中也包括安然的父亲。
　　景骓远将画廊开办人和主打画家的信息，都做了一一的记录，其中年长者居多，稍微年轻的几位，作品还很青涩，甚至很难看到未来。
　　他一一传回了照片，那些作品都被梅尔否了。
　　“梅尔，你根本不能肯定那人是位画家，或许他只是一个司机！”
　　“boy，画廊那边有你看上的作品吗？”梅尔摸着下巴思索着。
　　“安然父亲的画作，你已看过了，只是你的眼界太高，并不感兴趣！”
　　“这里的私人创作室，也一同瞧过吗？”
　　“只有一家没去，是我在芝加哥艺术学院的校友傅天颖开的，可她是个女的！”
　　“这真是太糟了，我无法判断出那人的美术知识谱系，可那边侧的线条和色彩真的很让我兴奋,boy,你要帮帮我！”梅尔再度露出了那种欣赏的表情。
　　这世界的收藏家和艺术家一样疯狂，“梅尔，我在尽力！”
　　“那车牌号，就不能想些法子吗？”转身，画廊的宣传彩页已被梅尔悉数投进了垃圾桶。
　　“已经在想了，只是查起来会有些慢，我在等消息，稍安勿躁，好吗？”
　　景骓远斜靠在沙发处，用绘图铅笔在纸上迅速勾勒出一只精灵的模样。
　　梅尔瞧了，发出了会心的笑声，“boy，我就知道你能感觉到精灵之光”
　　“梅尔，这里没有光，只有一城川雪，据说今年的大雪是这个城市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次降雪，而我怀念我的夏威夷！”景骓远打量自己描绘的那只精灵，竟有鬼上身的感觉。
　　在等待消息的日子，景骓远看到了口袋里的一张名片，他拨打了上面的号码，“傅天颖，我明天一早去看你的作品，可以吗？”
　　那端平静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柔巧，“当然，我创作了一夜，刚完工，欢迎你来参观拙作！”
　　在这个天光初晴的日子，景骓远驱车赶往了傅天颖处。
　　公路笔直地延伸，阳光洒落的城市，经雪的装点，美地不可方物。景骓远沉浸在阳光和《Amazing Grace》飘渺的旋律带给自己的美丽心情中，只是这种好心情过早地结束了。
　　他的车子在九点钟抛锚在市二环的公路上，而车上电子钟“9”后醒目的两个数字“0”，准到了让人惊愕。
　　他听到了车胎爆裂的声音，而电子钟上的东方芭比在那一刻还明眸善睐地朝他旋转着。
　　“这是精灵的魔法吗？”他朝那个芭比娃娃，发出了自嘲的笑声，之后他联系了一辆出租车，现实地解决着当下发生的问题。
　　那真是漫长的等待！
　　当他试图拨打投诉电话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打来了致歉电话，前方有油罐车与货车追尾，引发了连环相撞事故，就在临近九点半的时候，道路被封闭了。
　　“那里简直是灾难，你真幸运，年轻人！”出租司机这样说。
　　景骓远瞅着那挂断的手机，公路上已有消防车呼啸而过。
　　“Amazing Grace”（奇异恩典）他望着发生车祸的方向，凝眉自语。
　　他已无心观画，“梅尔，我差点埋尸于此，我如今觉得茱丽没那么可怕了，或者我该考虑回夏威夷！”
　　景骓远在手机中叙述着此番惊险，对这个城市陡生敬畏。
　　“哦，上帝！”闻讯的梅尔发出了一声惊呼，在这声惊呼过后，手机那头有了很长的静默，
　　“梅尔？”景骓远耐着性子，呼唤着他的老朋友。
　　“哦，上帝，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林立在一家画廊面前，那玻璃窗处垂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作，色彩绚烂的图案，充满想象的构图，让梅尔于目不转睛时，再度发出了一声惊呼。
　　“梅尔？”景骓远闻言之下，也楞了一下。
　　“他在这里，boy，我的感觉告诉我，就是他！”
　　手机挂断了，景骓远叉腰打量着这个混乱的日子，目光被车胎处钝器戳过的痕迹所吸引。
　　景骓远以为该他高呼一声上帝了！
　　“混蛋小子，被我抓住你就惨了！”
　　他的怒火，横陈在眉眼之间，被这个城市一位女子的画笔所捕捉，“我知道你会发火的，可做人要知道感恩 ，赠梦人！”
　　眼前又浮过了一些细碎的景致，很快她的画笔又出现了另一张飘怒的脸孔，那种骄傲被撕扯的表情，十分地赏心悦目，“傅天颖，十年了，你还是没有学会控制你的脾气，我想以后这种日子会很多的！”
　　微微一笑，她在那幅速写的落款处画上了一个血色的六边形雪花，而在她私人的画室中，每一幅作品上都会出现同样的标记，只是没人知道那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