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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败兴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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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书画院的礼堂内,知名画家景枫岳在做了有关“东西方艺术流派新发展”的讲座后,开始与在座的同仁学子交流。
他扫视着下方一双双年轻而饱含期待的眼神,竟一瞬生出了痛感。
艺术是天赋加自悟的过程,技巧如果说是可以后天锤炼的,那么创作灵感便是一个画家深刻的内心体验,那是随缘随性的东西,由天不由人。
当一幅幅画作递到了眼前,他很残忍地终结了那些少年眼中的艺术之光。
“线条太凌乱了,去练草书,或许可以张扬你不羁的个性!”
“透视角度完全偏了,高度近视可以从事的工作今后你都可以做!”
“你在刷油漆吗?”
……
他只能用“哀鸿遍野”来形容眼前所见的这些画作。
而右边第一排5号座位上,坐着一位容貌清秀的女孩子。
这应该就是他的恩师杨文孝信中提到的闭门弟子傅松落,以他对杨文孝的了解,那位做了一辈子基础美术教育的教书匠,骨子里的清高不亚于任何一位知名美院的名家教授,至于那对温善的眼睛,则有着天然的艺术直觉和毒辣。
那该是一个很有艺术天分的孩子不错,只是当他看到那个女孩子将一幅水彩画高高举过头顶时,他失望了,简直是透心凉的感觉。
那是一些生硬技巧的堆积,他想她是个聪明的孩子,翻看了最新的艺术周刊,只是那张画是毫无生命力的模仿,甚至可以说是将艺术周刊上的画作做了过于机巧地移植。
“杨文孝,你江郎才尽了吗?竟然拿这样一个孩子来糊弄我!”
景枫岳心底生怒,在那个孩子微笑的注视下,毫不客气地撕掉了那幅画:“去T台走秀,也比画这种垃圾有前途!”
他环顾了周遭,在那个女孩子愤怒的视线里,在家长们惊骇的絮语中,匆匆结束了此次访问。
汽车在柏油路上奔驰,对于这座城市,景枫岳有着天然的好感,那些少时的回忆总是能触动心弦,他自车窗处好好观察了那位曾经教过自己的恩师。
除了头发花白,杨文孝没什么变化,他在各种空间和光影转换中,教学生如何把握透视角度,而那些独树一帜的水彩画,还是那般有生命力的色彩,只是他如何会挑了那样一个普通的孩子给自己呢?
他想不通,也不想驳了杨文孝的面子,只用这一刻的沉默给了他的恩师一个彼此了解的“答案”。
悄然发动了车子,景枫岳听见后面座位上一个如他一般冷漠的声音问:“你失望了?”
景枫岳颔首,这世上长了一双毒眼的人除了杨文孝,就属与他朝夕相处的儿子景骓远了。
“所以爸爸让你学艺术鉴赏没错的,你那些反骨的画不会得到认同,你的创作灵感让你太过骄傲,像一匹拉不住的野马,你要懂得认同基本的绘画技法,如果你能谦逊些,你会成为一匹千里马的!”
“这么说今天我是白来了!”
“我也白来了!”
景枫岳叹息,他并不是外界顶礼膜拜的学院派大家,他是一个浪漫主义者,如风一般自由,他以为杨文孝会发掘一个艺术奇才,让他已苍老的后半辈子不至于这般乏味,看来他错了,时间可以谋杀掉很多东西,包括天分,包括直觉!
在他的车子遗憾地踏上归程时,他发现了一件不让人那么乏味的事,后视镜中有人在不停地挥手。
“景枫岳,你的倾慕者似乎越来越小了!”景骓远回眸,看到一个少女背着沉重的画夹正在拼命追赶着飞速的车轮子。
“要我停下吗?或者是你的粉丝团追来了?”景枫岳疑惑地打量着儿子。
“我的粉丝会涂着糖果色的唇彩冲我意乱神迷的微笑,她们不会这般穷凶极恶的追我,景枫岳,你好有福气!”景骓远莞尔一笑。
“万物皆美,要时刻保持欣赏!”景枫岳以专业态度训教着儿子。
“不如先测测她的耐力,若她能跑过三条街,我们就停下来欣赏!”景骓远闭目养神,这让他唇畔干净的微笑愈发具有欺骗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