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远渡重洋》夜拾

26、chapter26

　　“给。”红发男人皱着眉头把一杯掺了蜂蜜的糖水递给卡特。
　　“谢谢。”脸色苍白的少女接过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从奴隶船上下来，卡特的脸色就很糟糕，等她坐着马车回到轮船工厂，一路的颠簸终于让她吐了出来。
　　阿尔法特没有一下船就离开，她陪着卡特回到了轮船工厂，在G和乔托现身后才离开。
　　半个小时前想着要好好教训卡特一顿的G看着姑娘泛红的眼眶终究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奴隶船起居甲板上的构造和同类船只没有差别，但这一层人员密集，想避开所有人在我看来是不太可能的。”稍微缓过来点的卡特把杯子放在书桌一角，巨大而详细的轮船构造图正铺在这张橡木桌子上，“就我所见，这一层的船员状态放松，严密的巡逻是在第一甲板上——登船口只有一个，大型货轮不是那么容易从别的地方爬上去的。”

　　“关押奴隶的地方是水密舱，他们在与水密舱壁相对的方向又加了一层钢板，把水密舱做成上大下小的台形。”卡特在俯视图上画了一笔，“钢板和轮船侧板之间是借助龙筋肋骨焊起来的楼梯。”
　　少女又在侧视图上画了两笔：“改造后的水密舱内部被分成了很多层，每层高度一米半左右，分层用的是钢筋网，除了最上面一层，下面的几层都焊有三角形的支撑架。”
　　卡特闭了闭眼：将浮现在眼前的画面强行甩出脑海：“粗略的工程，如果上层装满人，隔层塌陷的可能性非常大。”

　　“现在船上有奴隶吗？”乔托问。
　　“有，只有一处。”卡特点上贴着机舱的那个水密舱，“我下的那个舱特别热，应该是在这里。”
　　说完卡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乔托，我不建议你去救他们。”
　　“一来，这个舱位于船尾，到达这里你得走过整个起居层——各个水密舱是不相通的。再来，那些人的情况非常糟糕，阿尔法特说就算把他们救出来，大半也是活不下去的。”
　　“既然其他地方没有人，为什么不把他们转移到其它条件更好的舱位？”
　　问这话的是乔托，男人没有花时间悲天悯人，谴责奴隶船长的不人道，他就事论事，提出了问题。温和又柔软的年轻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坚硬起来。
　　卡特把笔攥在手里，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我不明白。”
　　“机舱锅炉附近温度能达到四十五摄氏度，还有能让人发疯的噪音。靠近机舱的地方绝对不适合生活。被放在这里的人，恐怕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们活下去吧。”G叼着烟，没点燃，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反抗，或者不配合，什么理由都可以。”
　　卡特揉了揉太阳穴，一开始是阿尔法特闹得她有些头疼，现在脑袋是真的痛了起来：“把人那样关着，他们就不怕产生瘟疫吗？”
　　货轮不比客轮，船员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但考虑到船舱里能够承载的奴隶数量，用瘟疫一词并不夸张。
　　“只要隔离病源，瘟疫就不会扩散。”G说，“他们在海上。”
　　将病人们投入海中，海水将吞噬一切。
　　卡特想说这样做残忍，但并不彻底，那些肮脏的牢房无疑是细菌的温床。然而她回想起船长身上的味道，明白那些男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奴隶船和海盗船有相似的地方，他们在大海上漂泊，做着被谴责的勾当，性格里有相同的疯狂。

　　“总之，”卡特扯回话题，“我不介意你去救他们。把被公爵抓走的西西里人带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我明白。”乔托低声应道，他的视线停留在被卡特画了几笔的图纸上。他微微低着头看桌上的图纸，角度原因，纤长的睫毛把阴影覆盖在他的眼睛上，金色的眸子显得格外深沉。

　　卡特移开视线去看G，这个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阿诺德先生来了。”雷奥推门进来，他被G留在了轮船工厂。
　　阿诺德向来我行我素，他的出现大多让人摸不着头脑。
　　“是我让他来的。”卡特向面前两人男人低了下头行礼，“失陪一会儿。”

　　卡特和阿诺德有血缘关系，他们自然有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事情，G和乔托没有多想。两人在办公室里讨论行动方案，这也是卡特不需要知道的。

　　这次行动不仅仅是营救，还有震慑敌人的意思。这是晚祷事件后西西里人民第一次有组织的，目标明确的反抗行动，意义重大。
　　行动需要契机，策划者们都耐下心来，等着公爵进行交易的那一天到来。

　　那一天到来，卡特没能亲眼目睹港口的战斗，虽然她知道自己去只有添乱的份，也准备好了呆在家里等男人们回来告诉她凯旋的消息。
　　但问题是，G把她锁在了屋子里。

　　是的，真的是锁。

　　现在连同卡特、埃琳娜在内，所有人都住在彭格列庄园——除了不合群的阿诺德。
　　清晨卡特和埃琳娜还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公爵带着人向港口出发的消息就送到了。紧张却不忙乱的准备后，男人们出发了，两个姑娘站在门口目送，走在最后面的G突然转回来：“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示意埃琳娜和卡特：“往后退两步。”
　　两个姑娘顺从指示退到了屋子里。
　　然后红发男人当着她们的面把门关上了。
　　卡特和埃琳娜对视一眼，都没明白G是什么意思。
　　卡特听到门外金属摩擦的声音才意识到男人在干什么。

　　“G！”

　　红发男人把钥匙从锁孔里拔出来，松手让沉重的铁锁挂在门把手上，沉重的铁器撞上木门发出低沉的声音，G抬头看着从旁边窗户探出头来的卡特：“好好呆着。”
　　少女气急败坏却无计可施的表情让G奇妙地感到了愉快，他向卡特扬了扬嘴角：“等我们回来。”
　　“今天晚上别想吃到酿花枝！”卡特冲着快步往外走的男人喊道。

　　“太可恶了！”
　　穿着围裙的姑娘一拳砸上面团。
　　一边埃琳娜正在煮意大利面，她合上盖子笑着劝卡特：“你本来也没打算出去不是吗？”
　　“这不一样。”卡特依然愤愤难平，却找不到接下去的话，于是抱怨戛然而止。
　　她沉默地揉着面团，埃琳娜看出了她真实的想法：“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这次行动非常重要，阿诺德和斯佩多都直接参与了，作为某一部分的领袖。卡特不清楚他们的安排到底是什么，但经过轮船工厂一战，卡特深刻的体会到武器处于劣势的一方会有多被动。
　　如果没有爆发晚祷事件，卡特无法想象那一战的结果是什么。

　　但面对埃琳娜，卡特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担忧，虽然面前的姑娘很可能和她一样，虽然担心却没明确地表达出来。
　　总不能抱在一起哭吧，那算什么。

　　“话说回来，佩丝，”埃琳娜说，“从来没见过你做酿花枝呢。”
　　卡特诚实地回答：“因为我根本不会做。”
　　埃琳娜忍不住笑出来：“真是个狡猾的姑娘。”她伸手轻轻扯着卡特两边的脸颊，“G很喜欢那道菜呢。”
　　“所以我才那么说啊。”卡特偏头躲闪。
　　“那要不要学，我这儿有菜谱？”
　　住进彭格列庄园，两个姑娘包揽了准备一日三餐的工作，乔托从没用过佣人，她们也不是有贵族病的娇气小姐。但贵族优越的生活条件注定了她们不精通烹饪，菜谱是必不可少的。
　　酿花枝作为西西里著名的一道菜色，不会被任何一本菜谱遗漏。

　　卡特第一反应是拒绝，联系前言后语，因为G喜欢所以学着做，不管是基于男人把自己锁在家里的举动，还是阿尔法特的调侃，她都不想学。
　　但她看着眼前的埃琳娜，这个姑娘笑着，一双眼睛温柔如水，离开公爵府以及当下的局势似乎没有对她造成影响。但有些时候，埃琳娜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憔悴的神色，信仰和亲情，朋友和父亲，她夹在两者之间，不可能好过，她不是没心没肺的傻姑娘。
　　被留下的她们无所事事，与其干坐着发呆担心战场上的男人们，不如找点事情消磨时间。

　　“好吧。”心思的转换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卡特耸耸肩，装着不情不愿的样子，同意了。
　　“那我去拿菜谱。”埃琳娜说着就往厨房外走，“帮我看着面。”
　　“好的。”卡特掀开盖子看了看午饭。
　　水汽升腾，卡特往后躲了躲，余光瞥见窗户外走过了人，彭格列庄园被攻击过多次，乔托在这里留下了足够的人手。
　　这些的家算是比较近的，午餐都从家里带了来。
　　他们都有家庭，于是拒绝了乔托让他们住在彭格列庄园的邀请。
　　卡特一转念又想到了埃琳娜。

　　“家人啊……”

　　卡特把煮好的意大利面撩出来，无意识地用德语吐出了这个词语。

　　地窖里冰着乌贼，原材料不是问题。
　　午餐后两个姑娘没花太多功夫就做好了酿花枝这道西西里传统菜肴，菜谱上步骤详尽，无论是样子还是味道，都没问题，不过，当然没有专业厨师做出来的美味。
　　时间还早，卡特翻着菜谱和埃琳娜尝试其它没做过的菜肴，照着菜谱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作为晚餐的菜色也不存在浪费食物的问题。
　　她们于是把整个下午都耗在了厨房里，菜谱上详细又陌生的步骤安排让她们没空想别的。

　　日头西斜的时候男人们回来了，只有三个，乔托，纳克尔，G。
　　满身都是血。

　　卡特第一反应是把埃琳娜扯到身后，她不想让这个姑娘看见这样的场景。
　　但她自己也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一时间定在原地没法动弹。

　　埃琳娜从她身后走了出来，不敢置信地问：“出什么事了？”

　　虽然男人们的表情都是相同的沉重，但乔托的状态显然有问题。
　　纳克尔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往楼上带。

　　G大步走过来，按着卡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解释，“乔托杀人了，让他静一静。”
　　神父纳克尔比他更会疏导人，同时他也有别的事要做。
　　然后红发男人以更低沉的声音，第一次给卡特派出了任务：“把阿尔法特带到轮船工厂去。”
　　卡特脑子转得飞快，她狠狠咬了下嘴唇止住颤抖：“需要医生？”
　　“是的。”说完这话G转身往外走，彭格列庄园的护卫队长已经在门外等他了。
　　卡特看见男人腰际一道伤口在不断往下滴着血，她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不认为乔托和纳克尔身上没有伤。”卡特转头望向埃琳娜，后者点头表示明白。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埃琳娜双手紧紧抓着围裙，她用力地点头，苍白的脸上有着让人安心的认真，她脸上有慌张，但更多的是沉着，因变故而磨练出的沉着。
　　她和卡特站得很近，G和卡特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佩丝，路上小心。”埃琳娜最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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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普遍认为乔托有圣母属性，但我不认为他手上能不沾血。
乔托是首领，是冲在一线的战士，手下留情只有在实力高于对手时才能做到，自卫队起步之初必然是处于弱势的。战场上，他必然要保护同伴，那么相应的就是对敌人的“不保护”。他不可能牺牲自己或同伴来换得敌人的存活。
家庭教师是面向青少年的漫画，血腥的东西被去掉很多，但我想尽可能的靠历史近一点（虽然做得不好），有些东西还是想照自己的理解来。
如果有姑娘无法接受乔托杀人，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西方船只的隔水仓要到十八世纪才出现，晚祷事件发生时……嗯……
平行世界啦，一切皆有可能啦（躺
ps：上一章的留言要不要那么统一……想歪什么的，我也会跟着歪掉的好吗！佩丝姑娘玩鞭子有一手啊！你萌知道我稍微歪了歪就想到哪儿去了吗！！！！！
谢谢御影瑛路和桔子的地雷~破费啦么么哒
（这章作者的话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