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水东

1、江南谢家

　　在我出生以前很多事情就已注定了,辟如说我的姓氏。
　　我母亲是江南最大的家族——谢家的长女,也是谢氏族长唯一的女儿,但是她却做了一件让谢氏蒙羞的事，迫得外祖必须为我“找”个父亲，而不是为女儿选“女婿”。我不知道父亲原来的姓氏，只是知道他娶了母亲之后，他便改为谢姓，我出生的大顺朝并不排斥女子为帝，但是在民间男子改为妻姓依然要受人卑视。据说我外祖曾经对父亲许诺，只要他能善待我，善待我的母亲，在他百年之后就会将全部家业交托给父亲，而且他允许父亲娶妾，妾生的子女可以用他原来的姓氏，只是如果父亲过世，属于宗族的产业必须由我继承，他的子女是不能获得族产的。即便这样，外祖个人名下的私产何止万金，因此无论对谁而言，这都是一项不算亏本的交易。但是对于男人的自尊和声誉而言，这件事也的确并不光彩，虽说如此，当年想娶我母亲的人却如过江之鲫，他们并不是为了谢家的财产,而是因为我母亲不只是谢家的女儿，还是这江南，这大顺朝的第一才女。
　　一般说来有才名的女子很少貌美，但是我母亲却是个异数，母亲的美是那种不忍让人亵渎之美，所以其他人更愿称赞母亲的才名，很少赞美她的容貌。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听周围人的人说母亲的棋艺天下无双，可惜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我从未见识过；
　　母亲的琴技妙绝天下，可惜我也从未听过；
　　母亲声音美妙，可惜就她竟然从未对我说一句话；
　　.......
　　据说母亲有那么多的优点,但是现在她只一个虽不哑但不能言，每日里只是看书发呆，按晨昏行卧，一日定时三餐，就如我的人偶阿福那样,没有一丝生气。
　　你能想像得到吧,她竟然从来没有对我笑过，甚至我还能感觉到她从来就没有好好看过我，可是她的举止是那样的温柔，为什么在她的目光里，我什么都看不见。
　　很小的时候我不懂，也说不明白那种感觉，但是直到若干年后，我终于知道她眼里的感情是什么。
　　是冷漠，对，就是那种我一个七岁孩子还弄不太懂的感情。
　　在这个家里，除了母亲，每一个人都宠我，小时候自己不明白，觉得宠就是爱，每个人，除了母亲，都是爱我的，我不但可欺侮两个只比我小一岁的妹妹，经常把她们弄哭，那个是我无聊时的乐趣，甚至可以在父亲的帐本上画王八，甚至是剔掉外祖的胡子，没有一个人说我错，好象我做的每件事都是值得称赞的，虽然我可以戏弄这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但是除了母亲，我甚至不敢弄乱她的东西，事实上，在我心底，我可能谁都不怕，但是我知道，我怕她。到底怕些什么？也是到若干年后我才知道，我怕她不爱我。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很幸福，但是直到我遇到了小离，从那天起，我知道，他们都在骗我。
　　刚看见小离的时候，它是一只未满月的小猫，倦在母亲的怀里，我只是想摸一摸它，但是它的母亲却抓伤我的手，那一次，我从未有过的大哭起来，知道我的人都说，这个娃儿虽然淘气，但却有一样最好，从来不哭，但是那次我却哭得昏天黑地，人人都只道是那只母猫抓疼了我，只我自己明白，我在那只母猫眼里读懂什么。
　　那一年，我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