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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时初见 ...

  •   康熙四年的夏天,京城拥入了大量的乞丐,卖身葬父或卖身葬母成为了皇城根下经常上演的戏码,仿佛一场场讽刺的默剧。
      “阿玛,你醒醒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传来一声哀鸿。
      只见晕倒的男子30上下,面色潮红、嘴唇干裂、衣衫濡湿,气息紊乱。而一旁的男孩子也不过弱冠之貌,此时亦面容憔悴、唇色发白、双肩有些微不可觉察的颤抖,想也是虚弱得紧。
      爱热闹的京城人士立刻在事发地点扎起了人堆儿,却无人伸出援助之手,或许早已司空见惯了吧。
      这时,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少年。
      “主子。”紧随着一个惊呼。
      “小魏子,赶紧去请大夫。”被唤作主子的少爷倒是沉得住气。
      “不如我瞧瞧吧。”
      “羽儿。”焦急!!!
      “你!”惊诧!!!
      “小姑娘?!”怀疑!!!
      整齐划一的异口同声,连语调都毫无差错的协调一致。
      原来声音的主人竟是个小丫头,圆呼呼的脸,大大的眼睛,煞是可爱,不过作大夫,真是差强人意。
      “怎么了,我自小跟爹爹学习医理,事急马行田,懂不懂啊!”声音软软的,带着小小来自娘胎的奶味,怎么听着都有些委屈。
      “小羽,不如我去找义父。”绿痕实在不放心,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不要,我可以的。”小丫头坚决得很。
      “拜托了。”求助的当事人说话了,颇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
      “你相信我。”小羽欣喜不已,笑眼弯弯。
      “先把人抬到阴凉的地方。”冷眼旁观的少年这时说话了。
      “嗯,对、对、对。”一语惊醒1、2、3个梦中人。
      而少年身旁的随从将晕倒的男子抱到了屋檐下。
      小羽煞有介事地望闻问切起来,当然是问求助的男孩。
      好在情形不是那么糟糕,毒热的太阳下,几日未曾进食,自然中暑晕倒了。
      可是周围无可用之物,如何解中暑之症呢?
      突然间,小羽望见不远处的小河沟,眼神发光。
      “快,把这位大叔抱到河沟里去,记得把他的头部扶住,不要溺水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以把我阿玛放水里?”那男孩子虽然沉稳,但是听说要把自己阿玛扔河里,还是急了,一把拖住小羽。
      “虽是中暑,时间耽搁了,也是会要人命的。”那个话不多的少年总是醍醐灌顶。
      看着奄奄一息的父亲还有一旁确实没有说服力的小羽,男孩子把心一横,最终决定放手一搏,放开了紧握的手。
      终于,河水的冰凉冷却了男子发烫的体温,而后在小羽的指导下男孩子为父亲四肢进行按摩,将体内淤积的热量也带到体表散出,男子终于苏醒了。
      “阿玛,您终于醒了。”男孩子惊喜地扑到父亲身边。
      “德儿,咱们这是在哪里?”男子睁开眼睛,一时还不适应四周强烈的光线。
      “阿玛,你刚刚晕倒了,是这个小姑娘救了你。”男孩子指着小羽。
      男子怔怔地看着小羽,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性命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给救回来的。
      “呜呜,大叔,你再张着嘴,都可以一口塞下一个鸡蛋了。”小羽嘟着嘴说道。
      “噗哧。”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直不太说话的少年尤胜。
      所谓,好人作到底,送佛送到西,热心肠的小羽本着父亲的淳淳教诲,将父子二人顺便捡回了客栈,却不曾预料此人便是此后叱咤康熙朝的明相-明珠大人。另外主仆二人则随行。
      回到客栈,小羽的父亲江铭正与一个青衫男子相谈甚欢,神情仿是多年至交。
      “爹爹。”小羽叫道。
      “呵呵,羽儿、绿痕,快叫伍叔叔。”江铭把小羽和绿痕拉到跟前。
      “伍叔叔。”小羽和绿痕乖巧地叫道。
      这时,江铭才发现二人的身后多出了4个人。
      “是这样的。……”小羽抢着把事情的经过演说了一遍,得意之情好像泉水一样咕噜咕噜往外冒。
      “好了,不如让纳兰兄和令公子先去更衣,为父再行诊脉吧,若旧疾未去,又添新病就大大不妙了。”江铭及时截断了女儿的眉飞色舞,让店小二另添一房间,纳兰父子先是推辞,但是实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也只好怀愧接受了。
      “呵呵,栩栩如生,精彩绝伦啊,小羽的口才真是有乃兄风采。”伍次友一眼便喜欢上了这个单纯直爽的小侄女。
      “还夸这个捣蛋丫头,游历三年下来,不知惹了多少麻烦。”江铭无奈的摇摇头。
      “小姑娘处变不惊,妙手仁心,很了不起呢。”那个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在下黄华,家里排行老三,这位是我的表兄,魏东亭。”
      “小兄弟过奖了,小女怎么当得妙手仁心四字,胡闹罢了。”江铭此刻方仔细打量起这个始终沉默的少年,眼神对峙,少年丝毫不乱,江铭觉着眼前这少年浑身透露一股难的的贵而不骄的气质,且有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着之态。
      “爹爹,就是吝啬夸女儿两句。”小羽自是撒娇,没有留意父亲的研究。
      当然,这一切一丝不落在了伍次友的眼中。
      “两位公子请坐。”伍次友邀黄华和魏东亭入席。
      黄华并无矫情,立刻爽快地坐下了,而魏东亭却迟疑着不肯入座。
      “表哥,坐啊,今天难的遇到那么多义气豪爽的朋友,如此思量,倒显得咱们小气啦。”黄华不以为忤,大大咧咧让魏东亭坐下。
      “小兄弟,气宇轩昂,行事爽直,若不嫌弃,伍某交你这个朋友。”伍次友最是一个随性之人,今天算是与黄华一见如故。
      “伍叔叔不公平,伍叔叔怎么不跟小羽作朋友。”小羽的嘴一边吃东西,一边也不闲着,直看得江铭不住摇头,心叹这丫头没心没肺的,以后谁家要哦。
      “我们作朋友,好不好?”黄华接着说道,眼中的宠溺一闪而过,均落在了在场的两只老狐狸眼中。
      “好,我们作朋友,以后你可以叫我小羽。”小羽示威似的朝伍次友笑笑,好像在说自然有人争着跟我作朋友。
      “子卿,别跟小孩子闹啦。倒是如今,皇上年幼,权臣当道,局势混乱,枉费了兄弟满腹经纶,治国经世之理?”直言鳌拜,不啻有语惊四座的功效。
      “哈哈,愚弟倒是想效仿古人,一匹瘦马、两袖清风,四处游历讲学去,争他个百花齐放,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言必称孔孟,再也不会有春秋战国之气候。”谈及时势,伍次友一对剑眉竖起,激动之情凌厉无比。
      “二位爷,此乃京城天子脚下,可要处处谨慎啊。”魏东亭低声提醒。
      “呵呵,表哥也太小心了。”黄华不以为然。
      “那此次应考如何?”江铭重提旧事。
      “依小羽说,不考也罢。”不知何时,小羽又冒了出来。
      “丫头,你又有什么新鲜道理啊?”江铭笑问,并不阻止。其他人也一幅愿闻其详的样子。
      “前儿个,小羽在茶寮听说士子入闱有七似。秀才入闱,初入时,赤足提篮,似丐;唱名入闱,帘官喝骂,皂隶斥责,似囚;进了号房,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冻僵的蜜蜂;考完出场,神情恍惚,天地变色,似出笼之病鸟;归了下处等候消息,如坐针毡,梦不得安,似猴子被系于绳;一旦榜上无名,神色猝变,如丧考妣;事隔不久,气平技痒复又衔木营巢,似抱破卵之鸠,这便是七似了。”小羽说话间一气呵成,间或还模仿一下众生的神态,惟妙惟肖,不止黄华与魏东亭撑不住,连江铭和伍次友也大呼过瘾。
      “真是个精灵般的女娃娃!”伍次友情绪有些压抑不住了,“好,为了这七似,为了我伍次友最后一次似丐还囚,干杯。”
      “爹,我可以喝吗?”小羽询问江铭。
      “说心里话,喝开心酒,人生一大乐事也,喝。”江铭鼓励般拍拍女儿的肩膀,倒是后来一直未说话的绿痕有些担忧地向小羽身边挪了挪。果然,酒咕嘟咕嘟地下去了,小羽也直接倒在了绿痕的怀里。
      江铭也不在意,让绿痕将小羽抱回屋照顾,继续与伍次友等人畅饮。
      “这小羽与绿痕……。”伍次友欲言又止。
      “顺其自然吧,小羽年纪还小,况且婚姻大事,父母绝不可越俎代庖。”此话恐有惊世骇俗的嫌疑。
      “大哥毕竟大哥啊,一番道理果然与众不同。”伍次友却是同道中人,当年在江南,伍次友和江铭是名躁一时的才子狂生,很多卫道之人不满二人颠倒的理论,却也不得不折服在其超卓的光辉下。只是如此新奇前卫的观念在当时就好象邪魔外道。
      可是,此景此语却在黄华的心里翻起了不小的波澜,小羽与绿痕,不是应该是兄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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