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终临》攸易

2、（二）钟家

　　进了屋，钟越就不顾形象地扑到早上刚被唐新玥蹂躏过的被子上，一早从飞机上下来就累的不行，好不容易找到床了。
　　刚到门口的唐新玥看着这一幅美人卧床图，只能无语地摇摇头，钟越这丫也不是特金贵，就是在飞机上睡不好。还难为她能从伦敦飞回来。想着便转身进了厨房。
　　当钟越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香喷喷的四菜一汤，说不吃惊，绝对是假的。唐新玥会做饭，这事儿说出来，比说她结婚了还不可信。
　　也不不管吃惊的钟越，自顾自得给钟越舀了一勺汤，唐新玥悠悠地道：＂钟越同学，我比菜好看啊？你丫盯着我看快十分钟了！＂
　　钟越挑眉，很识趣地吃了口饭＂嗯，不错。唐麽麽真是越来越称职了。＂本来一脸期许的唐新玥听着后半句话，挂脸上的笑就僵了。
　　看着默默起身去厨房拿水果拼盘的某唐，钟越好心情的喝了口汤，味道真的很不错。只是不明白，鼻子怎么会酸的厉害。明明是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管是责骂，亦或是其他。她都可以容纳，可为什么是这样。就好像那四年从没存在过，她还是十八岁的钟越，唐新玥还是那个不论被怎么打击都守着钟越的唐新玥。可她知道的，郑柯远深深印在了唐新玥心里了。就像，就像林毅之于她。
　　于是泣不成声。
　　端着水果出来的唐新玥出来，便见着钟越一幅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她明明是笑着，泪水却流得厉害。走过去抱住钟越。两人相拥，流着泪，却不悲伤。
　　吃完饭，坐在沙发上，钟越剥着橙子，看着一旁悠闲躺着的唐新玥，很是无语，会做饭，不会剥橘子，钟越相信她是故意的。抬手把剥好的橘子扔过去，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
　　啃着橘子，唐新玥看看钟越风清云淡的削着苹果，想了想还是问道：＂阿越，钟家那边应该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了吧？＂
　　钟越＂嗯＂了一声，没了下文。看着唐新玥一幅有话要讲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还是开了口满足某人的好奇心＂明天早上钟沐过来接我回钟家。有我堂姐陪着，也没什么事儿。当年逼走我，毕竟钟家也是形式所迫。只是有些事情，你也知道，不是我可以原谅的。＂钟越叹了口气。每每想到当时，就一阵心悸，如果当时她没有逃脱，那钟越怕是再不可能回去钟家了。
　　不过幸好，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如果。幸好，有那个人的到来。
　　晚上，两人捂在被子里，讲了许多京城这些年发生的事儿，唐新玥看着钟越，开着玩笑的语气：＂越越，你知道么？在这京城里，你的老相好可是排名第一的单身新贵啊。＂
　　钟越皱眉＂他不是在上海吗？＂要是在京的话，碰到的几率岂不是很大。北京就这么点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何况是他们这种身份。可钟越并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
　　＂早回来了，你走后没两天。不用想也知道是找你的。钟家把你的消息封的死死的。你出国了，估计不知道，当时林毅差点儿没把钟家搞垮了就为了把你找出来。＂说完，唐新玥见钟越没什么反应，才敢继续说：＂越越，要不是我清楚内幕，我都会觉得钟越其人不值得他林毅爱到这个地价儿。＂
　　钟越白了她一眼，真的说得跟假的一样，也没打岔。保持很有兴趣的样子，听某话痨继续＂说书＂。最后，唐新玥倒是记起来要提醒钟越来了，林毅身边这几年没有女人，除了钟越没见过面的＂故人＂，白颖。
　　＂白颖＂钟越默默念下名字。是她的话，钟越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当年，和她一样读清华北大的分数，却填报上海的女生，很是让她印象深刻。那想必，也是为了林毅去的吧。不过能为林毅，不惜动用关系又转回来，可算是用心良苦了。只是钟越倒是记得的，当年白家本是钟家这一方的，后来忽然倒戈，怕是少不了这一茬。钟越冷笑，费了这么大的周章，不知讨不讨得了好。林毅，若还是她的那个林毅，又怎会让她亲近呢。
　　闭上眼，或许是累了，一夜无梦，好眠。
　　早上，唐新玥把钟越送上钟沐的宝马，叮嘱了又叮嘱，跟个老妈子似的。最后被钟越瞪了几眼。才依依不舍地放钟越走。
　　看着后视镜里唐新玥装的小媳妇的样子，钟越忍不住笑出来。这个活宝，就没消停的时候。回过神来，看着驾驶座上打着方向盘的钟沐。头发还是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一幅＂白骨精＂的打扮。她们两个是钟家唯一的两个女儿，却一个都没逃过钟家的束缚。
　　钟沐出嫁的那年，钟越十七岁，钟沐不过刚刚大学毕业。钟越亲眼看着钟沐狠着心和相恋四年的男友分手。转身，不过两个星期嫁给梁家的老二，大钟沐五岁的梁以诚。婚礼很盛大，在君悦定了百席酒桌。钟沐好像把所有的笑意在那一天笑尽了。自那以后，钟越再没见钟沐开怀地笑过。不过也是，生在能把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做棋子的钟家，谁笑得出来。是她自己自作聪明了，以为凭林毅的家势，钟家大概不会阻止自己的。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谁又能预料到。
　　看着熟悉的大门打开，钟沐一个漂亮的回盘，车停好。钟沐看看钟越，安慰的语气：＂你回来了，钟家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现在钟家不是当年了。大爹二爹都在朝中站稳了脚，不是随便扳得倒的。也算是遂了中老爷子的愿。＂最后一句明显嘲讽的语气，钟越听得出来，钟沐对钟家，大已是没什么恨了。但要说原谅，也没什么可能。
　　点点头，钟越拎上包，跟着钟沐走向向那被红墙围着的院子，所谓的，钟家。
　　门口还是那两尊石狮子，有青苔，顺着石台向上爬，蔓上了狮子的脚掌。门前的石阶，也映成了青阶。钟越自嘲地笑了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倒是从没这样认真观察过。
　　开门的人，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围着围裙。显然是人的钟沐的，喊了声＂大小姐＂便退到一边，悄悄看了两眼钟沐身后的钟越。钟越不认得她，想着大概是这两年才来的。钟沐走在前面点点头，慢了步子和钟越并肩向里走。和钟越解释道：＂钟家很多仆人都是这两年换的，之前李叔年纪大了回家养老，老爷子看家里人手都上了年纪，就给都换了。＂
　　钟越点点头问：＂那彭婶儿呢？＂钟沐停下来，看着钟越，叹了口气＂回南京了，说是，和你奶奶作个伴儿，我当时留她的时候，她说，总得有个人回去守着。我也就不好再说留她的话了。＂
　　默了默，钟越没搭话。她也是要回南京看看的，不管是奶奶还是彭婶。她都还是要带着现在还呆在国外的那人看看的。那时她答应过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钟越进门的时候没想到屋里是一家子人都在。除了钟越爸妈在国外，这钟家嫡亲的一脉算是到齐了。钟越看看钟沐也有些吃惊的样子，大概也是没想到钟家是这个阵势。钟越想想，自己还真是有面子，能把这一个二个数一数二的忙人都召到一起。
　　屋里气氛有些严肃，钟越站在门口一一喊了屋里的人，钟沐始终站在钟越身边，也没有开口。三爹和三妈对钟沐这样的做法也没什么驳斥，大家似乎都习惯了钟沐的冷漠。叶萍坐在茶桌旁，另一个空着的位子应该就是给老爷子留的。钟越对着叶萍鞠了一躬，道了声＂叶奶奶。＂。叶萍并不是钟越的亲奶奶，钟越喊了几年也没什么问题。只是钟越这时候才回来，正巧老爷子从楼上下来，听到这么一声。眉头一皱，声音苍劲＂喊什么'叶奶奶'，就叫奶奶。＂话里有批评的意味。
　　这老东西还是这副样子，钟越笑了笑，语气冰冷＂我叫了十几年了，也没见着您纠正啊？今儿个倒是来了兴致。真是好笑。＂
　　钟爷子听了这话，顿使脾气就上来了，柱着的龙头拐杖往楼梯上一跺。声音打了几个分贝＂叫你喊就喊！＂。这一声，惊的大妈和二妈一颤。
　　钟越本是倚着门栏。这便站直了身子，直视瞪着她的钟老，嘴边笑意未散＂您还不知道么？我奶奶早死了，葬在南京！连死了都没回北京，这，您还会不知道么？＂最后一句话，钟越说着心里有了怒气。沉沉呼吸了两口气缓了缓情绪。叶萍坐在椅子上，正端着茶，颤了一颤，茶水跳出来，落在蓝白色的旗袍上。白了脸。
　　偌大的一间屋子，静了许久，没有一个人说话。钟老爷子沉了沉气，握紧拐杖由人扶着下了楼梯。
　　等老爷子坐下了，大妈才走过来牵过钟越的手拍了拍，和事佬的模样＂回来了就好了，回来了就好了。和和气气挺好的，做什么，弄得跟要吵架了一样。过去的就过去了。＂这摆明了是给钟越和老爷子一个台阶下。钟越只觉得好笑，抽回自己的手。她还真不习惯被人当木偶使。冷冷哼了一声，过去了就过去了，这话说得可真好听。她倒要看看这老爷子要怎么办，或者是能拿她怎么办。
　　几年来，没人敢挑战钟老爷子，钟越一回来，就这么冲。老爷子这才动了气，到底是历经了七八十载人生了，这会儿倒是静下来，端起儿媳妇奉的茶吹了两口。一屋子人便等着他说话。
　　钟老爷子放下茶靠着椅子，淡淡地道：＂二丫头，你到底是姓钟，回来了也就回来了，钟家不差你这口饭吃。当年的事儿，再怎么说也不能怪钟家，这其中的道理，我也不想再讲第二遍，当年都说给你听了。至于，其他。你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去吧。＂
　　听了这话钟越便心里闷了口气，感情他钟家根本就没当回事儿，钟越感觉自己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了力气，也便无趣。
　　到底现在的钟家不同往日了，听钟沐说这钟老爷子七十六岁的寿要做大的，现在撕破了脸怕是让人家看着也不好，收了脾气，没打算再搭理屋子里一圈儿人，转身离开。
　　往外走的路上，钟越看着院子里摆的物件儿，笑自己傻。对钟爷子来说自己那点儿事儿，算什么呢，跟他的整个钟家比，简直不值一提。她原本也想好好说说清楚一些事儿，但是现在既然这样，不妨在他的生日给钟家一个惊喜，也让他们晓得，她钟越从来就不是个软主儿。
　　钟沐在后面跟出来，钟越差点忘了，没了钟沐，她就得徒步走出去了，太失策了，于是赶紧过去粘着钟沐。看着钟越，钟沐难得无奈地笑了笑，也只有她，前一刻还怒气冲天，后一刻就笑的一脸明媚。
　　钟沐带钟越去了在四环的一间公寓，是梁以诚买给她的，怕她晚上工作太晚，开车回家太累才买的房子。钟越刚坐上沙发听钟沐说着这房子的缘由，不禁羡慕地道：＂姐，姐夫对你很不错嘛！＂钟沐放下包，去冰箱拿饮料，回来拿饮料瓶敲了敲钟越的脑袋。打开喝了一口，看着落地窗外的北京城，说：＂五六年了，再固执下去也没多大意思。钟越，我都是要奔三十的人了，青春早就不属于我了。我也不想再争了，挺无聊的。我和梁以诚打算今年要个孩子，就这样吧。＂
　　＂挺好的！＂钟越把头靠在钟沐肩上，只要开始找寻你的幸福了，那就挺好的。
　　＂对了，差点儿忘说了，下周三晚上，你姐夫生日你可要到场啊。打扮漂亮点儿，别给我跌份儿。＂
　　钟越推了一把钟沐＂就我这样的，素颜都光彩照人。＂钟越算是小小的自恋了一把。不过人确实有资本。钟越心里想着，周三么，那那个家伙回来也快了。
　　后面两天钟越开始忙活她工作的转交，她在伦敦的时候大学最后一学期在I.M.做了一年，后来做了回国的打算，就申请转到北京分公司做园林部的经理。毕竟她之前的业绩很不错，所以转回国也没遇上什么问题。只是刚休息两天的钟越对于要返回工作岗位还是小小的怨念了一下。
　　唐新玥对于钟小姐的这种抱怨非常不齿，因为不论风吹雨淋，她还始终奋斗在工作的第一线。而钟越还享受着转调批的两礼拜假期。钟越最后送了一句话给唐新玥＂这就是生活！＂，彼时，电话那头的唐新玥气得牙痒痒。

作者有话说

　　木有人啊，桑心秦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