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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妖艳的霞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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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御照例坐在他的书房,批阅着各地呈上来的急报,长年紧皱的双眉,此刻簇得更紧了。他的双眉之间已经俨然有了一道深深的皱纹,却更添一股王者之风。
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印迹,只是凭添了几道皱纹,但也在同时带来了成熟的魅力。琥珀色的眼眸已不像当年,迎风站立船头那般清澈,却更显深邃了,锐利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
“先机”一战后,大陆之间不再有争战,人与精灵的关系也渐渐恢复,可考有了一段时间的安宁,可这种安宁就如同已经驶进风暴圈,还没遇上风暴的船一样,随时都会遇到突发的风暴,把这种安宁破坏掉,而且是彻底破坏掉。
果然,安宁没维持到一年,各个帝国间像有了约定似的,同时发生了叛乱,而且叛乱大大小小,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今。
各个帝国的帝王都被这个弄的焦头烂额,长年东奔西走,平息各地的叛乱,长期下来国民俱疲,社会文明受到重创。
(附:这里只提到四块大陆,是因为曜丁帝国之前被圣王彻底攻占过。而后很长一段时间又在各大陆的混战中彻底失败。曜丁大陆的居民已经全部离开大陆,分散在海上和其余四块大陆。曜丁帝国已经瓦解,现在是一片废墟,不再有文明存在了。这只是块被废弃的大陆。)
看着一份份不断加急的文件,雷御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焦虑,他仿佛看到那血流满地、尸骨横遍的战场;听到了苦楚难耐的泣血呻吟,闻到那充斥在空气中的腐臭味。一个个真实的化为火焰灼烧着他的心。
他突然想起以前还跟着烈修时,烈修告诉他:“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看看窗外的风景,深呼吸。”
雷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起烈修,只是当他闭上眼睛之时,他原本以为已经忘却了的烈修的面容,是那样的清晰。
雷御推开了眼前小山似的公文,走到了窗前。
雷御已经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这样看风景了,触眼的是无边的火红,那是天星树的叶片。红的那样的耀眼,似乎有生命在跳动,可是在雷御眼中却是那样的妖艳,夺人魂魄。
恍惚之间,他好像丢失了自己,耳边传来缥缥缈缈的吟唱声,雷御依稀记得那个流浪的吟唱诗人,他那双鲜红的眼眸,据说是把灵魂卖给恶魔而具有预知能力的预言家。
吟唱者那低沉而略带神秘的嗓音和着那悲观的词句一起涌进他的脑海:
可考的风季;
风季的风 不同于任何季;
风中没有水季的希望;
没有地季的丰收;
没有火季的果实;
没有光季的鸟语花香;
如果说还有什么的话;
那是吹凋了万物的惆怅;
风沙沙的刮过脸庞;
像是一双粗糙的大手;
历尽了尘世的沧桑;
天星树的叶片将最后凋落;
火红的圆圆叶片;
如同落日的最后一抹残红;
等它的叶子也消失在风里;
荒凉 狂暴的风就铺天盖地而来了;
一切生机都消逝 离开 退让;
风季的风亘古不变的吹着;
在风里;
所有的自信 希望都是种讥笑;
所有的斗志 毅力都消亡;
无穷无尽的悲伤;
雷御忽然间想哭,他一下子觉得好累好累,没有希望,几乎想放弃,只觉得斗志正在一点点离他远去。
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雷御猛得惊醒了过来,不由浑身冷汗,他知道刚才差一点就陷入魔道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不敢再往下想……
雷御定了定心神,走过去打开了房门。门外躬身站立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修长的身姿,身上的铁甲笔挺而整齐,如寒星般的双眸里竟已经有了冷静、自持。那种平静比任何言语都能更有力的让人安定下来。
看到这个少年,雷御眼里有了微微笑意。他知道,如果时间允许,几年后,不,也许不久以后,这个少年就会有它自己的传奇。
是的,这位十七岁的少年——佐端泽。
这位冷静的少年,一见到雷御,心头就热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从他第一眼见到王之后,就认定这是他要效忠的对象。
但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对雷御的感情,这是一位极奇特的少年,他竟能把这种感情藏在心里,不让人窥见一丝一毫。
“王,无聊大人请你过去一趟,有事相商。”少年的声音有如他的外表,清冷的如同高原融穹那般毫无杂志,比任何乐器所能演奏出来的都要清越。
所以,雷御原本狂乱的心立时安定了下来。他伸出手,拍拍少年的肩说到:“知道了,阿泽,谢谢你。”他真的是很感激少年此刻的出现。
雷御迈步向军机部走去,不知道少年正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无聊好不容易解决各个将领的问题,坐在椅子上喘气,目送着十万火急赶来的那些将领们又乱哄哄的离去。她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喉间,这让她不由地战栗起来,蓦然叫住了走在最后的年轻将领。
这位将领很年轻,是的,他只有十七岁,却已经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战功。
无聊一向很欣赏他,即使在人群中,也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无聊认为他将来一定会大有成就,所以遇到大事,她与雷御总是有意无意的把他带在身边。
就像此时,在一张张焦急万分的脸中,他依然平静的像是高原雪山上静静绽放的雪云花。
所以,一接触到少年清灵的目光,无聊心中浓厚的恐惧就裂开了一条缝,她这才能够开口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嗓音还带丝颤抖:“阿泽,去请王来一趟,我找他有事。”
无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泽每迈出去的一步都是那样的坚定,这是勇者无畏的年少。
岁月没怎么改变无聊的外表,她还是少女时那样美丽,黑色的长发又长了许多,因为疏于料理而略显凌乱,黑色的眼眸里增添了智慧与自制,却不再有当年如火的热情。
无聊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无聊了,这些年她变了许多,她的心境,她的性格。从前的无忧无惧、那目空一切,热情冲动的执剑少女早已逝去。
她承认自己有些自私,她本可以自己去找雷御的,可她不愿,不愿看到雷御书案上越来越高的告急文书。她也承认自己在逃避现实,以为不看见它们,就可以远离那些战事似的。以依萍香的话来说,就是自我安慰的心理罢了。
想到依萍香,无聊的心不由微微抽搐。她起身走到窗前,眺望着窗外,好像这样就能够看到大海。
窗外夕阳迟暮,迷迷蒙蒙的仿佛隔了一层云彩,染得半边天一片霞红。
无聊抬眼望去,好像有什么驻进了心底。那曾经纵烈焰映红云霞的人啊,你在海上可好?海上所见的夕阳一定更美吧!你有没有在微蓝色的海风中想起我呢?
一时间,那段年少的记忆竟纷纷涌入思绪。
记得最初,三人指天许下的豪言壮志,如今该算是实现了吧,恍惚之间却丢失了些什么。
记得三人怎样的闯出鬼屋,记得五人所经历过的种种磨难,还记得与龙天、龙宇相识的那场“奶油大战”,记得怎样认识每一位朋友,记得三人最初遇到她们的另一半,甚至记得与所有人在一起的嬉戏相伴。
这是一段烙在生命里的印记,永远不会忘怀。
那热爱和平的、善良的、独一无二的、伟大的依萍香,现在还在吗?
想起“诚实”的依萍香给自己定的封号,无聊就想笑。她大概也变了吧,自从烈修死后。她还
是那个热情如火、勇往直前、狂妄自信的依萍香吗?也许大家都改变了罢。
“如果你觉得紧张、恐惧或是害怕,就开口拼命讲话,对别人讲也好,自言自语也好。”无聊想起依萍香的至理名言,又不由想笑。她还记得依萍香常常是发表完一番长篇大论后,抬头看听者早已毫无影踪。
这时,雷御轻轻走了进来,揽着她的肩,悄声问:“在看什么呢?”
无聊宛若做了一场梦,抬手指道:“看那夕阳。”
雷御顺着她的手指,向窗外望去。
那夕阳和被染红了的晚霞。
带着七分妖艳,三分绝美。妖艳的让人心痛,绝美的凄凉。
妖艳的仿佛照见激烈的战场,一如战场未来妖艳的凄凉,本是宿命中妖艳的曙光。
凄凉的绝望,如同那无望的战场,让人心凉。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进行的是一场明知结局的战争。
一阵风吹过,他们闻到了死亡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