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束缚与解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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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阳光照进了玻璃窗，两个年轻男人的身影并排站着，安静的像两尊雕塑。
白木槐看着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动，没有开口的意思，禾青不知道为什么，一开门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腿就不听使唤的走了过来，他不是傻子，他感受得到这个人对自己莫名的敌意，可是又为什么，昨晚是他递过来手机？
气氛有一些尴尬，白木槐只当禾青是空气，而禾青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那个……我们以前见过么？”最后还是禾青率先开口。
“见过。”
出乎意料的，白木槐秒回！这让禾青很意外，他都做好了不被搭话的准备了……所以接下来该说什么根本没想过。
而白木槐却打开了话匣子……
“你是问我今生，还是前世……”
禾青懵了。
前世？！这个人也太诡异了……不过深更半夜出现在我车里，一想到苏灵这种异类“天师”的存在，他也就释怀了，可是想到了苏灵，又难免的触碰到了心理脆弱的那一处……
“今生前世，能都告诉我么？”禾青看着玻璃窗上反的人影，白木槐闭了闭眼……
他累了，这么多年的爱恨追逐，他已经筋疲力竭了，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心中的执念作祟，要说有多爱苏灵？白木槐不清楚。前世他爱惨了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年，而今世，这个少年哪里还是那个少年？虽说那人爱的人一直没变过……想到这里，白木槐看了看禾青。不管前世今生，那个少年始终只属于面前这个人，而不是自己。
白木槐自嘲的笑了笑，指着挂在角落里的鸟笼子“你不记得鹩哥的故事了？”
禾青这才想起来在苏灵宠物医院的时候，自己接待的那个还诊金的客人。禾青下意识的抬手摸过了后颈，白木槐的眼中一丝精光闪过，难不成那件事他也知道了？
“那前世呢？”禾青看他迟迟不说，而是看着自己，觉的有些胆寒。
白木槐垂了眼眸，没有开口。
记忆中的前世……白木槐是那人院子里的一颗小槐树，自打那孩子出世，就整日整日的在槐树的身边，不会走的时候妈妈抱着，会走了，就自己跑来，跟槐树说很多话。
“再过几年我就超过你了哦~”
“小树也会长高的呀~”
“嗯……那我们就一起长高~”孩子说着抱住了小树的树干。
日子一天天过去，槐树长得越发高大茂盛，孩子也到了顽皮的年纪。隔三差五就要爬到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白木槐好奇，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片夕阳的余晖弥漫了整个天空，孩子的整张脸都泛着微微的金光。木槐看的呆住了……
有时候，会有别人家的孩子在树干上乱刻乱画，那孩子会很生气的赶走他们。春天他还会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郁郁葱葱的树荫下，看着满树的白花，大槐树会故意抖抖身子，洒落他一身花瓣，然后听他咯咯的笑，这一天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槐花的气息……
直到有一天……他认识了前世的禾青，他兴冲冲的带着禾青来到槐树的身边，拉着他爬到了树的枝桠上一起看日落，那少年会在树下低声的给他唱着歌……也会……小声地告诉槐树“我喜欢他。”
风吹过去，大槐树飘落了一地的花瓣，两个少年在花瓣中对视，却不知那飘零的花雨是槐树洒下的泪。白木槐对自己说：“没关系，我是妖，作为一棵树永远陪着他就知足了，他有着喜欢的人，我该替他高兴才对。”
可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么个喜欢，他不惜要了白木槐的命。
白木槐一直没有说话，禾青也失了神。白木槐终究是没有对禾青讲过去的故事，那是一段听起来很短，回忆起来却很长的故事，白木槐无从说起。但是心里却止不住的涌起一幕幕的画面……
后来前世的禾青病了，病得很重。他们两家没钱治病眼看着就要死了，那少年很难过。倒也巧了，这时候有人上门说要把大槐树砍了，少年本来是不愿意的，但是那些人出了高价……而他为了救他的命，看着来人活生生的把朝夕相对的白木槐锯断……
白木槐点了根烟夹在指间，缓缓吐出一口白雾。要是禾青知道了这个故事，就会了解白木槐眼中的不善是从何而来的了。他恐怕会说：自己还真冤枉，竟被一颗成了精的槐树盯了这么些年。
这样的白木槐只觉孤独的让人可怜。一缕妖魂死不瞑目，在自己的心魔执念里独自度过了几百年，白木槐不知道，他那份爱恨磨光了没有，可是如今的他只是想亲口问上一句“砍了我，你曾难过么？”
白木槐指间飘起缕缕白烟，像是一层白纱隔在了两人之间，禾青无法窥探他更多。
“你真的想苏灵死么？”
白木槐挑了挑唇，闭上眼睛抬起右手，在半空中描摹着什么，温柔的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想他死么？无所谓了……苏灵是他，又不是他，更何况连他的影子，现在都这么模糊，做了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禾青看他的样子，心里着急“你能救他么？”
白木槐缓缓的摇了摇头。
门柱后，苏眉低垂着眼……
他轻轻走进苏灵的屋子，手里攥着一本薄薄的旧书。这是从苏灵的书柜上找到的，就是他快要翻烂了的那本爷爷留下的书。苏眉读了一夜，除了咒符和法术，没有解决现在这种状况的方法，苏眉也试着照做了几个咒符，结果自然是不灵的。苏眉叹了口气，果然不是这块料啊……
苏眉握住了苏灵的手“我到底该怎么做……”
“吱呀”门开了，禾青走了进来看见了苏眉，几步走到床边从苏眉手中不露痕迹的接过了苏灵的手。明明是他的哥哥，明明自己还期待着他来救苏灵，现在为什么要这么小心，可能是回过神来的禾青潜意识觉得，苏灵现在的样子，跟这忽然冒出来的便宜哥哥有很大的关系。
苏眉收回了手，放在身前。
“我在就可以了。回去休息一会吧。”禾青下了逐客令。
苏眉看着这两个人，点头离开，走出了房门。
推开了自己的屋门，就看到漆黑的房间里闪着一对绿色的眸子，苏眉鬼使神差的关了门，还上了锁。
他走向那对绿眸，耳边隐约听到急促的呼吸声。那对眼睛嗖的一闪，不见了，苏眉到处找着，这才想起来开灯！
啪，黑暗中忽然的亮光，让苏眉的眼睛很不适应，以至于看见地面上品字形的血迹还以为是幻觉。苏眉蹲下身仔细看着，手指摸上去，还带有一丝温度！这是……
苏眉想要收回手，却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只狗，咬破了他的手指，鲜血滴到了地上的血迹上，苏眉整个人陷入了一片黑暗。
……
这是……哪里……
苏眉环顾四周，明明是漆黑一片，却能看得见自己的身体，试探着伸出双手却摸不到边缘，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偌大的空地，没有尽头……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苏眉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就像全世界只剩了他一个人……他冰凉的双手握紧了拳，这种抽空了浑身的希望，整个人被丢进无边绝望中的无力感，现在的苏眉深刻的体会到了……
苏眉试探着蹲下，摸了摸脚下确实存在的实地，心下稍安，犹豫了一下干脆整个人仰面躺在了地面上，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有些许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还是漆黑一片，苏眉深吸几口气，开始自言自语。
“这里只有我么？”
没有回应……
“……这是哪里啊？”
“还……回得去么……”
……
“又是我一个人……”
苏眉不说话了，睁大了眼睛向上看，可是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他开始把两只手握在一起，然后分开，一点点的从自己的头摸到了脸，摸过了眉眼，摸向了胸口。
“砰砰……砰砰……”心还在跳，那就说明还活着。
“呵呵……”苏眉轻轻的笑出了声，后来笑声越来越大，像是自己控制不住了一样。“苏眉啊，你这一生虽不长，遇见的事儿可真不少……”
一呼一吸间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如果能回去，我再也不会嫌钟表声音大了。”
……
“啊……总觉得这么静很不安心，还是说几句话吧……”
“咳咳…我叫…苏眉，今年二十五岁，生于北京，长于苏州，我有一个孪生弟弟，他叫苏灵”说到这里，苏眉微不可查的带了一点笑意。
“我小的时候……就被送人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白木槐说是因为我没有灵力，后来证实了我确实……没有灵力。没有灵力就不能作为一个普通孩子活着了么？为什么……你们不要我……”
苏眉攥了攥衣角“……小时候，舅舅家里的三个姐姐总是欺负我，舅妈知道了也就说她们几句，然后她们又会来报复我，再后来我就不说了。可是有一次……我在路边看见了瑟瑟发抖的雪球，带回家里，他们居然趁我不在放狼狗把它咬死了！雪球才有巴掌大而已，为什么！我回来后就疯了，怒火中烧的去找那三个人，哎……不提也罢。后来我把雪球埋了，当时甚至想，坑挖的深一点，把自己也埋进去算了。
再后来，我就更加沉默了，再也没有带过动物回家，甚至是一株草。我当时想，什么东西跟着我都一定会不好过的。
然后……我就在后院遇见了白木槐。”苏眉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不知不觉的舒展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束缚与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