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未磨(GL)》AprilYan

3、终。离分。

　　我又何尝怕过你。
　　翻身舞起。已是棱灭在手。
　　苍王并不是我的对手。几轮下来我已占了上风。
　　可仍是胜不了他。
　　烬晓这种伤人又伤己的武器，想必他是不会用的。
　　可那三千万精兵却不是摆着看看的。
　　光是车轮战便已耗了我七成气力。眼看数柄长枪从四周刺来，已经无力反抗——
　　长枪穿透胸口的那刻，我竟看见叶鸢的容颜晃过眼前——淡然的、冷漠的、阴冷的……那没有喜怒的脸庞，原来是我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牵绊……
　　失去意识前见到一抹幽绿拦在眼前，熟悉的气息，是渊默？还是……我日夜牵挂的女子？
　　究竟是什么时候，我开始分不清你们的气息？
　　是离开你太久了？还是与渊默厮混在一起模糊了对你的爱？
　　罢、罢、罢……
　　没有尽头的黑暗。耳边响起喧闹的打斗声；兵器交恶的磨擦声；直到最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嘶喊着我的名字。
　　“花欺——”
　　叶鸢，是你么？冷漠如你，又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
　　为什么，到了最后，都无法再见你一眼？是不是，我们之间，注定了无缘也无分？！
　　“唉……”混乱之间，竟清清楚楚地听见——一声叹息。“花妖，我本将你放逐尘世，经历千世轮回，妄图斩断你们之间的牵绊，岂料情根早已深种……”
　　四周突然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我没有由来地感到害怕。
　　一个人，面对着自己庞大而无力的寂寞。
　　“孩子，睁开你的心眸。”
　　是谁……淡定的声音似乎能抚平心中的浮躁。
　　“很久以前，有一朵彼岸花和一株忘川草开在黄泉与忘川之间。黄泉代表人世间存有的记忆；忘川代表遗忘曾有过的一切。在那之间的交界处——则是彻骨的寂寞，而那两个同时承载着遗忘和铭记的灵魂，却凭借强大的生命力的双双存活下来。”
　　两个灵魂在一起……又怎么会是彻骨的寂寞呢？
　　“他们强大的灵魂因为彼此而温暖，但同性的人类都不可能被认同，更何况是两棵花草？天界震怒，以有驳阴阳的罪名将其投入轮回，历千劫，经千世。”
　　头好痛……
　　“奇怪的是，忘川草无论经历多少轮回，都无法忘记往昔发生的一切，而彼岸花却一次次的轮回，一次次的遗忘。天庭害怕他们重蹈覆辙，便施下封印——只有彼岸花再一次轮回后，忘川草才能拥有感情。于是，忘川草和彼岸花，世世相遇，确又生生相错。”
　　心里涌上深深的绝望。为什么这种感觉那样熟悉……像是隔了几千年的霞光，却依然在骨骼里生疼的烙印。
　　“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故事么？”
　　声音顿了顿。
　　“因为，你便是那株彼岸花。而叶鸢，便是那与你生生相错的忘川草！”
　　猛地抬起头，到头来，叶鸢无心无情的原因——竟是我自己！
　　我记起意识消失前，那像极了叶鸢的嘶吼声，想狠狠地哭一场，却偏偏一滴泪也掉不下来。
　　原来……我已是死人。
　　阴阳两隔，生生相错。
　　顿时心如死灰。那声音却又响起。
　　“孩子，时间到了。”
　　回过头，只见彼岸花铺满了黄泉，尽头是忘川的河畔，忘川草郁郁葱葱，却不见了那之间的那对奇葩。
　　可又有谁知道，不见的，岂止是一花、一草、一双人……
　　叶鸢，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们并不是无缘无分，而是注定相爱、注定分离！
　　***
　　千百年以前。
　　有一株彼岸花，在忘川河畔黯然盛开，忍受不可猜度的寂寞。
　　天神怜悯，又降之一株忘川草。
　　寂寞加上寂寞等于什么？
　　是短暂的幸福，还是更甚的寂寞？
　　原来，我们耗尽千年的修为，忍受一次次轮回，只为与彼此在时空中——
　　狭、路、相、逢。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