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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   阴暗潮湿的地下水牢。

      从墙壁的缝隙中隐隐透出微弱的光线,阴冷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水牢内,肮脏的污水混着血水肆意横流,到处都是浓郁作呕的血腥味。

      当木槿一踏入这里时,扑面而来的腐烂气息近乎让她没差点当场呕吐。

      “没事吧?”

      沈逸白伸手去欲扶住她。

      木槿手臂一挡。

      “不必,谢谢。”

      沈逸白黯然收回了手,将目光从木槿身上收回,继续向着水牢深处走去。

      木槿强忍住从胃里涌上来的那股不适,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被油沾湿燃烧的火把破旧而腐朽,光线在浓重的黑暗下也显得晦涩不明。

      一路走过,到处都是铺着带着厚重的稻草,带着潮湿的霉味,被人随意地摊散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

      简直难以想象,平时娇生惯养的阮家大少爷竟会被关在这样一个地方?

      木槿暗自心惊不已,不知道阮子烯现在到底如何……

      她此刻心底也有些害怕……

      她害怕一会见他会是什么样子……

      她应该说什么才好……他知道柔柔已经要出嫁的消息了么?

      恐怕……他也是凶多吉少吧……

      “世子殿下。”

      一个稳重有礼的声音打断了木槿飘忽的思绪。

      “你是?”

      木槿抬头看到来人不由得愣了半响,凭借着晃动的火光,眼睛紧紧盯着那人的脸看了许久,这才喃喃道:“倪彦?”

      倪彦看了木槿一眼,微颔首,算是应了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那个什么九公主的人么?

      看到木槿惊讶的神情,倪彦也未多加解释,只是退开一步,恭敬地向沈逸白行礼完毕,指着一个幽深的水牢道:“阮少爷就在里面,世子殿下跟木姑娘还请小心里面。”

      听到阮子烯就在里面,木槿也顾不上问倪彦其他事情,直接就往倪彦指的水牢内冲了进去。

      “啪——”的一声。

      水牢门直接被木槿一把推开。

      漆黑的水牢内,污水恶臭阵阵,甚至还伴随着人腐烂的肉臭。

      “……阮子烯,你在么?”

      木槿轻声询问着,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拾级而下,木槿摸索着潮湿的墙壁,里面被黑暗笼罩,用肉眼根本就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把火把点燃。”沈逸白看到木槿就这么贸贸然冲了进去,眉心微皱。

      “是。”倪彦转身便从身后几个随从那拿过火把将水牢周围的火把一个个点燃。

      随着火把被点燃,光线一点点填充在这间水牢内。

      眼前的事物也开始逐渐清晰……

      “阮子烯!”

      木槿一霎间呆愣在地,看到这样一幕,顿时惊呼出声。

      水牢中央是木头做成的刑架,下面浑浊的污水快要漫过膝盖。

      刑架上那人鸦发散落,盖住了脸,身上的衣服褴褛,露出的肌肤上一道道狭长的血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木槿疾步走下石阶,站在刑架前。

      “阮子烯醒醒啊!”

      木槿将他脸上散落的鸦发拨开,露出一张满是伤口的脸,有些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而有些却仍旧鲜红得像是刚添上去不久

      新伤加旧伤,又是如此恶劣的坏境。

      这明摆着是要置人于死地!

      木槿注视着阮子烯的昏迷不醒的脸,想起阮柔柔临别时对她露出的那个极浅的笑容,那其实是……诀别的笑么?

      明明知道是故意的陷害,却还是不得不接受,将自己的幸福跟弟弟的生命交换。

      那种无力感……不得不做的事情。

      柔柔……对不起……

      你对我那么好,可是我什么都帮不上你……

      木槿暗暗握紧了手,不觉间,用力过度,手心被指甲划破,渗出殷红的血珠。

      “别哭……”阮子烯缓缓睁开眼,就看到木槿站在他跟前,眼眶红红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雨。

      “笨蛋,我才没有哭,只是掉眼泪而已……”

      木槿撸起袖子,擦了擦眼角那一点晶莹。

      “那别掉眼泪。”阮子烯看到她别过脸故意口是心非的模样,嘴角轻牵,似乎有微笑扬起,然而却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嗤——”的一声,冷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给你上药,你别动。”木槿担心地从水袖里掏出一个手掌心大小的瓶子,将清凉的液体一点点用指腹涂抹在他脸上的伤口处。

      指尖带着清凉的触觉在他肌肤上划过,所到之处,原本火辣辣的疼也渐渐变得轻微,整个身子也因为疼痛的减缓而逐渐有了几分力气。

      如果在死前能见到她,只怕就这样死去也没有关系了吧……

      阮子烯凝视着在他身上一点点仔细涂抹药膏的木槿,手上的动作轻柔,似乎怕没处理好让他疼痛,一想到这,阮子烯忍不住唇线微弯。

      “世子殿下,这样没事吗?”倪彦看了一眼水牢内的情形,出声对身旁的沈逸白问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阮柔柔可是明天就要出嫁了。”沈逸白一双漆黑的墨瞳看着水牢内,眉眼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自然是希望郡主能够幸福美满。”

      倪彦睫毛微颤,仍旧保持着原有的语调,平稳妥当地回答道。

      “呵,还真是一个美好的祝福。”沈逸白似若无意地瞥了一眼倪彦,“难道,你什么都没有想过么?”

      倪彦低下头,“属下……无能。”

      “无能?有些事不是说自己无能就能选择视而不见的,尤其是……那些错过就会消失不见的,你真的想好了么?”沈逸白再次将目光投在这个站在跟前的男子。

      “求世子殿下完成属下的心愿,属下愿为世子殿下扑汤蹈火万死不辞。”

      倪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双手紧紧握成拳,垂在两侧。

      “你的心愿,我会帮你完成的。”

      许久,沈逸白看着水牢里的那抹身影,眸光悠远像是透过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出了水牢,木槿一直沉默得如同空气一般,跟在沈逸白身后一言不发,而现在一开口跟他说的,便是阮子烯的事情。

      “能不能给他换个地方?”

      沈逸白想起水牢内时,她毫不犹豫地淌过污水替阮子烯细心上药的那个画面,心底的邪火怎么也抑制不住。

      “等他死的时候,自然会换地方埋了的。”

      ……喂!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好么!

      “我是说,水牢的环境差成这样,他身体又那么虚弱,随时可能会死的!”

      木槿抿着唇,死死盯着沈逸白,乌黑的眼里浮现出怒意。

      “哦?是么……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逸白的眼眸如浮上一层薄冰,周围散发出的温度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嘴角微勾,带了几分残忍的笑意。

      “你这样将别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上很开心么?”木槿愤然道。

      闻言,沈逸白眸色沉了沉,眯了眼,“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这是你求人的语气么?”

      木槿被他这话一噎,随即僵硬地站在原地,紧紧咬住下唇,表情似是挣扎跟痛苦相交织,但是一想到在水牢被折磨成那样的阮子烯,出嫁的柔柔,还是阮府的人们……

      都对她那么好……她能做点什么,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拜托你……”

      木槿话还没说完。

      “够了。”那声音骤然间打断了她的话。

      沈逸白墨黑的眉峰微微蹙起,目光似是死死胶着在她身上,像是要看穿她一样。

      木槿面对这样的目光,紧张得后背隐隐泛着一阵刺骨寒意。

      “送她回去。”沈逸白转过身便朝着水牢方向走去。

      一个黑影霎时出现在木槿跟前,是那个一直呆在沈逸白身边的暗卫。

      “木姑娘。”暗卫低垂着头对木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木槿看了一眼沈逸白离去的身影,似要再说些什么时。

      暗卫压低了声音道:“木姑娘不必担心,殿下是不会伤害您的朋友的。”

      “不会伤害?那阮子烯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木槿怒目而视,声音也是愤怒得止不住的轻颤。

      “……那是皇上的命令。”暗卫迟疑了许久才缓缓答道。

      皇上?

      那个故意陷害阮子烯而且还将柔柔逼得出嫁的人……

      “木姑娘还请好好待在沈王府,世子殿下一定会护得姑娘安全的。而小侯爷在阮郡主出嫁之后也会被放出来,还请姑娘不要过于担心。”暗卫知道自己刚才也是多说了不该说的话,这时才继续一点点地劝道。希望这小祖宗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则殿下……

      “知道了。”木槿面色如常地点头。

      见她如此配合,暗卫便领着她往外走去。

      ***

      沈逸白回到水牢,看到刑架上的半醒半睡的阮子烯,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微芒。

      “给他换一套衣服后带到暗室来。”

      “是,殿下。”

      暗室内,烛光闪烁。

      沈逸白一袭白衣绣着海棠金丝勾勒的花边,腰际的玉佩莹润,整个人陷入帐幔的阴影中,看不清楚神情。

      阮子烯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般情形。

      想当初,他还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侯爷,以为他跟木槿不过是一般粗鄙的山野之人罢了。却不知,古人曾有云:世事难料。而现在,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般,他沦为了阶下囚,而他却是当朝最炙手可热的王爷。

      并且他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呵,还真是讽刺,转眼间,你成了所谓尊贵的王爷,而我却沦为了阶下囚。”

      “初见时,我给你看到了我的玉佩,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一二,不过你的一无所知,我深感惊讶。”沈逸白将玉佩在掌心把玩着,似漫不经心道。

      “给我看?你是故意的?”阮子烯看着沈逸白手中的玉佩,当初他居然还天真的以为是被他偶然间看到的。

      “你以为这种重要的信物会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给人看到的么?你确实是太天真了。”

      “也就是说一开始你就是有目的地在接近我?”阮子烯瞪大眼看着沈逸白。

      “是的,从一下山开始,我就已经全部都计划好了。”沈逸白淡淡回望他。

      这种人……简直就是每一步都精心策划,万无一失。自己跟他比起来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阮子烯虽然心底有不甘,但是确实是自己的愚蠢才导致了自己今天的下场,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谈谈将来。”沈逸白凝了他一眼,轻吐出几个字。

      “将来?你跟一个囚犯说将来?”阮子烯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

      “是的。”沈逸白没有理会阮子烯话语里的自嘲之意。

      “你在开什么玩笑?阮家早就被皇帝给盯上,没有被满门抄家已经是万幸,你以为还会有什么未来?”阮子烯冷笑一声。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么?”

      “……为什么?”阮子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以为是皇帝留着他对付阮家。

      “阮柔柔明天便出嫁去齐国。”

      齐国?那个传说中连给朝廷的进贡都凑不齐的国家?甚至那个地方地处遥远,倘若局势动荡,两国交战,这些嫁去的女子是什么下场他也没少听说过。

      “你应该感谢你姐姐用下半辈子的幸福救了你。”沈逸白凉薄的声音响起,落在阮子烯心底如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着,几乎有些透不过气。

      “姐姐……”

      阮子烯低低覆下的羽睫中微渗出些死一般的寂静。

      沈逸白看着阮子烯面如死灰的表情,“即便这次你姐姐救了你,那么下一次呢?只要皇帝想,可以找出其他一千种方法置阮家于死地。”

      “那你的意思是?”阮子烯抬起头,对上沈逸白炯炯的目光。

      “跟我合作吧,我将达成你的心愿。”

      那声音如来自深邃暗夜里的恶魔,摩挲着人的心尖,蛊惑人心而无法自拔。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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