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金金雨

33、第三十三章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有人的手机就响了。

　　是那个玩ｉｐａｄ的运动男。手机铃声是英国乐队ＨａｐｐｙＭｏｎｄａｙｓ的专辑中《流浪》。很支离破碎的一种乐曲。

　　“我有事出去一下。”

　　袁浩突然站起了身。没有任何由来的。坐在一旁一开始就只玩自个儿的ｉｐａｄ男因此很莫名他的反应。

　　最后可能是手机那头的人说了话，他才回神低语了一句没什么。

　　刚才紧张的气氛没有了。游戏继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他们一直玩到最后散场……

　　酒量大不如前的ＧＩＧＩ是醉得最厉害的一个。初夏一开始认为她是假装的，谁让她平时爱矫揉造作了。一直到后来，初夏真真切切的看到她在过程中去厕所吐了好几次，才相信她是真的喝多了。

　　呕吐的那味道真心恶心。和刚开始初夏认识她时简直是两个摸样。

　　还好她男人各种不嫌弃，一直算还比较贴心的搀扶着她。她男人那么木讷，会有这反应已经很不错了。临走前，她男人还和初夏打了招呼，说下次请吃饭。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的样子。

　　孟华岩最后因为这个还审问她了。不过不是怀疑关系纯不纯洁，而是只问，朋友吗？朋友的话下次该咱们请。

　　她就呵呵呵了。

　　感情你丫和玛莎拉蒂都是演技派。她可是很生气的，不过她不说破。这层关系说破对她可一点好处都没有。心里别扭一下，从别的地方让他赔偿就好了。

　　“要不要再去吃点东西？”

　　跟那一群人道完别，他和她单独上了车。

　　拉上安全带后初夏就直直地盯着他在看。一眨不眨的专注。他就笑，很厚颜无耻的凑过来吻她嘴角。喝过红酒的口腔，唇齿间还存留着醇香。

　　他的吻技很好。有着一定的主导性和绝对的掌控欲。应该是一个习惯喜欢掌控事情大局的人。吻的力度还霸道。

　　这点和她口中的某某先生却恰恰相反。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推开，嘴唇都肿肿的，微嘟着不开心。

　　“是说他？”

　　不用特意店名就知道。初夏狠狠点头。就是他，袁浩。

　　“对他有点信心吧。有些事情我们干涉的太多会起反作用的。而且，就算你对他没信心，你该对你老公我有信心吧。”他坏坏偏头嘴角上扬，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

　　初夏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别瞎想了。老公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去了，不想吃。想回家。”是真的有些累，突然觉得很没劲。

　　“好，那咱就回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初夏侧坐在副驾，痴痴地看他侧脸。忘记是从什么开始，他把我，变成了我们。而她，却从没主动一次叫过他亲爱的，也没叫过他老公，更没有哄过他开心，这一路她都爱的任性，爱的自我，不怕失去，就算失去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顶多会哭，但是不会伤心太久。在最幸福的时候也想过最坏的结果。

　　她坦诚自己是个没安全感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因为不敢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对她还能好多久。是不是也会结婚？是不是他也会向浩浩那样绞尽脑汁去想求婚计划？是不是他可以不计较她有一次狼狈的过去？

　　这几个问题，在心里她独自反复自问了好几次也找不到答案。所以她只能等，等现实说话。所以她珍惜每一天和他过的现在，包括不给他打电话。

　　这样他会更想她。她知道。

　　不过他的兔子装真的很可爱。他同学说的那句，有种还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生的感觉。真的是有那种视觉感。好想在看他穿一次。

　　睡觉前他给她做了碗面，尽管她之前说不想去不想吃各种不想，但一看到这碗热腾腾的面摆在面前还是忍不住心动了。

　　华岩在旁边轻斥，“吃慢点。够你吃一辈子的。”

　　初夏只埋头，狼吞虎咽的吃相连反应都没给一个。先前说好的她要做意面给他吃，要他开心，不知道是忘到哪里去了。穿个小吊带坐相都没有。

　　吃完了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华岩在书房的电脑工作。她一个人四平八稳的躺床上用手机玩了会微博，翻来覆去了几次，就也睡着了。被窝里很暖很舒服。她睡得酣甜安逸。

　　华岩是一直等到接了一通电话，从神情上看，好像是什么事情落了实，他才慢悠悠分别将ＷＯＲＤ和电脑关了回卧室。手机上的客户端微博的页面没关，第一页第一排，是初夏一个半小时前发布的一句心情。

　　她说，现在很幸福。像喝醉了那样。闭上眼整个世界都旋转，快要晕了。后面附带了一大堆胡里花俏的表情。有晕乎乎的，有害羞的，还有努力上进的。

　　还有就是他把她弄醒了，必须弄醒。因为要做少儿不宜的事。

　　于是第二天的微博就多了这样的一条心情：子皿先生是大坏蛋！

　　下面附一张皱眉鬼脸自拍照，她抱着ＣＣ的老婆。ＯＯ。

　　有人在评论区留言问子皿是谁。

　　她就想啊，子皿先生呢，就是子加皿，等于某人的姓。就是那个人啊。似乎，也是从此她的孟先生就有了这样的绰号，叫子皿先生。

　　宋最聪明，一眼就给看明白了，首先致电过去就是一本正经的调戏。

　　他自己倒很无所谓的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觉得子皿不错，很文艺。

　　孟妈觉得有些汗颜。但是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传到孟妈耳朵里的。问过宋，宋轻蔑一声笑，表示她还没有闲情到那个地步。

　　初夏就怀疑是子皿先生本人。可最终得到的结果还是摇头。

　　这件事困惑了初夏好些时间。在这好些时间里，浩浩的爱情马拉松结束的无声无息。听说求婚成功了。计划实施只有一部分，天气帮了他们很大的忙。当然，还有郭林尔。

　　初夏是后来听说，听说那天晚上郭林尔和宋谈了很久很久。出来时，恰巧和靠在屋外面的墙上被风雨糊成雪人的袁浩照了面对面。

　　宋艾说本来分了就分了。在上次那次野餐之后就提了。

　　可是，当那天晚上她和郭林尔谈完话出来，当她看到袁浩只身孤影靠在外面的墙上等在风雪里的那个场景，当他毫不犹豫，一语未发就把她搂在怀里，紧紧裹在大衣里时，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湿了。

　　她知道自己心软了。

　　要说对袁浩没有感情也太扯。

　　而且她自己并不回避这点。她喜欢着袁浩的这点。

　　只是……

　　那一天，宝沙女士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宝沙女士跟她说，一个男人把他最宝贵的青春，和全部的时间都用在了你身上。那么，你呢？

　　同样的一句话她也问过自己，那么你呢？

　　最后她得到了答案。是她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她所有的重心都在工作上，她无法分身。现在是，将来也不会变。哪怕以后结婚，她也给不了一个他正常的婚姻和家庭。倒不如放手。趁现在放手还不晚……

　　至少她觉得还不晚。

　　思想工作孟华岩也帮她做过，不过被她反调戏了。

　　郭林尔那天晚上说了很多，她只默默听着，不是不动摇，而是她坚定心里的答案不会因为外在因素而改变。可笑的是，最后的结果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

　　毕竟她那么坚定，到最后，却还是不够坚定，以至除夕夜那天她被为夫报仇的初夏反调戏了。

　　他们都没回意大利。

　　甚至连整个春节都是在北京过的。包括除夕夜吃年夜饭。大年初一看春晚。跟家里和朋友致电。以上种种，她闲情逸致的坐沙发上玩得不亦乐乎。左边侧面的灶台前，袁浩则忙得脚不沾地，有时还要去看食谱，另一边还要顾着锅里烧得正沸腾的水。明明自己就是生手什么不会做，还不让她插手。

　　偶尔，她会朝灶台的那个方向看他忙得认真投入的样子。身上穿着又肥又大的棉质Ｔ，休闲裤。显得很居家。不过他身上的气质真的跟会下厨房的小男人不符。

　　“喂……”

　　耳边的电话彩铃结束，响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沉稳地有些清冽。

　　她听出来了，是孟华岩。

　　“你们在干吗？”实在好吵，不知道是电视机的声音，还是在家里的Ｋ歌房里。宋艾因为这个都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

　　事实上那边的情况也的确很混乱很混乱。

　　一家人不看春晚扎堆玩斗地主，宝沙女士打来电话，没有和初夏说两句，倒是和孟妈聊上了。他们这边三人的斗地主也玩得很开。

　　输得人要接受赢家画大花脸。所以初夏现在的脸蛋都被涂鸦画的像是摇滚Ｔ恤上的图案。孟爸也不例外。不过极少就是了。目前这盘是孟华岩输了，初夏和孟爸成了盟友，初夏要给她最最亲爱的子皿先生画上大花脸。

　　看着她一脸小样儿幸灾乐祸的笑，孟华岩问，“这次打算画哪？手下留点情行不行？”

　　半坐着的身子，手肘撑在身后，虽然是一副任她宰割的状态，但是……嗯，眼神根本就没半点恳求好不好。

　　他大爷的，她这次一定要画个三观不正的让他抓狂。

　　“你别太惯着她了。”宋艾的电话还在通着。

　　孟华岩只微弯唇一笑。

　　“好了，大功告成。”最后一笔点睛之笔她勾勒的特别潇洒。

　　孟华岩审睨着她，“你这次给我脸上画的什么？”

　　孟爸去客厅了，暂时不在，她跨坐在他大腿根部也不尴尬。

　　“要不我拿镜子给你照照？”

　　孟华岩扶着她的手放开，他用神情示意了她，去吧，的意思。然后她就真的去了。连迟疑都没有的一路小跑开。

　　耳边的电话里，宋艾说，“夏夏的手机我打了好几次，一直都在通话中。她是一直在跟谁煲电话？”

　　“我妈和她妈。”

　　极简略的几个字，让宋艾探手去茶几上的烟盒抽烟的动作僵滞了少顷，然后蓦地就笑了。打火机点燃，暖色的橘黄火焰窜入她的瞳孔。笑得极知性。“我一直以为你们不适合。夏夏太孩子气，需要人照顾，而你又太忙。”

　　袁浩这时从灶台上下来，双手都还沾着白色的面粉，没拿毛巾，就往围裙上擦。一边擦，一边朝门口处迈近。

　　门铃响地很凶。也不知道是谁。

　　“记得让她许个新年愿望。”算是，这通电话的最后交嘱。尽管宋艾平时看上去好像并不怎么关心初夏的样子。但是，她却是最了解她的。而且她也知道，这种小细节，她最最受用也最最容易感动。

　　听到华岩在电话里给她回了话。她会心笑了笑。结束掉通话。同一时间，袁浩从门口把今天大年初一就前来拜访的人引进客厅。宋艾原本没有抬头，在手机的电话薄里翻找着什么，“等会好像会放烟火。我们用ＤＶ机把它录下来吧。”

　　能够感受到袁浩就在旁边她才这样说。可，许久都没得到回应。宋艾便狐疑着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投向笼罩在她身上的那道身影的主人身上。

　　袁浩回看着她。好半天，才支吾出声说，“今天，我们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看到他为难的样子，宋艾忽然就想笑了。这这来的是谁，竟然能让这个今年被选上评选的优秀青年律师都支吾了。

　　“他……兴许你认识。”袁浩补充。

　　宋艾没说话。

　　在门口已经换好鞋的某只，一身风尘仆仆，涂着硬硬发泥的利落发型上落着还没融掉的雪花。脸上也有很明显的倦意。然而，当他看到宋艾，与宋艾相视的时候，他却微微笑了。和初夏一样，颊边都有迷人的酒窝。

　　“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有些哑，“我来蹭ＷＩＦＩ，顺便蹭顿年饭。不介意吧。”

　　宋艾没吱声的朝袁浩看。袁浩收到信息，那反应几乎是立刻，马上，将他拉到了窗外的阳台。吹着呼呼的冷风。阳台外，漫天雪絮。

　　“你不是又来找架打的吧？”

　　“不是。”他很干脆的回着。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抽烟习惯。从兜里掏出的打火机，火焰在他围成一个半圆的手掌点燃。他问，“那饺子是你做的吗？”

　　刚才经过灶台不经意间有注意到。

　　袁浩很不爽他的应着，“是。”

　　“难怪那么丑。”

　　“你闭嘴。”

　　“烟火表演要开始了。还不去拿ＤＶ。”

　　袁浩丝毫没有想要动的意思，脸上表情更是很明显的表露出提防。

　　他不知道他这次来又有什么目的，他也不管他这次是有什么目的，他只有一点要声明。

　　“有些事情你自己不是也知道了，Ｓｕｍｍｅｒ夏喜欢的那个混蛋根本不介意她曾经和你婚过一次。你……”

　　“对啊，他不介意。但他的不介意绝对是建立在他知道Ｓｕｍｍｅｒ可以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的基础上。假设结婚后，我和Ｓｕｍｍｅｒ有过夫妻之实……”

　　“别给我说这些。假设不成立。我去拿ＤＶ。”袁浩迅速打断他的话后便转身回了屋。

　　只留了他一个人在阳台。

　　那样写满孤独的一道背影。半隐在黑暗中，手中夹着唯一的一点星火。一个人暗自听天边的爆竹烟花开始放响。

　　天空亮了。还照着他一半的侧脸；照着有些黑暗没有光亮的角落；照着千米之外的向晚和岳文江；照着，正在沙发上打打闹闹的初夏和华岩。孟妈有些尴尬的笑脸。孟爸的从容自若。ＣＣ贵宾小泰迪带着它的老婆ＯＯ静坐飘窗上。两只那样小小的背影，却紧紧，相依相偎。

　　只有他送她的音乐盒被单独搁浅放在了一个独立的房间。静静独自旋转，放响。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