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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圣旨即日执行。将军府大门紧闭,本来就寥寥的几个下人,现散得只剩一个管事的老奴。
      张起灵略整理了几件随身的东西,又把黑金古刀用布包好背上,连夜就出了京城。圣上贴身内侍牵着马候在郊外,张起灵离了城门一转弯就看到了。
      内侍见了张起灵,拱了拱手,有话要说。
      “圣上着奴婢跟张将军说一声,请将军先往杭州走一趟。霍贵妃老宅里,有东西烦请将军去取。”
      张起灵道:“什么东西?”
      内侍道:“奴婢不知。只说将军去了就明白。”
      张起灵也不再问,跨了马,沿着官道就走了。
      一路慢慢走,到杭州也不过十五天。
      霍家大宅在杭州城最繁华的地方。霍玲霍贵妃乃是先皇钦点,又极得圣上宠爱,两年前娘娘回杭州省亲,圣上特准了霍家主宅皇宫起,重檐庑殿,只是小了一号,飞檐上的吻兽不是五爪金龙,而是长尾的金凤。
      张起灵自然不会贸然上去敲门说圣上让我来取东西。况且还不知圣上要取的是什么。
      他略看了看四周,径直进了对面茶馆,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子,店小二上来招呼,要了壶明前龙井,就着半开的窗子观察。
      听闻霍家是女人当家,男丁稀少,资质也平庸。倒是姑娘们都生的是花容月貌,宛若天仙,又饱读诗书,心思聪颖,杀伐决断,不逊于男人。
      若非人中龙凤,也不配这金顶朱门。
      张起灵坐了一下午,什么事都没发生。
      付了茶钱,找的碎银转手就打赏了小二,张起灵问了点风土人情,又问了附近的客栈,出门投宿去了。
      在停云客栈住下。
      又连着两天一点异样都无。
      直到第三天子时。
      夜里张起灵一向是浅眠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听了进去。不远处浣月阁今晚的笙箫似乎比平日更响,隐隐地还有车马走动的声音。
      这浣月阁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烟花胜地,两座四层高的小楼就建在西子湖边。北楼住着姑娘,乃“北方有佳人”;南楼住着小子,取“男”“南”谐音,“男风”之意。
      今晚的声响是从北楼传来。
      这么大动静,怕是明早杭州城就传遍了。张起灵又听一会儿,没有动作。直到二更上,浣月阁那边才消停了。
      翌日张起灵下楼打尖时满堂都是兴奋的食客。他看了看,捡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食客里有个一脸油光的胖子,一脚踏在长凳上,手里一拍桌子,唾沫横飞,嚷道:“今个儿咱杭州城有两件大事!两件!昨儿夜里的动静想必大伙儿都听见了,浣月阁来新的姑娘了!那排场,那气势,连时辰都是掐着来的!我兄弟在浣月阁当值,轿子抬进去的时候轿帘被风吹开条缝,他瞧见了,酥到现在还没起呢!”底下众人一阵乱笑,有人喊了一句:“您那兄弟也忒没见识了,什么样的仙女能美成这样!”
      那胖子也不恼,笑道:“您别说,这浣月阁里的姑娘哪个不是百里挑一,我兄弟当值几年,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这一个,啧啧,怕是当今圣上后宫里才有的人儿!”
      方才接话的那人又说:“照您这么说,今世不见一见这仙女可是要抱憾终生了!听说五日后浣月阁大宴,游船要摆满半个西子湖,为的就是给这仙女寻恩客梳拢,我等少不得把私房钱全掏了出来,远远看上一眼,也酥个一两天!”
      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胖子夹了块酱牛肉,伸着舌头卷了,就一口黄酒,清清嗓子道:“大伙儿别光顾着说姑娘,还有一件大事!这事知道的可不多,要不是我兄弟在城门外边儿有个吃食摊子,说不准十天半个月都没人知道!”
      众人一阵不信,有人取笑道:“您可真会交朋友,专在要紧地方安插着人呢!”
      胖子呸一声吐了块碎骨,道:“还真对了!胖爷兄弟遍天下,想那河西船帮鱼老大,南粤快刀楚光头……”
      众人一见这胖子信口开河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忙道:“快打住!这第二件大事你到底知是不知?别是哄咱的罢?"
      胖子立刻不干了,道:“就说这第二件大事!今儿早上天还没亮,四下里除了鸡打鸣,一点声响也无。我兄弟在铺子里睡得正好梦,突然门就被拍响了!你说这会儿除了打劫的,寻姘头被捉奸跑路的,谁他妈在路上乱逛?我兄弟原本不想理,可那敲门的人竟然忒有耐性,足足敲了一刻钟!别说人,死人都给吵醒了!"底下有不耐烦的,叫道:“快说重点!”
      胖子道:“下边儿就是重点!我兄弟颠了把杀猪刀,开门一瞧,你说怎的?竟然是位儒雅清秀的公子!后边儿还跟着个小厮,牵了马车,嘴上说:‘早该公子来敲!我敲了一刻钟都没动静,公子才敲两下就开了!’那公子让他打住,转头对着我兄弟抱了抱拳,文绉绉道:‘这位兄弟,我俩打南边来,人生路不熟,连夜赶路至此,原以为还需些时辰才能到杭州,不想竟然赶在开城门前到了。如今也没处歇脚,只好借兄弟铺子一坐,并非存心扰人清梦,还请兄弟见谅。’我兄弟见这公子文弱书生,知是误会了人,赶紧放了杀猪刀,让两位进来,又拾掇拾掇灶台,下了两碗新鲜面端出去。那边两位吃完了,茶水也喝过一轮,距开城门却还有些时间。那公子自觉着不好意思,便对我兄弟说道:‘这位兄弟,在下祖上世代行医,我在家自小耳濡目染,虽医术不精,寻常病症,也识得一二。方才在下看兄弟掌勺时右手微颤,力道无法运用自如,有僵直之相,可是之前右肩受过极寒的掌力,寒气侵体,触之酸胀,药石用遍仍瘀滞不散?’我兄弟一听,顿觉有门儿——你道我这兄弟是谁?我这兄弟,乃是金陵第一酒楼全芳楼前掌勺!几年前天极派与武当派在全芳楼大打出手,我这兄弟不慎挨了天极派大弟子李藏春一记极寒极毒辣的寒冰掌,差点把命赔进去!折腾了两个月,总算是把命捡回来了,可是从此右手却不听使唤,颠个勺能把锅砸了!那全芳楼老板也他娘是个没道义的,出了点小钱,打发我兄弟卷铺盖走人,这才流落到杭州。”
      胖子呷了口酒,叹一声,看底下众人脸上都有些戚戚,才满意道:“再说今个儿早上。这公子这厢说完,我兄弟就给他跪下了,饭钱也不要,只求这公子给他医手。公子扶了他起来,让小厮到马车上拿出个药箱,一打开,哟吼,好家伙,满当当都是没见过的东西!我兄弟偷眼看着,只认出箱子里的东西上都刻着一个‘吴’。紧接着那公子二话不说,拿过箱子里的东西往我兄弟身上一顿招呼,大针小针齐上阵,差点没把我兄弟扎成个筛子!我兄弟心内一憷,从没见过这种医法儿,别是来个庸医,小命要交待了罢!这念头一起,我兄弟也是有些武功的,体内真气一转,突然!”

      众人原本听得入神,不自觉都被吓了一跳,正要开骂,只见胖子悠悠一笑,慢吞吞道:“——身子右边一股寒气由肩至颈,随一口热血从嘴里喷了出来,肩上一热,竟然好了!你说神不神?别说我信口胡说,只要我一说名字,保准您不信也得信!您道这公子是谁?说出来吓死您勒!我这兄弟不是白在金陵地面儿全芳楼混过的,又想起这公子药箱里的吴字,声儿都颤了,问道:‘公子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吴老狗家的什么人?’那公子道:‘不敢当。在下吴邪,兄弟提起的那位吴老狗,正是在下先祖。’”
      众人一阵惊呼,胖子似是十分满意这效果,连声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一件大事!这吴家自从十年前被先帝抄家,到两年前平反,还在这世上的传人,恐怕就余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吴公子。吴老狗当年被封天下第一神医,疑难杂症药到病除,人又极温厚,有钱没钱,高官草莽,都一样看待。江湖上朝堂上哪个得了病的不指着见他一见?就连金銮殿上的那一位——”胖子压低了声音,对着屋顶一抱拳,道:“——都仗了吴老狗的神药,夜御十女金枪不倒,第二天早上裤腰一提上朝去了,满地的嫔妃累得起不来身,要下人拿十二层被褥裹着抬回去咧!”
      众人哄堂大笑,各自想像着那宫闱里的春色无边。
      这时,门里有人朗声道:“这位兄台,你可折煞吴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轻公子,雪白缎面长衫,腰上一条藏青暗纹腰封,缀了个白玉麒麟坠子,暗红攒金线流苏,手上一柄扇子开着,上面是瘦金体的四个大字:“鹤鸣九皋”。
      胖子先反应过来,起身一抱拳,道:“这位就是吴邪吴公子?久仰久仰!”
      年轻人也抱拳回礼,道:“正是。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胖子拍了拍肚皮,道:“我姓王,叫我王胖子。吴公子要想打听这江湖上的大小事儿,找我就对了!”
      吴邪笑道:“那敢情好。既相逢便是有缘,今日这顿我请了。往后还需仰仗王兄。”接着又向众人道:“吴某承蒙错爱,少不得要做点事情,方不负这虚名。从今往后的一个月里,吴某便住在这杭州城停云客栈地字一号房,每日巳时至申时,开门行医。”
      众人听了,轰一声鼓起掌来,纷纷离了店奔走相告。
      张起灵仍旧坐在角落,抬眼看了看忙着和众人回礼的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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