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何有之乡》幼稚生

5、第五章

　　运动会当天，早上，天色很暗，还刮着阴冷的北方。好在中午之后，太阳又出来上班了。
　　我和中云坐在我们班级所在的区域里，我被冻得瑟瑟发抖，中云这时终于体现出了胖人的好处。他一点都不冷，还说要把衣服给我穿。
　　我的号码是1491815，胸前别着用A4纸做的号码牌。我也和中云一样期待着上场得个第一什么的。可惜事与愿违，我的百米和跳高，跳远连初赛都没进。反倒是游戏项目得了个第二名。那个游戏叫两人三足，我和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大个子合作，很轻易就得了第二，那个大个子就是班主任陈老师的外甥。跟我一样，是个内向的孩子，但他没有我学习好，而且是极其差劲的那种。
　　他叫刘雷，能有一米七六的样子，娃娃脸。他的嘴和腿很有特点，嘴角向下，所以看他总是一副沮丧的模样。他的腿和陈老师一样，是内八，走起路来像个鸭子。我们俩的身高基本一样。有时候我觉得我和他很像。他也有一个好朋友，一个同样学习不好，人却很开朗的朋友。他的那个朋友不高，好像是班里最矮的男生，但他很开朗。长得很像个明星，就是唱‘童话’的那个光良，很帅气的。
　　这个帅气的小男孩叫李元元。是个转班生，是从别的班里转到住校班的。所以他有很多朋友。
　　在学校里，我很少和刘雷说话，因为我和谁都不会主动说话，所以内向的刘雷自然不会主动和我说话了。
　　我记得有段时间班主任特意安排我和刘雷同桌，并很明确的告诉我让我帮助刘雷学习上的事情。大多数人基本都能得到答案，就是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在一起，变得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我最常和他说的就是，让我出去。因为我的座位靠着墙，要出去只能得到他的允许。
　　那段时间失去了中云，也失去了另一个。
　　李小静。
　　运动会结束后，我们都开心的准备回家庆祝中国独有的十一国庆节。那时候大家总是期待着假期，但又讨厌各科老师们留的写不完的作业。而临开学的前一天晚自习，也是大家最忙碌的。
　　中云满头大汗的抄着我的数学作业，而我则在帮他写物理作业。他偶尔会问我写到了哪，我说快写完了。他会看看，然后又埋头写作业。其实我是计算着时间在写，因为每次长假他都会求我帮他写作业，前几次他的数学，英语和物理都是我写的。最后算算我写得比他还多。我真是搞不懂，七天的假期他到都底再做什么。

　　铃声响起，一段优美的旋律，我很喜欢。因为每次铃响，都意味着下课。中云哭丧着脸，问我写完没有。
　　我点点头，他哀嚎着，希望回到宿舍能帮他把英语作业也写了。我这个人啊，就是心软。我答应他了，代价是他要每天请我喝一袋牛奶。

　　某一天的午休，陈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说调换座位的事情。我当然很不愿意了，可她是班主任。没办法，我被分到和刘雷一起。
　　刘雷起初很感激我，我也会经常指导他些问题，但后来他失去了努力的决心，而我也放弃了对他的指导。可能是我太认真了吧，也可能是我哪一句话说到了刘雷的伤心处吧。我不知道，但突然有一天他就不愿意跟我学习了。我俩几乎成了敌人。

　　因为那件事。
　　在和刘雷刚分到一起的几天里，我俩像个连体婴儿，几乎形影不离。也因为这样，他发现了我和李小静的秘密。
　　两周后，老师把单独叫了出去，那时还在上课，谁的课我记不得了。因为我脑袋里全是老师那些唐僧劝悟空向一心向佛的话。
　　“小宁啊，你是学生。学生就应当好好学习。现在谈恋爱还太早，老师觉得你以后是有大出息的孩子……”
　　我听着老师的话，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谁，是李小静。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和李小静的事呢？就算知道了，我和李小静清清白白，陈老师说的那些话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那次谈话后，早上我再也没看见李小静。我听别人说陈老师也找她谈过话。后来小静确实说起过这事，是笑着说的。
　　她说“一定有人通风报信，不然老鸭子怎么知道我和你的事的。”
　　她还说“肯定是小鸭子做的。这对臭鸭子。”
　　我听完也是一笑，知道她纯粹是在开玩笑。
　　不过那时，我确实与刘雷成了敌人。
　　“刘雷，是你跟陈老师说我和李小静有事的吗？”我当时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服自己不要生气。
　　刘雷很奇怪，他说“什么事啊？”
　　但我还是没克制住，尤其是看见他那个无所谓的沮丧小脸，我说“你行，你们全家都是鸭子。”
　　他也生气了，但他只是独自跑出了教室。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我俩就成了敌人。

　　童年的一句话，一个人能记一辈子。我想他应该还记得吧。要是我的话，我也会记住他人对我的侮辱。
　　受到伤害时，不会忘记。反过来，当伤害到别人时，也会被人仇恨。可是正因为了解这种痛楚，人们才会善待他人，而人才会成长。
　　还有，你一定要尊重你不喜欢的东西。
　　烂了的东西，再怎么修也是烂的。我和刘雷就是这样。
　　那之后，可能是他和陈老师又说了什么，我成功的远离了这个敌人。此后，一直到初三，我们都没说过什么多余的话。

　　他现在如何，我一点也不关心，我想他也和我一样吧。

　　过客，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这世界，谁又能一直牵挂着谁呢？就算彼此相爱，也终会淡忘。或许也会偶尔想起，偶尔回忆。但还是离不开个偶尔。

　　“你最近不怎么上线呢？是不是忙着挣钱呢？”
　　“赚什么钱啊？连个工作都没有。”
　　“啊，都俩月了还没找到工作？你可真那啥。”
　　“呵呵。哪啥？”
　　“就是那啥呗。要不我帮你找个工作啊？”
　　“你觉得我会去吗？”
　　“不会。”
　　“工作累不。”
　　“还行，早九晚五。钱不多，活挺多。对了，我新认识个女同事，是个大美妞，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今天吃啥了，说话这么冲。”
　　“呵呵，你猜。”
　　“猜你个脑袋。不跟你说了。”

　　每次都说不上几句话，好像也没什么话可说的。无非就是问问彼此近况。

　　“小宁儿，有梦想就要坚持。别人说你不行，是因为他们自己办不到。我觉得你能行。”
　　这是初三时她对我说的，她希望我能和她在一起，念同一所高中。

　　“小宁儿，你欠我一个约定。你拿什么还我？你这个大骗子。”
　　这是中考结束后，我们返校取成绩时。我没能和她一起，我那时已经追不上她了。

　　“到了新学校别再那样了，好好学习，我们可以一起上一所大学的，我相信我的小宁儿一定能行的。”
　　这是高中时，我坐了两个小时公车去看她时她对我说的。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念了。”
　　“好，好…”
　　这是初二下学期，电话这头，我先挂断的。她也没再打回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会很伤心，毕竟我们交往了近三年。这么轻易就放手，我想我们都不会甘心。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喜欢一个人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所以我想告诉你，我后悔了。

　　你，我。都没错。但我想，放手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对你我来说。

　　假如，你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你一定会为我难过的。

　　每天，无所事事，吃饭，睡觉，看些杂七杂八的书。没有工作，也不愿意去工作。因为我觉得工作不是在为自己活，而是在为别人活。所以经常是上了三天班，就把老板给炒了。

　　我常自勉说，“这个世界没有怀才不遇。”但这终究是句空话。
　　空的是我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才，空的是我根本不愿意去相遇。

　　索性家人也不去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即使整天唠叨，但还没有把我赶出家门。
　　我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向谁妥协，然后失去自我，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呢？然后随着时间，把仅剩的一点梦也个遗忘了。再然后，就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给了你梦却不让你实现的世界。

　　现实总有太多无奈，这也许是丢梦者们都会说的。可毕竟还有少数人实现了梦想啊。为什么我就不能是那个少数人，为什么偏偏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