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
-
用过晚饭，沈乔拿了团扇坐在廊下看书。一个五品女官匆匆走来，双手捧了似书信之物。“禀尚宫大人，太子近身侍从方才传话，殿下至亥时方回，并有旨意一道，请大人过目。”
沈乔接过，果然是一个雪白信封，却并未封口。沈乔将里面纸张抽出，展看细看，“亥时方回，可自去歇息。”写字之人定是饱含自信，字体苍劲有力却又不乏飘逸。只是，尚宫之责，原该在此等候陪伴太子。自去歇息？唉，说说容易，还是不要被人抓住把柄的好。
亥时，沈乔带着吉祥和如意在殿前候驾。亥时已过，远远看到几盏红灯，太子仪仗向正殿行来。沈乔忙与吉祥如意在殿前行礼接驾。
行至近前，太子停住脚步低头看着沈乔，“平身吧。沈尚宫留下即可。”其余人皆默然退下，沈乔起身，太子却并不进殿，转向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几个宫女迎上为太子更衣。“不必了，都退下吧。”
几个宫女依言而退，留下沈乔一人对着太子。太子在书桌前坐了，沈乔忙立在一旁，却见光线有些暗。唉，还是现代的电灯好，蜡烛点得再多，总是摇曳不定。沈乔又拿过一只烛台放在书桌上。太子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注意力都集中在奏折上。
沈乔无聊地站着，借着周围烛光四望书房。房中灯烛摇曳，缕缕香气自铜炉中飘出，高大的书架隐在阴影中，静静地立着。此时虽是夏日，沈乔却忽然觉得有些寒意，这房里实在太静了，不只书房，整个东宫夜里都是如此寂静，静得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惧意。
太子却浑然不觉，时而剑眉深锁，时而提笔疾书。这家伙好象一早就出去一天都没歇，这时竟然还这么好的精神，唉，自己真是自叹不如。沈乔想着就有些睡意，连忙在手背拧了一下让自己清醒些。
“累么？”太子放下笔看着沈乔，“去歇息吧。”
“这……”这合适吗？
“不必多说，下去吧。”太子继续翻阅奏折。
那我就不客气喽。沈乔行礼退去。
一觉醒来，天仍漆黑。沈乔起身，算来也快到早朝时间了，还要赶去为太子准备。
赶至大殿，却不见太子身影。沈乔不及细想便转至书房。里面仍燃了烛光，难道，那家伙一夜没睡？
沈乔轻轻走进书房，太子已伏在案上入睡。沈乔站在一旁，太子仍沉沉而眠。平时紧绷的面孔此时完全放松，竟有几分纯真可爱。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在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睡梦中的太子好可爱哦。沈乔不由伸出手指，指尖轻轻触到那片柔软的浓荫。
手忽然被握住了。原来太子已然醒来。“殿下！”沈乔急忙要行礼，却被太子扶住，“以后无人时不必如此。”
“可是……”沈乔刚要细说，忽然想起手还被握着，连忙抽出手来。“殿下，是时候早朝了。”
“嗯，更衣吧。”太子说着走至内室。
我？沈乔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沈乔？”太子的声音在内室轻轻响起。
“殿下，我……我……”沈乔吞吞吐吐地捧着衣服蹭进内室。
“怎么？不愿意？”
沈乔两腮红透，不敢抬头，站在那里盯着脚尖不放。
“原来，你脸红的样子如此可爱。”太子温柔地捧起沈乔的脸，在沈乔的错愕中轻轻吻在沈乔唇边。“去传司衣宫女进来吧。”
沈乔连忙逃出书房，搞什么啊，幸好我是个现代人，不然真得寻死觅活了。可是，就算我是现代人，也不能……以后真的要尽量避开他们了。
送走太子，天色渐亮。沈乔在各局转了一圈，一切如常，便放心地回房，取出宝剑，照着图谱比划，竟也渐入佳境，得了些意思。一时兴起，在院里练习起来。
李熙好象说过，自己只习招式，尽些花拳绣腿。可是，这图明明只有招式啊。或许，那些个什么内功心法还在李逸那？可他为什么不一起给了自己呢？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明白。
正胡乱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喝彩，“哇，姐姐的剑法漂亮哦！”沈乔着实吓了一跳，剑也险些脱手。
“你们这两个小丫头！快被你们吓死了。”沈乔收剑入鞘，吉祥忙递上一方丝帕。沈乔擦擦鼻尖的汗珠，“你们两个这个时候跑来，又偷懒了吧？”
“不是啊，我们已经把姐姐吩咐练的字写好了。我们刚刚听到几个宫女在议论，说小皇子好象病的不轻，连太子殿下现在都已到了安妃那里。听说小皇子……是出麻疹。”如意咬咬嘴唇，“真是可怜，那小皇子还那么小，不知这次……”
“别胡说。”吉祥忙笑道：“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小皇子应无大碍。姐姐不要太担心。”
是霖儿吗？这一阵子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好象很久没见过他了。麻疹，在现代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在古代，稍有不慎，可是会生生夺去一条人命啊。沈乔心里一痛，顾不上整理仪容便向外走去。
“姐姐！姐姐！你要去哪啊？”吉祥如意连忙跟上。
“你们两个就不必跟着了，我要去看看霖儿。”沈乔心中着急，脚步快了许多。
“可是姐姐……万一姐姐也染上那病……”
“不会的，你们放心吧。”不知道麻疹是不是真的一生只出一次，虽然自己出过，可也不能排除再次染上的可能。不过，自己打过预防针了，就算染上静养几天也就好了。“你们快些回去，万一染上岂不危险。”
“不，我们要陪着姐姐。何况我们以前也曾出过麻疹，应该无碍。”吉祥如意坚决不肯回去，沈乔只好由着她们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去了安妃寝宫。
临近寝宫，沈乔看到那些宫女内侍个个面色紧张，忙忙碌碌。见了沈乔只是匆匆行礼就各自散去。沈乔也等不及通传，急忙向内走去。
一进内殿，发现太子、李逸、李熙尽皆在此，满面忧色地等在罗纱帐外。见沈乔入殿，太子脸色微变，顾不上其他人，一步上前低声喝道：“你来此作何？快回东宫。”
“臣女只想看看殿下怎样了。”沈乔急忙跪倒在地，偷眼看向李逸李熙。李逸此时背向沈乔，看不到容色。李熙却双手紧握，双唇抿成一条线，眯着眼睛看向自己。
沈乔心中有些紧张，但愿那家伙不要冲过来，不然自己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现在你也看过了，可以回宫了。”太子的声音冷硬许多。
“可是殿下……”沈乔真要分辨，却见几名御医从内室走出，眉头紧锁。太子立刻转身迎上，“如何？”
“殿下，原本疹症也不是不治之症，然而小皇子他年纪尚幼，此次凶险非常，臣等……”为首的御医以袖拭汗，战战兢兢。
“若治不好，你们应该知道后果。”太子沉声道。
“请殿下开恩，我等尽力而为。望殿下找些堪用之人随时守护，只要安然度过三日，臣等可保小皇子康复。”
“堪用之人？何人堪用？”李逸在一旁问道。
“最好是得过此症之人，不然恐有感染之忧。”
“臣女已得过此症，就让臣女负责照顾小皇子吧。”沈乔上前清楚言道。
“不可！”太子和李熙齐齐出声。话音未落，太子淡淡看了李熙一眼，“你还要负责东宫事宜，不可再此逗留。”
“正是，若将此症带至东宫，又当如何？”李熙接着说道。
这只死狐狸，幸好转的快。沈乔再施一礼，“请二位殿下息怒，容臣女细说。臣女早已得过此症且有护理此症的经验，若论堪用，无人比臣女更合适。若二位殿下真为小皇子考虑，就请让沈乔留下。”
沈乔说完，偷偷看看太子和李熙。完了，这下要被这两个人修整一番了。不过事已至此，自己总不忍心看着霖儿如此受苦。若自己能稍尽绵力，亦感心安。
旁边一位御医开口道：“这位尚宫既然如此坚持，又有如此条件，不如就让尚宫留下吧。”
“谢大人。”沈乔不等太子和李熙开口，立刻进入内室。沈乔隔着纱帐向外张望，太子似乎想冲进来，却被几人拉住，李熙背对着纱帐，沈乔想他此时一定盛怒难忍，不敢再看，连忙向室中床帐走去。
李霖独自躺在明黄锦帐中，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脸上手上裸露之处触目尽皆点点红色。沈乔心中疼痛，忙转身问道，“太医，我该做些什么？”
“尚宫只须守侯皇子，片刻不离，若有异样，随时来报，还要看好殿下，不要让殿下抓破疹斑。煎好的药剂也需尚宫喂殿下服用。其他事情只好随机应变。”
“是。请大人随时差遣便可。”沈乔走到床前，看着霖儿的面容，心中甚是不忍，却也无计可施。象这种病症，现代社会已有疫苗，不足为惧，然而现在……沈乔心中也不禁有些慌乱，只能暗暗向天祝祷。
三天之内，沈乔日夜守在霖儿身边，偶尔打个瞌睡，也立刻惊醒。第三天夜里，霖儿的热度已明显减退，那红点似乎也少了许多。只要熬过今晚，霖儿就安全了，自己也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沈乔想着，用手试试霖儿额头的温度，看他呼吸也均匀许多，沈乔总算稍感心安。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室中，沈乔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终于熬过三天了。沈乔看看霖儿，面色平静，身子仿佛也看不到起伏。沈乔忽然害怕起来，颤抖着将手指放在霖儿鼻下。谢天谢地，还活着，吓死我了。
几位御医诊断一番，皆抚掌而笑，果然已度过危险期了，沈乔忽然想大哭一场，这三天来心里实在承受了太多压力，此时一旦松懈，竟似被人抽空了力气。
沈乔无力地向外走去，一出罗帐，就见许多人翘首而望。吉祥如意早已赶上扶住沈乔。沈乔向他们笑笑，“皇子……一切安好。”说完，身子一歪，软软地倒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