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驯主记》倒影流年

25、第 25 章

　　月华初上，虽然此处比现代的夏天凉爽许多，但是穿了一层层的衣服，身上也难免布了细汗。沈乔让人准备了水果冰在水中，唤来吉祥如意。起初吉祥如意怎么都不肯坐，后来还是沈乔硬拉两人在身边坐了，在廊下歇着。

　　相处了一段时间，沈乔发现，原来这两个小丫头很是活泼，以前被约束的太死，现在遇到沈乔，不多时就开始唧唧喳喳说个不停。

　　“其实，如意也只是小宫女，与人无碍，又怎么会有人要陷害你呢？”沈乔拿起一角西瓜，不顾形象地大啃。

　　那二人稍稍对视，如意低头不语，把裙带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吉祥那手肘撞了如意一下，如意看看吉祥，又看看沈乔，“其实……其实……”

　　“哎呀，你真是的，还是我说吧。尚宫大人……”

　　“停——反正这就咱们三个，你们叫我姐姐就可以了，尚宫大人？你们叫着不累我听着还烦呢。继续说吧。”

　　吉祥笑着叫声沈姐姐，“其实，我们也只是推测，未必作的了数。出事之前，如意曾和我谈起沈姐姐来东宫之事。如意说曾在路上撞到姐姐，可姐姐不但没有怪罪还和颜悦色地与她说话。闲谈之中，说起姐姐如此心地，现为最高尚宫，更是未来东宫侧妃，这也是咱们这些奴婢的福气。那时夏司衣恰好派人传令，这些话或许传到了夏司衣耳中。”

　　沈乔暗想，怎么又跟我有关。“可是就算夏司衣知道了这些，也不必这么害你们吧。”

　　“那个……”吉祥吞吞吐吐，拉了拉如意的袖子。

　　“刚刚你不是很会说的吗？”如意白了吉祥一眼。“沈姐姐，你可知道夏司衣是哪家小姐？”

　　沈乔摇了摇头，如意接着说道：“她是工部侍郎的小女。咱们都心知肚明，她入宫也是为了东宫诸妃之位。其实这位小姐的容貌也确实出众，这心思，却也比其他人细密许多。洛尚服并不是世家出身，也算凭了能力做到尚服之位，一直盯着最高尚宫。可是现在沈姐姐……”

　　“那两人当然不服，恐怕早看姐姐不顺眼了。如意说了姐姐那些好话，她们知道了，当然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吉祥接着如意的话说道。

　　又是为了我？唉，看来自己还真是祸害了。从现代到古代，相隔千年，原来祸害遗千年是这么来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还不知已招了多少人嫉恨呢。

　　“姐姐？”“沈姐姐？”吉祥如意见沈乔怔怔地出神，轻轻唤了两声。

　　“哦，没什么。这次倒是我连累你们了。”沈乔靠坐在椅上。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想。我们两个虽然年纪比姐姐小，在后宫的日子却比姐姐长了许多。后宫本就如此，是非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姐姐虽然贵为最高尚宫，却也要事事小心。此次若不是姐姐搭救，如意恐怕早已吃尽苦头。”如意说着，眼中又有泪光闪烁。

　　“呵呵，这傻丫头，怎么，又要哭啊？要不要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啊？”沈乔揉揉如意的头。

　　“姐姐又取笑如意。不过，如意的命是姐姐救的，今后如意就是姐姐的人。”

　　“噗——”沈乔把满嘴西瓜喷了一地，“你……你……哈哈，我要你一个小丫头作什么，你呀，别给我胡说八道了。”

　　吉祥和如意却一本正经地跪到地上，“姐姐救命之恩，我们二人定当粉身以报。”

　　这两个小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学来这么多话。“好了好了，起来吧，我可不希望有你们粉身的机会。既然这样，你们两个就把我当姐姐好了。反正我在这宫里也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沈乔边说边把二人从地上拉起来。

　　“姐姐……”吉祥如意挽着沈乔的胳膊，亲热的陪在两边。

　　得，这下身边可多了两只喜鹊。“好了好了，继续吃水果吧。这的夏天，真比我们那凉爽许多呢。”沈乔拣出一串葡萄，一个一个扔进嘴里。

　　一阵清幽的笛声响起，沈乔凝神静听，李逸……又在吹笛了吧。吉祥如意也停了说笑，细细听着。一曲终了，吉祥轻叹：“二殿下的曲子，总是能让人凝神静心，只是这曲子……也太过清净了。”

　　“呵呵，想不到你这小丫头也懂些音律。”沈乔脸上笑着，心里却也暗暗叹息，的确是太过清冷了。

　　“吉祥哪里懂什么音律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吉祥也是照搬罢了。”

　　“本来就是清冷之曲，二殿下还要在竹林中吹奏，想想都觉得……”如意叹着摇摇头。

　　“不过有一次我在竹林中见到殿下，当真是白衣若仙呢。”沈乔想起那夜情景，兀自唏嘘。

　　“姐姐在竹林中见过殿下？”吉祥如意一起惊问。

　　“这么惊讶作什么。你们想看尽可以去参观嘛。”沈乔白了他们两个一眼，小丫头片子，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

　　她们两个互相看看，吉祥说道：“姐姐入宫不久，殿下又刚刚回京，难怪姐姐不知了。那片竹林，在殿下吹笛之时，原是不许人进入的。”

　　“也许殿下并没有发现姐姐呢。”如意看看沈乔。

　　哦？可是那次，自己不仅进了竹林，还和李逸说过话啊。沈乔愣了，而且，他似乎并无被冒犯的意思啊。

　　“不过仔细想来，太子殿下素日也不喜有人在殿上随侍，现在还不是日日让姐姐相陪。要我说，还是姐姐人缘好。”吉祥翘着小巧的鼻子，得意地笑着。

　　“那怎么一样，姐姐可是太子殿下亲定的侧妃。”如意皱皱鼻子，向吉祥努努嘴。

　　沈乔却只顾出神，那么，李逸……他并不讨厌自己去竹林？

　　“好了，咱们还是不说这个了。”吉祥拉拉如意的袖子。

　　“是啊是啊，咱们明天还要准备陛下和娘娘离宫之事呢。以后，太子监国，东宫诸事怕是更要增多了呢。姐姐，你可是重任在肩啊。”两个人挽着沈乔的胳膊，“时候不早了，姐姐还是早点歇着吧。明天还有得忙呢。”

　　“是是是，你们这两个小管家。”沈乔笑着捏捏她们的鼻子，“这就散了吧，各自回房喽。明天见。”这吉祥如意，还真是两只小喇叭。

　　躺在床上，沈乔却总是睡不安宁。李逸，为什么对自己贸然闯入并无怪罪呢。也许，这也是宫里人以讹传讹罢了；又或者……

　　还有太子……还有，李熙……

　　沈乔望着床顶，繁复的花纹倒象极了此刻的心绪，剪不断，理还乱……

　　次日醒来，沈乔发现眼下似乎有淡淡的黑晕，唉，偏偏今日是皇帝皇后离宫的日子，早早就要起来。只好用些粉来补救了。

　　沈乔揭开粉盒，白香红艳。自从来到这里，沈乔一直未曾仔细装扮过，今日忽然来了兴趣，将那粉仔细涂了，又将眉细细描画，唇上也稍添了些红色。对镜细看，果然与不化妆时略有不同。虽然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反正也只是化个淡妆遮掩黑眼圈，就将就一次吧。沈乔收拾整齐走出房门。

　　今日要在城门举行送别大典，许多重要人物都去送别。沈乔自要早早上殿，为太子打点送别事宜。各尚女官已按职责备好所需之物。沈乔低首入殿，服侍太子用膳。

　　“宫规读过了？”太子拿起双箸。

　　“是，殿下。”读过才怪，翻了没两页就睡着了。沈乔暗暗祈祷，千万不要问我内容啊。

　　“嗯。”太子似乎忘了宫规之事，继续吃他的早饭。

　　哈，逃过一劫，还赚了一个下午的睡觉时间。

　　“更衣吧。”太子起身，沈乔忙拿过太子大典的衣物为他更换。唉，自己这最高尚宫已经沦落成贴身侍婢了。

　　将衣服抚平，沈乔与太子对面站着，为太子整理衣带环佩。太子忽然轻轻托起沈乔的脸，“你化过妆了？”

　　沈乔连忙扭头避开，“殿下，是时候去参加大典了。”

　　“脸色不好正该好好歇息，脂粉也只可遮盖一时。”太子向殿外走去，却又停下脚步，“稍后大典结束，我会在太极殿与众位大臣商议国事。三个时辰后，你在太极殿后的文心亭等我，午膳就摆在那里吧。”

　　“是。”沈乔恭恭敬敬地施礼，送太子离去。

　　一个上午，沈乔都与六尚女官商议事务，把许多事情一一作了安排。又将东宫历年记录仔细翻阅，发现了不少问题，遂一一记下，打算研究之后再作改进。等到沈乔忙完这些，发现已将近约定的时辰，忙命尚食局在文心亭准备午膳，自己则带了吉祥如意匆匆赶往文心亭。

　　要不是吉祥如意，自己恐怕早在宫里迷路了。这皇宫还真是大，进宫这几个月，还是绕不清。还好太子没到。尚食局的女官带着宫女捧来几个食盒，打开看时，是几样细致小菜，精致点心，另有清酒一壶，满满摆了一桌。

　　刚刚安排妥当，远远已看见太子带了随身侍从向这边走来。沈乔等人忙在亭前侍立。太子走到近前，吩咐众人退去，只留沈乔一人随侍。

　　唉，真不知道这个太子看上自己哪了，明明不喜欢别人随侍，干吗单把自己留在身边。沈乔垂头丧气地跟着太子走进亭中。

　　“坐吧。”

　　“啊？”沈乔惊讶地看着太子，在跟我说话？“我也可以坐？”

　　“此处无人，但坐无妨。”太子拿起酒壶满满斟上一杯酒。

　　“那……臣女可就坐了哦？”沈乔看看太子，好象没什么反应。管他呢，让我坐就坐了。老站着，腰都要断了。

　　沈乔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看着太子将酒饮下，忙去拿酒壶，却正与太子的手碰在一起。沈乔一惊，忙将手向后一缩，不料却早被太子握住。“殿下……”沈乔情急，不禁看向太子。

　　太子似乎也是一愣，那手也就松了。沈乔脸微微一热，忙将酒注入杯中。“殿下请慢用。”唉，自己也算是尽职尽责了吧。

　　话音未落，太子却早将酒一饮而尽。

　　沈乔微微皱眉，这人今天好象不正常，怎么喝酒象喝凉水似的。未曾细想，太子早又斟上饮尽。再要斟时，沈乔急忙将酒壶按住，“殿下，此时虽是夏天，急饮凉酒毕竟伤身。”

　　太子定定地看着沈乔，眼睛似两潭深水，平静无波，却让人不可捉摸。“哦？此话是因为你是尚宫职责所在，还是因为……”太子将手覆在沈乔手上，“关心我？”

　　沈乔心中一颤，手急往后缩，却不小心带倒了酒壶，碎了一地瓷片，酒也溅了两人一身。

　　“呀，糟了，殿下恕罪。”沈乔急忙收拾，却被太子拦下，“不必了，自有他人收拾。你也该饿了，随便吃些吧。”太子却起身走到亭边，远远眺望太极殿。

　　吃饭？都这样了，自己哪还吃得下。沈乔看着太子，这人今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就算看到了，他这么高深莫测的，自己也猜不透。

　　沈乔轻轻走到太子身后，“若殿下无事，臣女先行告退，着人收拾此地。”

　　“这么急着离开吗？”太子转身，“沈尚宫若无需用饭，就随我来吧。”太子缓步走出亭外。沈乔急忙跟上，这个莫名其妙的冰块，究竟要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