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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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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更不相信什么鬼魂,如果要说起平行空间,他倒是能通过物理学角度扯上一扯。所以见到那个孩子时,鼬的第一反应是——难道家里进贼了?
可是那孩子却怎么看都不像小贼,或者说,那孩子怎么看都不对劲。
老旧的房子就像个年迈的长者,稍微活动一下关节就会咯吱作响,时时提醒旁人自己所经的岁月。从开门进屋到上楼打开卧室的门,鼬这一路走来门框把手地板墙壁任何一个可以出声的地方都响个不停,可那床前的孩子却像没听到一般,只是静静地垂头坐着。
鼬没有开灯,却可以在黑暗中清晰地看到那孩子的每一个细节。他的肤色如雪,发黑若碳,零星的碎发落在眼前,遮住了他的眉眼。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身体四周似乎笼罩着莹白色的光,如月光一般沁凉。
果然六只小鼠是我的极限啊。鼬在心中感叹道。为了积攒数据而一天内解剖八只小鼠看来是太勉强自己了,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都出现幻觉了,再这样可是要看心理医生的。
鼬自嘲地摇摇头,退出卧室,随手关上门,下楼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冰凉的牛奶滑入口腔,身体中的疲惫与烦躁似乎都得到了安抚。他把用过的杯子冲洗干净,用纸擦干,又放回碗柜摆好,这才心满意足地上楼睡觉。
拉开卧室门的刹那间他又愣住了,那个差点被他忘到脑后的孩子居然还坐在床前,姿势神态一如之前,仿佛不曾动过分毫。
鼬的大脑终于无法合理解释眼前的一切了,出现了当机的先兆。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听到鼬的声音,那孩子缓缓地抬起头。他先是打量鼬一番,又回头看了看屋子四周,直到他确认屋里除了自己和鼬并没有他人后才很惊讶地问鼬:“你是在和我说话?”
鼬努力压抑住想要扶额的冲动,尽量平心静气地说了声“是”。
孩子的表情更诧异了。
“你看得见我?”
“当然。难道别人看不见吗?”
孩子点点头。
“以前这里来过很多人,他们从不理睬我,好像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一样。”
鼬觉得这一切已经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了,唯一科学且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床前,像往常一样脱下衣服收好,换上放在床头的睡衣,拉开被子躺下。
睡一觉就好了。他想。
他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不去看身边的那个孩子。
明天一定要约心理医生,实验室那边也要减少工作量。一定不要相信看到和听到的幻象,这可能是精神分裂的一种症状。
就在鼬昏昏欲睡之际床突然发出咯吱一声,他身旁的床垫也随之下陷。细软的发丝落在他的脸上,让他鼻尖发痒。
他不满地睁开眼,冷不防看到一双幽黑的眼睛在距离自己眼睛不到一尺的地方直盯着自己。
这次鼬是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的眼睛和我的很像,你也能看到我所见到的一切吗?”那孩子的眼神干净,声音平静。“你可以帮我找一个人吗?”
“谁?”鼬忘记自己刚刚还暗自发誓不能理会眼前的孩子。
“我忘记了……”那孩子说。声音有些落寞。
第二天一大早鼬就向实验室告了假,直奔纲手的诊所而去。纲手是这座城市里顶尖的精神科医生,也受聘于鼬就读的大学。鼬本科的时候曾选修过纲手的课,对纲手的专业素养十分佩服。
“你说你看到了幻象?”纲手饶有兴味地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打量鼬,“所以你怀疑你自己患上了精神分裂症?”
鼬点点头。他面色暗淡,显然一夜都没有睡好。
“虽然我平时很注重调节自己的健康和精神状况,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纲手拿起桌上的一叠表格,翻了翻。
“如果这些答案你都是如实填写的话你的精神状态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比大多数健康人还要更好。精神出现问题的病人会有多方面的症状,而显然,你除了见到一个所谓的幻象外并没有其他病理特征。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你是有病的。”
“可我确实见到那个孩子了……”
“鼬,这句话由我来说可能不太好,”纲手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到鼬的身前压低了声音,“但人不应该受限于自己现有的认知,以你的专业背景你也应该是很明白这点的。”
的确,人总是依靠自己有限的知识并为之所束缚,还将其称之为现实。难道自己也犯了同一个错误?
从纲手处回到家时鼬在书桌上发现了一张纸条,深蓝色墨水书写着一行清秀的字迹:
“后院左数第二棵大树下埋着我的东西,不信我的话就挖出来看看。”
纸条没有落款,但鼬大概猜得出是谁留下的。顾不得准备午饭,鼬立即找来自己用来清理前院的小铲子开始在后院的树下挖坑。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算不算很蠢,但他知道除非得出一个结论,否则那孩子的事一定会继续困扰自己下去。也许是多年培养出来的严谨性格作祟,也许是由于别的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原因,鼬对这件事格外执着。
在围着那棵大树差不多挖了一圈的时候鼬的铲子终于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他把那东西挖出来,清理干净表面的泥土,发现那是一个金属制的小盒子。虽然它的金属外壳已经锈迹斑斑,但做工的精巧还是可见一斑,造型看起来很像女孩子会用的首饰盒,只是与装饰着花纹的普通首饰盒不同,这个盒子周身似乎雕刻着形状奇异的字符。
鼬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卧着一枚团扇图样的吊坠。吊坠并没受到岁月侵蚀,直至今日它的表面依旧光亮平滑。
鼬叹了口气,这真是三观尽毁的节奏啊。
纸条上的笔迹明显不是自己的,树下的泥土没有最近被人翻动过的痕迹,金属盒子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至于这个团扇吊坠更是见都没见过。
难道那孩子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