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游戏》天川小路

105、一百零五

　　深秋的黄昏，血月大陆上有最鲜艳耀眼的落日。我和神封烈焰送货回来，想任何一个普通的秋后的傍晚一样，悠然望着家的方向。
　　然而，还没等看见熟悉的小楼，却先是一片乌泱泱的人群进入视野。
　　空城从来没有过这么热闹的光景，而且就算是所有居民集体出动，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动静啊，城里装不下，不少人还乘着飞行兽在空中盘旋着。
　　这是什么阵仗？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毕竟各自身上都背着不少人命，也不敢确定到底是谁的仇家发了难，一时也不知是上前去好，还是掉头跑路好。
　　神封眉头轻皱一下，沉声令道：“星辰，过去看看。”
　　星辰轻啼一声，载着我们朝城中心飞过去。原本打算把事情先弄个明白，谁知还没等着陆，就见羽箭和法术铺天盖地而来，如此不问青红皂白，害我们几乎措手不及，烈焰连忙祭起一道焰璧，强顶过去。
　　我心下大惊，这是怎么回事，即便是仇家发难也总还要先给个说法，这样上来就打的，到底报的哪一路仇。最近的一次是我逼死夏子，总不至于是此事犯了众怒吧？但即便是众怒，也该由圣明行会先起，现在圣明城的人都没有动作，眼前这一个二个都是生脸，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荀夏子如此劳师动众。
　　不待我细想，神封已经做出反应，大喝一声：“星辰，去圣明城！”
　　星辰急速转身，朝着圣明城飞去。我回头看，后面果然追来黑鸦鸦的一片，仍不断朝我们发起远程攻击。
　　他们少说也有五六百人，我还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紧张得浑身僵硬。人数如此之众，要真打起来我们是毫无胜算的。
　　不待星辰着陆，神封已经拉我跳了下去，直奔向城中心。追来的人群也很快呼啦啦的陆续着陆，赶上来把我们团团围住，只不过因为进了城，不能再像刚才那般无所顾忌的用大范围攻击，这也是神封之所以要到这里来的原因。
　　我们各持武器，背对而立，四周的人也不敢贸然上前，盯着我们做虎视眈眈状。
　　形势总算稍微得以控制。
　　僵持片刻，神封冷冷发话：“各位到底意欲如何？我们与各位无仇无怨，即使要杀，也得有个缘由吧。”
　　他面前的人接话，正气凛然道：“把龙婴交出来！你霸占龙婴多时，又不杀用，到底什么意思！”
　　我一个激灵，脑子“轰”了一声，思绪开始混乱。
　　怎么会……身份怎么会暴露？！
　　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因为龙婴的身份遇到任何危险，我几乎要把这茬给忘记了，怎么突然间的……就暴露了？
　　“那小妖孽！竟敢言而无信！”烈焰闻言，咬牙切齿的咒骂起来，指节捏得“咯咔”作响。
　　墨夜……
　　我想起那双清澈的眼眸。无欲无念，无嗔无怒。我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或者为了钱财出卖我。
　　“他说的是谁？”神封一惊，不动声色的低问。
　　不待我开口，烈焰就怒气冲冲的低声答了他：“最后一个占天，被她救了，怕你日后杀他，便藏在了寂柳村。”
　　“戮！”烈焰话音未落，神封已怒颜瞪向我：“你为何要救他？！”
　　“……那孩子……绝不会害我。”
　　“那如今又是什么？！”神封打断我：“他害你也不一定是成心，活人保守秘密永远不会比死人可靠！”
　　可那也是条人命啊……尽管他身体有所残缺，可也是条命！小小年纪便要历尽苦难，他活下来比别人艰难不易啊。我无奈之下杀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他答应为我保守秘密，我怎么还忍心下手杀一个无辜的小孩呢。
　　神封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说：“你不忍心杀他，就忍心让身边的人和你一同身陷危险？”
　　我心绪混乱，被他这么一问，居然脱口答道：“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你们大可离去，我也不愿连累你们！”
　　“你！”神封气结，瞪着我不再说话。
　　说不慌张，那是假的。事实上，我甚至有点想哭。看着这满城为杀我而来的人，恐惧就不受控制的翻腾，我害怕又委屈。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我自问从没无故伤害过他人，眼前这些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活着？只是因为一个没有准头的传说，就要杀了我分而食之？我常常怜惜那些无辜的人，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哼，是啊，他们为什么要想我的感受，只要自己变得够强大就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变得强大的借口。
　　“阁下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神封冷笑一声，声音沉稳：“你说我霸占龙婴？可我到现在却连龙婴的头发都没见过一根，这话从何说起？”
　　“你休要狡辩！”人群内有人大喝：“你那神女般姿容的妻子，难道不是两年前出现的么？那正事龙婴现世的时候，她修为高强，美貌卓绝，如果不是新近出现的，早该名动天下了，为何现在才被世人知晓？”
　　神封听了这话，神色倒依然闲适，淡淡道：“阁下不觉得这理由太过勉强？这世上修为高强的美貌女子又何止内人一个，你还能一一认得？”
　　“你不用在此强词狡辩！只要取血一验，自然会清楚。”众人纷纷嚷起来。
　　神封脸色一沉，眯起双眼，一双蓝眸内杀机毕现：“你们以为我是谁？我的女人，你们说验就验？我倒要看看，谁敢动她。”
　　他放出狠话，众人被那话中杀气摄住，一时间竟然没人再敢出头。
　　“两年前你去找龙婴，回来却说自己因为在路上救了一个女子没去地狱谷。这女子修为强大得骇人，对世界常识却毫不了解；一招可杀数十人，平时却温和亲善一如普通人类，毫无杀气；最奇特的是，她心地纯善之极，以至于不能接近血腥，否则就会生病。这样的人，独身一个怎么可能活到二十几岁？请问，她遇到你之前是怎么活下来的？”
　　清亮女声，悠扬婉转。一只白鹭飞入视野，上面傲然立着的，正是绿衫如烟，精致俏丽的莲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