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湾》13厘米

23、第二十三章 爱和痛的轮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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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之后，思儿说报了独家酿酒课程，硬拉着可乐一块儿去。思儿的车停在了一个葡萄园铁门前，夜晚的葡萄酒庄沉浸在甜甜的果味里。可乐是第一次到葡萄酒庄里来，她站在葡萄园前，“天使酒庄”几个字在夜空里闪着白色的光……
　　“终于到了！这里就是我表哥的酒庄了，后面的葡萄园可大可大了。”思儿自豪地说到。
　　“空气好甜，”可乐大口呼吸着，突然想起什么事来，“等下，你说这里是你表哥的酒庄？你表哥不就是乐璟深吗？”
　　“对呀。”
　　“他那么好酒好色的人，有个酒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这个酒庄竟然起了个‘天使’这个名字，真是讽刺。”可乐说着，不由地看了一下“天使”两个字，想起他的办公桌上也放着一个小天使的雕像。
　　“哎，其实我表哥很专情的，他是为了一个女人才买下了这片葡萄园……不管他，重要的是，他肯让这儿的师傅教我酿酒，我们进去吧。”思儿带着可乐进了酒庄里。可乐不能喝酒，对酿酒也没兴趣，只能在一边干等着。思儿比她看起来还要笨，好多知识都记不下来，一个小时的课硬是让她拖了两小时。可乐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等思儿上完课，提前走了。
　　可乐回到杨梅湾的时候，安歆正躺在沙发上，手里紧握着手机，脸色惨白惨白的，吓得可乐要马上送她去医院。安歆说什么都不肯去医院，赖在沙发上，撒娇说要吃可乐做的南瓜饼，可乐只好顺着她，去厨房把南瓜洗干净，切片，用碗装好，放进微波炉里高火蒸熟，到时间了，把南瓜从微波炉里取出来。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安歆大喊说她好累，让可乐过来接电话。可乐拿了个勺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用肩膀和耳朵夹着听筒，两只手还在用勺子把南瓜压成南瓜泥， “喂，你好。”
　　“喂，你好，我找林童。”电话里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沧桑又哽咽。
　　“哦，林童不在，请问您找她什么事？我可以帮您转达。”可乐说到。
　　“你是……”
　　“我是汤可乐，林童的朋友。”
　　“可乐啊……是我，小童的奶奶。”
　　“哦，奶奶啊，林童大早上就出去工作了，现在就我跟安歆在家呢。”
　　“这样啊，我打她电话都打不通，你帮我告诉她，钱已经收到了，但是小萍想放弃手术，我也劝不动她。”
　　“小萍是？”
　　“林童没跟你们说吗？那个傻孩子。”奶奶突然抽泣起来，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挂了电话，可乐把冷掉的南瓜泥放在桌子上，赶紧收拾东西，让安歆在家好好休息，自己出去找林童。
　　林童到底在哪里？她这些天都在做什么事？
　　可乐想起了奶奶在电话里告诉她的事……在可乐眼里，林童一直都过着令所有女人羡慕的生活，拥有漂亮的脸蛋和聪明的头脑，从来不用考虑缺钱的问题，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任何时候都不缺爱她的男人。可是，现实并不是那么完美——林童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爸爸妈妈，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她有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的哥哥，在爸妈离开人世之后，家里的企业就由她哥哥伊豪接管。在林童高三的时候，伊豪经营不善，家里破产了，不久，伊豪因为赌博欠债，连夜跑路，留下他的妻子小萍和不到1岁的儿子。伊豪彻底消失后，家里经常有□□的人来追债，那个家都靠林童和小萍支撑着，还不起利息，就被打骂，甚至被拉到酒店陪酒。后来小萍操劳过度，病倒了，林童为了省住宿费，从学校的宿舍搬出来，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都会在路上偷偷捡些塑料瓶拿去卖。周末其他同学都忙着看书补习，林童要照顾奶奶，照顾大嫂和1岁的小侄子，还在外面做兼职，她的初中高中就是这么过来的。上大学之后，她一直给家里寄钱。本来家里情况已经好很多了，但是前几个月，伊豪被□□的人抓到了，小萍又病倒了……
　　可乐越想越生气，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事，林童都自己藏在心里，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说吗？

　　晚上10点，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大厅出现了林童和一个中年秃头男人的身影。男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林童一手挽着他，另一只里轻松挑着一根烟，她笑着向中年男人的脸呼了口气，烟雾迷绕中她性感的红唇有着致命的诱惑。两人跟在酒店的女服务员后面，服务员正要带他们去603号房。
　　在603号房门前，男人伸手去掐林童的屁股，她讪笑着，低声说到：“等下啦，那么心急。”女服务员知道自己身后正在发生什么事，也知道等下他们进房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虽然脸上保持着微笑，眼睛里也都是礼貌，但是眼神深处露出对林童和这个中年男人的轻蔑。那估计是新来的服务员，还不谙世事，也有点愤世嫉俗。这一点林童看出来了，她的自尊心开始作祟，当服务员给他们把房门打开之后，那名中年男子迫不及待地想拉林童进去，林童却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而是站在门口，微笑着看了一下那个女服务员，那笑容纯洁迷人，同时又是复杂又难以捉摸的。女服务员若有所思地走了，林童关好门，中年秃头就从后面熊抱住她，她笑着挣脱开来，说先去浴室去洗澡，紧接着把浴室的门反锁起来。那男人穿着个大短裤，躺在床上对着浴室喊到：“跟着我，保准你在娱乐圈大红大紫，你看现在我的干女儿，欧阳小小，还不是我带着领着进来的，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那么性感漂亮，我罩着你，绝对比她红……好了没啊？我的性感婆娘，我等很久了。”
　　林童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脑中浮现的却是刚才那个女服务员鄙视的眼神。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包，拿出一沓现金来，咒骂到：“这该死的自尊心！”十分钟之后，她从浴室出来，把原来那身性感的衣服和高跟鞋换成了T恤牛仔加运动鞋，她妩媚地笑着，说到：“等久了吧。”
　　“怎么，”男子从床上坐起来，“穿成这样？难道还要我来帮你脱吗？”
　　“是啊，”林童站在原地不动，“你过来呀，不是等不及了吗？”
　　男人色咪咪地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的内裤都脱了，跑着过来，身上的蜡黄的赘肉抖动着，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地上似的，他一双肮脏的手伸在前面，刚想扑到林童身上，林童一拉，踢，打，摔，拿，绞……每下一个动作，都听见那个男子哭爹喊娘地嚎叫……30秒的时间，林童已经把他绑到床脚上了。
　　林童把绳子打上死结，拍拍手，说到：“你不就喜欢这样嘛，我让你喜欢个够。”
　　男人动弹不得，大骂到：“臭三八，你快放开我！是我玩你，不是你玩我！你还想进演艺圈吗？你还想赚钱吗？”
　　“我压根没想进演艺圈。还有，老娘我是爱钱，可是我不是只爱钱！”林童把大袋小袋的奢侈品收拾好，“谢谢你今天送我那么多东西，我走了，晚点会有人来放开你的，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你，你这样对我，我……”
　　“你，你怎么样？我跟你说，刚刚你讲的那些话我都录下来了，什么欧阳小小那些。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找你麻烦。今天我陪你玩了一天，这些衣服项链什么的，就当是我的报酬了，谢了。”林童说完，提着东西出去了……她走到大厅，故意找到刚才领他们进房的服务员身边，笑着说：“小姐，没忘记我吧？我们那个房间的客房服务出了点问题。刚刚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先生，他说晚饭半小时以后给他送上去，最好是你亲自给他送过去，有你想不到的奖励。”林童说完，神采飞扬地往前走，简直跟演《欲望都市》似的。出了酒店之后，她拿出手机，联系了一个男性朋友，和男性朋友约在她常去的咖啡店。在咖啡店里，她把今天买来的那些衣服首饰交给他，让他帮忙处理掉……朋友提着她今天的新货走了，她稍稍放松了一些，一个人在咖啡店里坐着，喝完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然后走出去，在马路上没有方向地晃荡，已经11点了，很快又是新的一天了。“新的一天，都是以黑暗开始，又以黑暗结束。”她自言自语着，坐在广场的阶梯上，把手机拿出来，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奶奶和可乐打来的。
　　她拿着手机，不着急回电话。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差点就成功了，要是今晚她肯留在酒店，也许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可是——她无奈地笑了一声，早以为自己的自尊心和自爱心被生活磨尽了，原来那些对生活的不满，那些不服，那些呕气，只是让她的自尊在黑暗中愈加膨胀而已。
　　手机的屏幕亮了，是可乐打开的电话。
　　“喂，可乐，什么事啊？”林童温柔地说。
　　可乐终于听到林童的声音了，又高兴，又生气，“伊林童，你到底在哪里！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吗？发生那么多事也不跟我们说，你以为你是超人啊？平时叫你神童，你就真以为自己是神童了。”
　　“怎么一下子那么多话？我什么事都没有啊，担心我做什么？”
　　“你，你还给我装，奶奶什么事都告诉我了。”
　　林童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童，童，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听吗？”可乐担心地说。
　　“嗯，在听啦，”林童停顿了一下，“我在中央广场。”
　　“我马上过去，你等着，哪也不许去。”可乐把电话挂了，马上打车到中央广场。

　　已经那么晚了，广场上还是挺多人，可乐下车之后，围着广场的边缘小步跑了大半圈，终于在暗黄的路灯下看到林童单薄的身影，她静静地坐在一条小道边的草地上，两手抱住并拢的双腿，背靠着一棵小树，就那样远远地看着广场里喧闹的人群，那些欢乐或者是吵闹，都和她没有关系。可乐放慢脚步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腿随意地搭着草地上，“终于找到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那些事？”
　　林童没有看可乐，依旧倔强地说：“告诉你们什么？”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奶奶都告诉我了。为什么有困难不跟我们说？”
　　林童笑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到：“难道要告诉你们我高中的时候到夜店里陪酒，被那些臭男人摸，要忍着，要笑？还是要告诉你们我把人家不要的垃圾当成宝，大半夜里和捡破烂的大叔大妈抢生意？或者是告诉你们我大学时候只跟有钱的男人来往，就是为了他们的钱，把他们送的东西转卖出去，再把得到的钱寄回家？” 不远处，广场里的音乐还响着，彩灯闪亮了夜空。林童轻轻地叹了口气，“还要我告诉你们什么？这就是我的生存方式，我就是戴着面具努力认真活下去的坏女人，这就是我，一个不要脸却还死撑着自尊的坏女人。”
　　可乐看着林童，钦佩她，心疼她，又好想大骂她，最后说出口的只是：“那家里还需要多少钱？我们可以……”
　　“不用了。”林童马上打断可乐的话，“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你别这样，你去哪里弄那么多钱？”
　　“可乐，”林童转过头看着她，“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们的钱，我是不会接受的。你们赚钱也不容易。”
　　可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林童要是想要她们的帮助，早就开口了，也不会一直瞒着。
　　两个人靠着坐在一起。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可乐仰起头，看着天空中悬着的朦胧的月亮，一片叶子滑过月亮浅黄的圆，可乐看着它幽幽地飘到地上，清扬扬的，不知这个世界上的沉重。
　　林童也注意到这片落叶了，它在路灯下泛黄泛黄的，“秋天快到了吧，这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
　　“嗯，童，你觉得那片落叶像什么？”可乐问。
　　“像什么？”
　　“金元宝……黄黄的，小小的，还有点翘翘的……”
　　“呵呵，”林童笑起来，“真的耶。”
　　可乐又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树，“等秋天到了，树上都是金元宝。开不开心？”
　　“嗯。”
　　可乐笑呵呵地靠在林童的肩膀上，看着掉到地上的“金元宝”。这个时候，一只粗短的猪脚踩到叶子上，可乐小声地喊出来：“我们的金元宝！”沿着那猪脚往上看，也是猪八戒的肚子，原来是个孕妇！
　　那孕妇可没注意到自己踩了什么，她冲她的丈夫嚷了几句：“欧阳小小的电影拍得巨烂无比，看她那风骚样，就适合演狐狸精，演什么女英雄啊……等下给我去买鸡腿汉堡，还有韭菜鸡蛋大饺子，你的宝贝儿子饿了。”
　　听到那个孕妇说起欧阳小小，可乐想到那天在办公室偷看了乐璟深的短信，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告诉林童关于欧阳小小的事比较好。
　　“我有办法了。”林童看着孕妇离开的背影，开心地说。
　　“什么办法？”可乐惊讶地看着林童。
　　“欧阳小小……”
　　“欧阳小小怎么了？”可乐试探地问，心里怀疑林童知道欧阳小小和乐璟深的关系。“难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是说我这里有欧阳小小的丑闻，只要我爆给报社，或者拿起欧阳小小的公司，威胁她。那……”
　　“那个……林童，你指的是欧阳小小和乐璟深谈恋爱的事吗？那乐璟深不也受牵连了？”
　　林童皱着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欧阳小小和乐璟深？他们俩有一腿？”她陷入了沉默中，原来那天躲在乐璟深家里的女人就是欧阳小小。“既然不能敲诈欧阳小小了，那只好拿乐璟深开刀了。”林童凑到可乐的耳边，小声地把她的计划说出来。
　　可乐听完，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童的小腹，“这个也是违法的吧？”
　　“违法的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我们做的又不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再说了，那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为了保护他的名誉，他只是烧点钱而已。”林童把可乐从草地上拉起来，挽着她的手臂，两人慢慢地走远了。“哎，可乐，我有点累了，做完这次，我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嗯，你休息吧，不还有我在吗。”可乐对着林童笑笑，嘴角两个小梨涡像是太阳的点点暖光，在这个夜里，安慰着那些疲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