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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话 【同榻之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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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12年。西元2000年。青年银行家【渡真利忍】职场生涯的第八个年头。
在车内，他听着音响中播放的《南方之星》，一边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
道路上的风景飞速后去；而他则离大阪越来越近。
……
大阪是一座特殊的城市。
古老人文与现代商业交会贯通，从饮食到生活到产业，都有当地特殊印记。
与东京相比，很多风俗人情，乃至生活享乐都存在悬殊差别，别有风味。所以常有人因贪恋这城市，而流连忘返。
比如驻守产业中央银行京都分部的渡真利忍，就时常喜欢驱车远赴。
有人说，这位风流的狐狸脸公子是迷恋大阪的风情。
唉。这真是——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不过，这个某，又是特指谁呢？
……
“半泽啊，我听近藤说，前一阵你送别比咱们早两期的高桥前辈时，脸上显露要哭出来的表情哦——”
渡真利忍摘下眼镜，端起水晶杯，呷饮长岛冰茶。
与他同坐吧台，坐在他身侧的好友半泽直树，发出微微一笑。
这是大阪西一家叫做【CAHIER-NOIR】的小酒吧。法式夜店。因为环境清雅，鸡尾酒的调配正宗，所以每次渡真利来大阪找半泽时，两人总约在此处。
半泽凝望自己杯中金色的液体。认真回答道：
“高桥前辈之前对我曾多有照顾，却因为犯错被调职到异国——想到前辈还要受更多的苦，我心里不免难过。”
“……你啊，真是个好人。”
渡真利狐狸挑起眉头，话锋直指半泽，眼睛却故意不看身边之人。
“话说起来，如果有天我出了事情，你会不会也这么难过，为我哭一次呢？”
年轻的虎君果然吃惊起来。——半泽坐正身子，脱口喊道：
“渡真利……”
“开——玩——笑——的——啦——。”
渡真利忍心情大好，扑哧笑出声。
“让半泽君难过到要哭出来的事……我才不会去做。我能做的呢，就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陪你喝酒。就算你哭出来，我也假装看不见——”
渡真利端着酒杯，冲半泽抛出爱心“啾”般伸出指头一晃。脸上挂着含意未申的笑容。
金色的水晶灯光给这个人涂上一层风流姿色。
半泽抿嘴摇头，苦笑起来。
眼见自己这番颇有浪漫情怀的话，好友听来全无反应，渡真利忍稍感无趣。
他抿了口酒，不依不饶：
“呐，就算开个玩笑，先预约一下吧。万一哪天我真出事了，就麻烦由半泽君来，照顾我两天，如何？”
“万一如此，万难不辞。”
半泽用过分正经的口吻，如此调侃道。
……
事后想来，这种玩笑大概真不能乱开。不出两个星期，渡真利忍果然就出事了。
半泽收到消息时，是下班时分；他照最后的步骤正在整理文件，做分类和标注；
电话铃声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半泽直树先生，是吗？”
“是。”
“……我是，渡真利忍先生的……”
对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声音里带着犹豫。
“……我是渡真利先生的看护。他出了车祸。情况很糟糕——”
看护？车祸？
好陌生的词语。很难跟渡真利那狐狸般的家伙联系起来。
“通知他的家人了吗？哦不，先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阪奈市中心医院……”
咦？为什么在那个位置？
半泽愣了一下。
对方迟疑地问道：
“请问，您方便过来探望他吗？他的状态很糟糕，恐怕需要人照顾——”
“当然，我这就赶到。麻烦您告诉我详细地址——”
半泽正色道，迅速拿过纸笔；他一边记录一边郑重点头，仿佛在向电话那头的护士敬礼。
……
等半泽开车赶到阪奈市中心医院时，月正上中天。
急救室走廊里坐着几个面色愁苦的人，却都不是渡真利忍。急救手术室外的座椅上，随意凌乱放置着一些杂物——大约是因为情况紧急没有收拾，——椅子上的某件衣物落进半泽直树眼中。
半泽很熟悉那衣物，是渡真利最得意的浅色衬衫之一。如今已经撕裂成相连的两块布片。
让半泽心中一凛的是，衬衣上的大片血迹。
鲜红的，渐渐发黑的血迹。好像一副糟糕的油画一样。
随着大片淡淡血渍，还有一些被胡乱抹开的血点。
半泽怔怔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血液冰凉。
他慢慢上前，抓起那件衣服，慢慢贴在自己心口上。连他自己也不知在做什么；茫茫中，有奇怪的感觉分明涌上来。
锁骨之下隐约绞痛。心脏跳得很快——
他开始身体发热。脑海纷乱，却无法形成一个具体的想法。
这是，怎么了？
渡真利忍，现在到底在哪里？
“请问，是半泽直树先生吗？”
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回头一看，是位护士小姐。
“你是……”
“我是给您打电话的那位。渡真利忍先生他……已经结束了。”
“结束？！”
护士小姐忙皱眉，躬身行礼：
“是的。对不起……他已经被推走了，请跟我来——”
“推走……？”
半泽的眼睛睁大。他拿着血衣，怔怔地跟在护士身后，慢慢走上电梯，看见电梯上的数字一点点减少。
5.楼。
4.楼。
3.楼
……
在凝视橘红的数字变化中，半泽突然回忆起少年时，自己在灵堂守望父亲遗体的画面。
自己的眼睛完全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好，只好盯着桌案上的熏香的燃烟，看那些青烟在空气中画出莫名其妙的形状。当时心里便如此刻一样：感到的不是悲哀，而是这种发热的空洞感。
渡真利君，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半泽还是觉得毫无真实感。自己心脏的某处明明还跟那家伙联系在一起，温暖而生动。
仔细想想，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容易地，就离开世界呢？
……
【叮。】
电梯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