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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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夜虽短暂，但辗转难眠的愿却像刚熬过了几个世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踏过窗角，照亮了整间屋子，她揉了揉脖子，恍恍忽忽起床。在醒的书桌上留了张字条“今天早自修放听力测试，你也早点过来，我先走了”，便摇晃着出了门。醒的宿舍在学校很近，走路到校门口只需几分钟。她披着满身的倦意，挪到学校却用了很多的时间。昨天站了几小时的腿重得跟灌了铅似的。
早晨，晴空万里，灿烂的阳光直照到人的心坎里去，沉郁的心情似乎在这么个时刻也豁亮、开朗起来了。
“早啊！尤愿同学。”
“早。”
骑车的、走路的、还有坐摩托车的学生四面八方而来，纷纷涌向校门。大家精神饱满，看起来都心情不错的样子，不过也有少些还眯着眼糊里糊涂在喊“早安”的。愿挤在人群中，心里暗纳闷碰上了上学高峰期。好不容易爬上了五楼，却发现五楼的大厅被看公告栏的大群人吓了跳，平日这里可是很少人问津的。
“喂，尤愿，你没看公告吗？”英语科代表拉住正试图绕过人围走开的愿。
“不是要听力测试吗？你领考卷了没有？”愿问。
“哎，你怎么这么镇定？”
“什么？”
“公开批评你了。”
“我做错什么了……”说着，她想起爸爸要她写检讨书的事。只因为她数学考太差吗？她疑惑了，昨天父亲的发火根本不是为了成绩的事。
“喂，你脸怎么啦？”
愿忙遮住自己脸颊上的淤青，又问：“什么事？”
“你的纸飞机洒满了别班参加评比的卫生区，恰被副校长碰上了。你已被记过处分了。上面有你的检讨书呢！”
听此，愿忙检查哥哥总喜欢塞在她书包里的纸飞机。天啊！果然都不见了。肯定是经过那些卫生区时不小心掉下的。昨天在年段室，她自己还奇怪那些纸飞机会怎么会在爸爸手里。这次，真的是她自己的错。她不该让哥哥在学校里有任何的痕迹，那样才不会再增添爸爸的烦恼。顿然醒悟后，她的心里满是内疚。
“真该死！这么没用，死掉算了。”她暗暗骂自己，又皱紧了眉。
“喂，测试要开始了。”
预备铃一响，人群哗地散向四面八方。大厅里，只剩下公告栏上那几张显眼的批评书，其中有“洪新”，也有“尤愿”的检讨书。人散几秒后，广播里便播起了流利的英文朗读。
“一，二，三，四……上山打老虎，打……”
一个笨拙的身影一步一步爬到了五楼。他，短袖短裤搭着冬天穿的唐老鸭头型的棉拖鞋，背着小小的书包，戴顶小孩圆帽，手里抓着纸飞机。他仰头瞧着墙壁上的“5”，嘟着圆圆的唇形，好不容易才突出个“呜”的声音。
“呵呵，五楼了，爸爸说小愿在五楼，小愿在哪里呢？”他的手总像鸡爪似的不时颤颤。他转圈环顾四周，大厅左右两边有两条走廊，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拉拉。”他转头叫刚跑上来的那条毛毛哈巴狗，“你去那边找小愿。”
小狗摇着尾巴向右边的教室奔去，而乐却在原地犹疑，挠腮想着拉拉去了哪里。
“怎么办呢？拉拉不见了，回家妈妈会骂我的。”
“嘿，兄弟。”
“哥哥你好面熟。”乐指着眼前大汗淋漓的高个子，想了好会儿，跳了起来，“哥哥你去过我家。”
“真聪明！”
乐脸红着呵呵傻笑，说：“每个人都说我是傻子，哥哥你说我聪明。哥哥不是坏人。”
“你来这里干什么？”那人抹了把汗，抓乐的衣服擦了擦手。
“我要找小愿。”
“哦，我跟她是同学，我带你去。跟我走。”那人揽住他的肩。
“谢谢你，”乐一字一顿的，“我送你几只纸飞机，你是好人。”
那人接过乐的纸飞机，嘴角掠过怪异的笑，带着他离开。
班级里每个人集中精力捕捉着广播里飘出的每个句子，许多人手中的笔一直在卷面上顿着。阳光照进教室，不少人的脸上汗光闪闪。看来这次的测试有相当难度。答题的片刻，愿视线定在那道选择题上，一会儿划了A选项，一会儿觉得不妥当，又涂掉改划D选项。睡眠严重不足的后果就是连拿笔，手也在发抖。
“喂，你怎么啦？”醒发着气息声。
“没事…专心听题，下一道就开始了。”愿头也没抬。
广播又开始有了动静，大家再次揪紧神经，心跳声怦怦震动着五楼。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
突然的幼稚男音让全场哗倒。
“啊！！！”
“什么嘛？”
“那是谁啊？”
班里开始骚动，叽叽喳喳混成一片。
“怎么会有人再唱歌？真新奇。”醒看到大家你言我语打成一片，扬起了嘴角笑说：“测试作废了吧，也好，大家都没准备好的样子。”她语刚落，却看到愿涨得通红的脸，难道那个声音是……这时，广播里有了阵几个老师嚷嚷的声音，接着便是沙沙的故障声响。
“哎，有只小狗。”
“汪——”拉拉在桌底蹿来跑去，平日窝在书堆里，过着高压生活的学生一见有了新奇物，便你趴我倒，追起了小动物。乱了，桌子撞地的声音，女生的尖叫，男生的喝声，小狗的汪声，还有跌倒的呻吟声，好不热闹。真乱了，书本四处飞，连书包也飞起来了……
年段室前的走廊，站了几个老师，个个神情凝重。远远地，愿就听到了一个女人发飙的怒吼。她的心一颤一颤的，但是还是得向前走。
“哥。”愿在窗口看到乐缩在办公桌下，惊惶无助地掩着耳朵，大大的眼睛总随着喝声猛眨。
副校长摆着臭脸站在尤父面前，咬牙切齿。
尤父的头几乎埋到了胸口，即便是埋着头，愿仍能看见他发红的脸。他的脸一定火辣辣的。愿想着，泪模糊了双眼。她软软地靠着墙，无奈地望着阳光灿烂的地方，含泪苦笑。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晴朗的天气，她头上的那小片天空却一直是乌云密布？那么阴冷的天真让人难过。
什么时候才有点温暖的阳光？哪怕只是一点点……
哭笑着，她疲倦地闭上了眼。
蓝色天际，女孩心里的声音被风吹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