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六章 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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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突然觉得口很渴，就那么迷迷糊糊的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坐起身，想要找水，却发现床边的小桌子上放了茶杯以及茶壶，茶壶貌似还是用什么包裹着，我打开一看，不得不赞美这个时空里人们的智慧，隔空保温！我取出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口，很香很温暖的茶，真去掉保护自己的那层厚厚的冰其实是个很温柔体贴的孩子，端着茶踱到窗边，打开窗户，顿时被窗外高悬的圆圆的月亮吓了一跳，但随即被她的美震慑住了，所有的星辰皆因月亮的明亮而黯淡了光芒……
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借着月光，眺望东方……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无法改变，这个道理谁不懂呢，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也更不可能时光倒流，可人们总喜欢去幻想去假设以弥补曾经的遗憾……我看看月亮，明亮的温和的光芒，就像阿斯兰给我的感觉一样。
放下茶杯，手撑在窗台上紧紧抓住窗棂，头不自觉地低下，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只是因为听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头的话，就相信了阿斯兰已经死了的事情，但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可怕，真实的可怕，就像…就像失去外公时的感觉一样……其实早就有预感，阿斯兰将离开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觉了他的改变，只是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我所能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阿斯兰离开我们，不再和我们一起，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可或许是侥幸心理作祟，我既没有看到阿斯兰的遗体也没有亲眼目睹他下葬，所以我还是觉得阿斯兰仅仅是离开了我而已，但是是除死以外的其它方式，总感觉他其实就在某个地方等待着我……我抬头望着月亮，那个少年放大的半身就那么虚幻的出现在了月盘上，我轻笑，就让我单纯的相信你没有死好不好，就让我按照自己的感觉来，你只是暂时离开了对不对，总有一天，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吗？我会等你，等你来找我……
真敲门的时候，我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东方正在升起的太阳。
“卡嘉丽？”我吃惊地回头看到了破门而入的真。
“怎么了？真。”
“没，没什么！”他一时呆愣住了。我好笑地看着他，不自觉地轻笑了起来，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浅笑变成放声大笑，眼角都笑出泪来了。
他突然走到我身前，伸出胳膊轻轻环住了我。
“真，喂！”我被他突然的举动惊了一跳，但随即轻轻笑了。头靠在他的肩窝，双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闭上眼睛，感受真特有的清香以及属于真的温暖。
“对不起，真，这半年来让你担心了。”其实我一直都不能很好的给真定位，我是他手里的绑票？他绑架了我？我们之间是绑架与被绑架的关系？但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虽然相处不久，但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与普通的绑匪不一样。他看似冰冷如冰山实则如阳光般温柔，我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虽然真正有记忆的接触时间很短，但我却十分感激能认识他，感激他能在我最落寞无助的时候照顾我，关心我。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更加用力的搂紧了我。头深深地埋入我颈间。
我任由他抱着，即便此刻有种窒息的感觉，但心里是暖的。对不起，真，让你费心了，对不起……
我感受到他轻轻颤抖的身体，心里又是一痛，这半年来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成天面对一个植物人，他是如何过的呢？每天是否都在担心我会那么不出一声的死掉呢……我究竟是给这个认识不久的少年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呢？
这半年来都是他一直照顾着我的吧？忽然，我觉得耳根一热，天哪，植物人，电视上演的植物人都是有护工照顾的，那么说来，我每天吃穿睡都是由真照顾的吗，这还好说，那拉洒呢？人每天都会排便啊，那么说来……
“啊？”我猛得挣脱开真的怀抱，手捂住自己的脸。死了死了，没脸见人了，怎么办怎么办，天哪！这个脸丢的，我卡嘉丽长这么大，不是白活了吗？
“怎么了，卡嘉丽，难道是脸疼？换颜应该没有副作用啊！”听到真关切紧张的声音，我更是没脸见他了。
“呜呜，真，我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了啊！”我扭头不好意思再看到他。
“到底怎么了，难道毁容了，刚刚没有看到你的脸有事啊。”
“那个，真，你先站好，别动，我要躺床上去。”想了想，还是找个东西把自己藏起来的好。
“哦，好。”我避开真伸出的手，背对着他一步一步移到床上。一靠到床我如获大赦，捞出条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给自己做足思想工作，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我这辈子是甭想抬起头做人了。终于，我鼓起勇气开始问真。
“真，现在我有问题要问你。”蒙着被子缩在床角，我颤微微地说。
“恩？”
“那个，这半年来，我是说我做植物人，哦，也就是说我没知觉的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我吗？”手不自觉抓紧被子，额头上开始冒汗。
“恩。”
哈？汗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那，那，这样说来，我的衣食住行都是你在管着了？”
“恩。”
大汗淋淋啊。
“那我的……那个时候……也是你在管了？”
“那个时候，哪个时候？”
“就是那个时候啊？”
“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是哪个时候啊？”
“就是那个时候啊！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居然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到底是那个时候吗？卡嘉丽！”
“……”
“……”
我们两个人沟通就那么难吗？两个笨蛋一起瞎着急，我觉得我都快瀑布汗，成吉思汗了！他怎么还是不明白啊！
啊！不管了！
我猛地掀开被子，“就是我大小便的时候啊，就是我拉屎尿尿的时候啊！”话一说出来，就没什么廉耻可言了，我气急败坏，索性说的更通俗一点。
待看清真的表情，两个人全部石化！
寂静，可怕的寂静。如果夸张一点，我们间都有冷风吹过了。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彼此瞪着对方。
我从没有看过真表情这么丰富的脸，先是焦急，然后是惊愕，然后是愣然，再接着脸奇怪地开始变红，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到最后他捧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
我顿觉自己满脸黑线。
“请问……？”
“哈哈哈……”
“请问，你在听吗？”
“哈哈哈……”
看着他头一次如此开怀大笑，心情也不自觉地舒畅起来，也跟着他“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完后，顿觉浑身舒畅，就好像一个平常只知道赖床的懒人突然早起晨练然后变得十分舒爽一样。
我坐在床边甩着两条腿，看着真摆弄饭菜。虽然昏迷了半年多不过手脚并没有因此便得僵硬，或许是有人天天给我疏松肌肉吧！
“呐，真！”我望着真的背影，发觉他又长高长壮了，啊~啊，偷偷地叹口气，男孩子啊，就是肯长个子啊！
“怎么了？”他动作不停，但还是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摇摇头，自嘲道，“有很多事想说，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没关系，慢慢来！”他转身走到我面前。
“哦，”我瞅着他笑了起来，“半年不见，真变温柔了不少呢！”
他面露尴尬之色，但又马上板起脸来，“吃饭了！”
我坐在饭桌前，看着满桌的佳肴，发觉桌上的都是我爱吃的，像糖醋排骨啊，红烧鲤鱼啦，恩恩，还有桂花糕。
“吃吧，都是你爱吃的。”真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道。
我爱吃的？握住筷子的手一滞，真怎么会知道这都是我爱吃的？我们明明真正交谈的时间很少的啊，而且吃过饭的次数也很少，剩下的半年时间我几乎都在昏睡，又怎么摸清了我爱吃什么呢？虽然心里这么盘算着，可手上动作却没停，高高兴兴的夹菜吃饭，啊啊，有种久违了的感觉呢！
“呐，真，这半年来都发生了些什么呢？”我把筷子抵住唇，瞪着大眼睛望他。
他托着一只碗正在给我盛汤，“发生了很多事。”
“那我想知道什么，真都会告诉我吧？”
他皱了皱眉头，把汤递到我旁边放好，“你想知道什么？”
突然双颊一热，“那个，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说罢埋头喝起汤来，心里边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向真问个明白，还是日后自己打听，自己毕竟是个绑票，真为人做事，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不是我！”
“唉？”
他叹口气，“你昏迷后，我请大夫为你查体，大夫说你脉象平稳有力不似得病之人，应该是受激过度，所以开了两幅补药。不过，我不太相信那偏远小城里大夫的话，于是带着你连夜赶路来到新汇，又请新汇名医穆先生为你查体，穆先生说……”他低下头，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道，“穆先生说其实是你自己不愿醒来，你本身受意念控制，不想醒来，这昏睡状态其实是你自己想一直维持的……”
“唉？可是，我不是醒过来了吗？”说着，心中也大大的不解，我自己还能控制？那为什么没有知觉呢？
“穆先生说，你似乎是在做梦，做你自己喜欢的值得沉迷进去的梦，所以你不愿意醒过来。至于你醒来，穆先生说可能是由于你潜意识里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或是这个梦境到了刺激你让你醒来的时候，详细地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可是，我自己做过什么梦我自己一点也不清楚啊。”我急急的抢白。
“有几个做梦的人能记得自己做过的梦，而且是像你这种跟昏迷没什么区别的人。”他翻翻白眼。
死小孩，翻白眼都那么好看！转念一想，“也对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梦呢？”我拍拍脑袋，“居然忘的一干二净！”
“应该是很美的梦吧！”
“恩？”我不解地看向他。
他看着我，“因为你嘴边一直挂着微笑。”此刻的真的眼中蔓延着说不尽的温柔却又有一丝落寞与难过。
我不觉得看的痴了，“真？”
“恩，哈，当然是好梦了，至少比跟着我颠沛流离的过上半年强的多。”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嘲弄，却也让我的胸口无端的疼了起来。
“对不起！”我低下头。
“真少见呐！卡嘉丽公主不是很少道歉嘛！”
我猛得抬头，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你究竟是谁？”既能知道我爱吃什么又明白我个性好强极少跟人低头道歉，那这个人究竟是如何知道的，若非我亲近之人，又是靠什么呢？难道……我暗自摇头，不想去怀疑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真的来历以及究竟是何人要将我带出皇宫，不过我有一种感觉，答案就快浮出水面了……
“我是谁？我是谁重要吗？我只是一个奉命把你从皇宫中偷出来的强盗而已。当然你说我是杀手也行，毕竟执行这么多次任务以来，除了你以外其他的人甚至连我的面都没有见过就被我杀死了。我根本没有名字，叫什么是什么有什么重要的呢？你说我叫真那我就叫真好了。不过是个称谓罢了！”
真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但他斜睨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怎么了？真？我们不是好好地吃着饭吗？”我看到他的样子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恐惧之感，手不由地想去扶他。
“啪！”他挥手打开我。
“走开，我不用你来假惺惺！”酒红色的瞳孔变作了火红色，似有愤怒的火在燃烧。
“到底怎么了吗？”
“那天我们不也是好好的吃着饭吗？你怎么就突然昏迷了呢？呵呵，原因是什么呢？我把你从皇宫中掳出来你也不过是因为什么劳什子的恐高症昏迷几天而已，怎么一听到你那青梅竹马的情郎死了就激动成那个样子了呢？”他极痛苦的说出这些话，向针刺般插入我的胸口。
“真？”我害怕地站起来。
他转过头。大口地喘着气，似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怒火。
就这样，我僵硬地站着一动不动，他也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又或许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他突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抱歉，我失态了。”
“啊，没，没什么！”我猛然惊醒，勉强笑着坐了下来。
他转过头，刚才似火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初见到时被冰层层包围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眼睛，冷漠淡然地望着我，除了寂寞没有别的东西。
“真？”此刻的真更令我害怕，比起眼前冰封的少年，刚才那个似火的少年要来得真实一些，现在的他，似乎隔着我很远，无法触碰。
“吃饭吧！”
“恩！”
餐桌间弥漫着一种很诡异的气氛。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淡漠的语气。
我暗自腹诽，这个气氛怎么问的出口呢？
“哦，那是谁照顾我的呢？”问点不容易点着火的东西似乎更明智一些啊！
“请的一个老太太，照顾你。”
“哦！”
“……”
我觉得眼角开始抽搐了，“那她人呢？”
“死了！”
“哈？！”
“……”
“怎…怎么死的！”乖乖，别说是你杀的……
“我杀了！”
“什么？！”我摔了碗筷，“为什么要杀人？”
“她照顾的你！”
“只因为这个原因？”
“只因为这个原因。”
“SHIT！说话要抬头看着对方知不知道。”
他慢慢地抬起头，四目交接，我愤怒地瞪着他，他却一脸平静的看着我。
“为什么要杀她？我不是吃了换颜了吗？不是跟卡嘉丽一点也不像了吗？不是没人能认得出来了吗？难道那个老太太会做出什么威胁你们的事情吗？”
“不会！不过她知道的多了！”
“多了？”
“知道的多了就得死！”
“……”我顿觉无语，对着真我绝对可以抓狂，现在就要抓狂了！
“那老太太偷听了我对你说的话，所以该死！”
“那你说了什么话让她该死啊？”
“……”
“说啊！”
“……”
望着他波浪无痕的脸，我满腹怒火也变的没了脾气了！或许那个老太太的确是偷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所以才会被真杀了。可毕竟也是因我而起，不内疚是不可能的。但胸口里边翻涌的更多的是对真杀人的愤怒以及对自己无知天真的鄙视！我原以为他是个温柔的孩子，或者一直以来我都把他当成一个温柔的孩子，可我却忽略了，在真那十几年的生命里，他更多的扮演着一个杀手的角色，杀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在他手里的人多的是，他对杀人已经麻木了，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而我不一样，我来自比这里文明发达好多倍的21世纪，我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我坚守的信念是人命都是宝贵的，杀人于我而言是个概念上无比熟悉但实际上陌生的紧的词。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错的，我可以跟这个少年聊天谈乐把他当作好朋友，但一转生他就会化作暗夜修罗，没准下一个该杀的人就是我……为什么我愚蠢的一直没有这个觉悟呢？
我捂住脸，蹲了下去，无声地哭了起来。
“你对我失望了吗？”真冷冷地声音飘了过来，我不想去分辨他声音中的挣扎痛苦，因为那样只会令自己更痛苦。
我摇摇头，“我只是在笑自己笨而已，蠢的惊人，居然就那么愚蠢的把你当作朋友，你是随时随地要取我命的人哪！为什么我会这么傻？为什么我会没有这个觉悟呢？为什么还好白痴的跟你撒娇，逗你开心呢？我是白痴吗？……”
良久，我听到真离开的声音。浑身像散了架般，瘫在地上。
或许我需要好好接受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了……
因为我一直蹲在地上，所以我没有看到那个被我换作真的少年他当时的表情有多么痛苦，多么无奈，多么令人心疼！我也没有看到那个少年挣扎着举起的手又是如何无奈的放下，他离开的脚步是多么的沉重……或许如果我知道了的话，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就不会这么后悔，每每想起那个叫真的少年也就不会如此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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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六章 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