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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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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的时候,思思同我们说起班里的事情。
我根本完全不关心班里的事情。偶尔知道八卦也是通过思思或者纪云。往往,我当作新闻告诉别人什么事情之时,人家还以为我在背历史。
不过这次,因着是独家新闻,所以还是比较特别。
是这样:班里要评奖学金了。楼下几个姑娘住在一屋,其中杨杨学习较之其他两个更好些。但是上半年的时候我们考了财务管理,题难,因此普遍成绩不高。
这间屋子里住的另外两个姑娘,虽然学习成绩不见得多好,然而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团支书。大学里的“官”,我想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是怎生一回事情。
这两个姑娘消息灵通,知道可用选修成绩代替主修成绩。偏偏这三个姑娘都修了财务管理的选修,较之主修成绩,当然高得多。
可该两位姑娘此时却默契得很,不约而同的瞒着杨杨,一心想着空出的那个奖学金的位置,能够给自己。
奖学金多么重要啊,学校50%保研名额是给我们班的,条件之一就是两次奖学金,倒是不拘几等。
这两个姑娘想来颇有自知之明,理解自己考研无望,工作恐是也怕不成,因此奖学金上再不动动手脚,前途只怕不保。
然而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杨杨还是从别人处得到这个消息。于是找到教务处。
思思同我们讲起这个,义愤填膺。
我在心里感慨一下,这个就是大学?
我想到那个团支书。
想到她有次来找我出去买东西,我就应了。
在路上,她一直和我倾诉,倾诉杨杨的学习好,倾诉学习委员对她的排挤。
其实,倾诉本无可厚非,但是口气异常优越。
我本来与之不熟,她来找我,我惊奇之下,一时想不到如何拒绝。
然而现在却明白了。
人都是这样。
她在室友面前觉得自卑,然而认为我是个差生,因此可以在我面前优越的抱怨,以此找回自尊以及心理平衡。
我无可奈何。
我早知道世间并非处处都是高老师,我自己曾经蹉跎两年,虽然其他成绩不见得差,然而英语不好在这个班里确乎是硬伤。
但是被团支书看低?我仍旧觉得可笑。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任由她去倾诉,并且适时的附和她,对她的遭遇表示忿忿以及适当同情。
当然我相信你们都明白,虽然我的忿忿很虚伪,但是我的同情是真心的,虽然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这样的一个人把我想象的如此低能,但是我是真心的觉得她很可怜。还有什么比一个人看不清自己又看不清别人以至选错倾诉对象更加可怜呢?我既然知道她是犯了这样的错误,又何必点破她?
然而我想我自己更可悲。
原来我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在外人看来,我竟然都已经可以成为她那样一个人的倾诉对象了。这个认知令我惊讶。
回到寝室我和思思纪云讲起此事。思思毫不客气的对我说:“华章我真搞不懂,像团支书那样一个人,你忍她干什么?你就不该跟她出去!”
然而我当时过分震惊,无法回答她什么,我在心里说:思思你不知道,就这样一个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呢。
渐渐我又注意到,我身边的那些人,那些我以前的同学们,现在仍旧一起上课的同学们,在我眼中异常亲切的同学们,他们其实根本不当我是一个班的人。
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很少有人会当面故意的指明这一点,都是日常中无意流露的。比方“华章,这个东西只有我们班的人有,你要是想要需得自己去印。”“华章,忘记告诉你,今天这节课不上了,昨天我通知了全班同学。抱歉让你白等了一个半小时。”诸如此类,时间长了,我渐渐开始嘲笑自己。我的档案所在的那个班,他们所上的课,都是我已经上完的,因此我从来没有和他们一起上过课,除了班长,我不认识他们当中的任何人,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人认为我是他们中的一员,包括我自己,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和我一起上课的人们,虽然我们已经一起读了三年书,可是我在他们眼中早就已经是没有资格做他们的同学的人了吧。
我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我似乎已经是一个没有班级的人。
后来到我大四毕业的时候,这两个班的散伙饭都没有我的份。而实验三班,这个在我大二结束时就解散的班再次组织散伙饭时,很多已经考到别的学校,或者干脆已经工作的同学都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很多人哭了,我也是。和别人说起,别人都觉得惊讶,觉得我几乎没有好好在那个班级里生活过,几乎和任何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为什么要哭?
可是他们不明白,在我大学生涯的四年中,这个已经不存在的班,是唯一承认我接受我的集体。是我唯一的“娘家”,唯一的,归宿。
这样的处境里,我已经习惯性的低下我的头。
更何况,要找工作了。
那一年的十月开始,尽管功课那么那么忙,我还是去参加了几次招聘会。
然后落荒而逃。
当我看到那么多的人茫然而又焦急的站在招聘会等待,当我看到去招聘的那些人,哪怕他们都是些后来我看着觉得根本不怎么样的企业的人,他们还是那么的趾高气扬,我一下子放弃三年毕业了。
我做不到。
我没有六级证,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找工作,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么多的鄙视。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看家人脸色根本不算什么,在父母手下讨生活也不算什么,尊严更加不算什么,从不相干的人的手中不要说赚取工资,哪怕只是得到一份工作,忍的气吞的声都要比在家里多得多,因为根本不能重来,根本没有退路。找工作的人那么多,谁会在乎并不出色的你?
人,就是这样学乖的吧。
只有没有吃过苦的人才敢嚣张,我想。
我于是安慰自己:现在实力太弱了,还是再准备一年吧,目前先好好学习,等有份漂亮的成绩单,有个六级证,会更好找工作吧?何况下个学期就可以结课。大四时可以从从容容些,不必像现在这样窘迫。
彼时乔已经毕业,同我抱怨:11,工作太没意思,每天被三四个人支的团团转,没有味道。
我想了想,对乔说:我晚一年毕业,也许到时不必如你一样被三四个人呼来喝去?
乔一下笑了:傻11,你晚一年毕业,也仍旧要被很多人呼喝,只是平白多出这在校的一年,这样的一年,该是多么的快乐!
醍醐灌顶。我决意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