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冷夜香

1、第 1 章

　　霸王别姬
　　A
　　奢华的军帐里，空气有些混浊。你立在镜边。镜中的自己一袭红衣，美艳如昔，岁月并未在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一切都不同了。
　　洪亮的楚歌声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不绝，隐隐可以听到哭泣声，叫骂声，你的心不由沉了下去。抬眼看他，昏黄的烛光中，他的脸若隐若现，看不到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身子稍显单薄，却如同一座大山般让人心安，仿佛有他在，一切都不用害怕，一切不用担心。

　　他的怀抱温暖火热，却再也不会向你敞开。

　　他忽然喃喃到，“萧儿，你是否有话要告诉我？”

　　你心底一痛，说不出话来。

　　“虞萧，你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冷的冰人。

　　“你不是全知道了？”你淡淡的一笑，水袖下的双手紧握，修长的指甲狠狠刺向手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逼自己把话说下去。

　　“是我给了周殷调军令，使他在最后关头给了你重重一击。也是我把你的军事情报告诉了萧何，不然你如何会屡战屡败？还记得你的几名大将上战前你赐的梅花酒吗？那里面有我参的封喉毒药。还有——”

　　“够了——”他怒吼。胸膛起伏，脸似乎有些扭曲。

　　“虞萧，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根本不会做那些事。”

　　你无语。心抽动了一下。

　　从未见过如此的他。

　　如此的软弱，还有绝望。

　　哀求的语气。

　　牙咬破舌尖，淡淡的血腥在口腔中散开。

　　“那你又认为如何？难道我还说这些骗你不成？”你冷笑。

　　外面楚歌嘹亮，帐内一片死寂。

　　静的可怕。你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声。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你愣住。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背叛我？有什么东西是我给不了的，为什么？”他的痛苦是如此的清晰，撕扯着你的心。

　　原来，心还是会痛啊！

　　为什么？恍惚中，你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把精明与慈祥奇妙的融合在一起。那个男人，是可以轻易对一个女子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然后毫不犹豫抛家弃子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母亲爱了一生的男人，也是母亲无怨无悔苦苦等候了一生的男人。

　　他的声音回绕在耳边。

　　“……就算项羽成王，你又是什么身份？你又能如何？他会让你母仪天下吗？……现在你全仗着他的宠爱，但这种君王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不要拒绝我，免得到时后悔己晚。……这个世界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听爹爹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我与沛公决不会亏待你。”

　　“就是因为这样？”他满脸痛苦，绝望。“仅仅为了荣华富贵？你接近我，也是为了这些？”

　　原来，不知不觉中，你已把那个男人的话重复说了出来。

　　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吧！

　　要不然，还能为什么？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他这样，自己还会难过。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不至扑向他。

　　“虞萧，你还记得当日我们的誓言吗？”

　　誓言吗？

　　怎能不记得。

　　那是你一生最幸福的时刻。真正为自己而活的时刻。

　　绿竹下，红帐前。

　　他一袭白衣，玉冠束发。

　　他微微笑着，瞳灿如星，剑眉斜飞。飞扬的姿态，洒脱的美。

　　晚风沁凉，你脸色绯红。

　　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剑横到你光滑修长的白颈上。

　　剑光闪闪，立即划出一道血迹，血珠冒出。

　　这是他曾经最爱的剑，剑名孤影，寒气袭人，是把绝世好剑。

　　你来了以后，他没再用过这把剑。“我已经不再是孤独一影了。”他笑笑说。

　　他曾用这把剑杀敌无数。

　　现在，终于轮到了你。

　　长期的沉默。

　　萧何，你生我却不养我。我为你做了许多，我不歉你。只希望你没忘了你的承诺，带给母亲幸福，否则……

　　或许死，才是自己最好的结局。能死在他的手上，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只要死了，一切与自己无关，再也不用思考，不用过这种夹缝中的日子。

　　只是项羽，这个世上唯一爱我的男人。

　　我所爱的男人。

　　最终，还是负了他。

　　那个诺言，我做不到了。

　　你眉间含笑，闭上了眼。

　　B

　　你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她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神色淡然。猩红的血不断从剑锋处溢出，缠绕在脖间，与绛红色华服融合，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修长笔直的身影透出遗世的孤清风采。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辩驳，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一切只是他的一个笑话。

　　无尽的痛楚，在空中散开。

　　一切都是假的。

　　她在自己怀里喃喃私语，她为受伤的自己宽衣解带，她的仰慕爱恋之情……

　　往事一一在目，现在，她却告诉你，

　　一切都是假的。

　　或许杀了她，才是最好的办法。背叛者，决不轻饶。

　　她骗了你，她背叛了你，是她害得你失去锦绣江山，是她害得你走投无路，是她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兄弟。是她！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她并不值得你去珍惜。

　　杀了她！心中有头野兽在怒吼。

　　只要把剑在往前移一分，她便是一具死尸。你仿佛看到那些兄弟们张牙舞爪的脸，咆哮的叫你杀了她！

　　项羽，杀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下不了手。

　　项羽，你个懦夫。

　　三月未央，春色明媚。

　　你带着她在阿房宫内漫步。

　　一切都是你的。

　　江山，还有她。

　　你笑问她，我把这里送给你可好？

　　她亦笑了，眉如弯月，眸子微眯，朱唇微翘，美的倾城倾国。

　　这里可配的上我？

　　你看呆了。

　　配不上，世上又有何能与你相匹配？

　　你令人烧了这阿房宫。

　　既然你不要，烧了好了。

　　那一刻，你暗暗发誓，要为她建一座最美的皇宫。

　　剑在指间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只觉得就像连战了三天三夜，疲倦深入骨髓，痛到麻木。

　　结果到最后，还是下不了手。

　　萧儿，萧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做？

　　你狠狠吻上她苍白的红唇，撬开她的玉齿，放肆的掳夺她的甜美。

　　她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

　　你的舌在她脖间徘徊，吸飧她的鲜血。

　　她的身子微颤，发出低低的呻吟。

　　……

　　你略显粗暴的扯开她的衣裳。

　　她猛的推开了你。

　　你愣愣的看着她。

　　她有一双极美的眼，似寒星，如宝钻。

　　那双眼睛，会说话。

　　她似乎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没杀我？

　　你笑了，心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走吧！”

　　虽然会想你。

　　如果那真是你想要的。

　　萧何，应该会给你。

　　但是，

　　如果你有一天会后悔，会想起我，会不会，

　　可不可以来找我。

　　A

　　你愣愣的看着他。

　　他没有杀你。

　　他放你走。

　　他爱你。

　　只是，你又能去哪呢？

　　你凝眸看他。

　　漂亮的凤眼，紫色妖异的重瞳，幽幽的光。说不出的感觉。

　　你感到一阵恐慌。

　　他，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你拾起剑，剑锋指他。

　　他静静的看着你，嘴边带着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

　　你起身，侧转，飞舞。

　　B

　　她拿剑指向你的那一刻，你忽然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

　　她一袭红衣，提剑在你眼前飞舞。

　　你从未见过如此的女子，如此的舞，美丽而嚣张，把一切夺取。

　　舞末，她提剑指你。

　　今天，她同样一身红衣，一样美丽的姿态。

　　剑一样嚣张的指向你。

　　不同的是，今日她已把你的心霸道的夺走。在你以为幸福的时刻，生生把心捅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