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女记》舞人归

4、姐姐的回忆2

　　他对她描述未来的家园，那儿有白如雪的栅栏，有绿草如茵的后花园，他们会养一只小猫取名叫kitty，好好爱它。

　　暮雪心中却想着，她爱小狗多一些。

　　三天后，黎明降临，姐妹两人早早起床，收拾停妥后等待林阳来接取。门外响起钥匙入孔的声音，暮雪急匆匆地跑去开门，迎进来的却是一个陌生中年人。暮雪不识得，暮云却清楚在心——林父，星城官位上的重要交椅，林大局长。

　　他以主人的身份邀请暮云进入书房，对于这个会影响到儿子锦绣前程的女人，他没有劝告，没有讽刺，更没有威胁，他的脸上甚至是无波无澜，分析不出一丝情感。

　　“这个点，林阳正在睡觉，在美国洛杉矶的公寓内。”他冷淡地说道，却表明了他们身份不同，现在与未来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林市长取出一张纸片，放于书桌上，字体朝外，往前沉着一推。暮云忍着泪光俯视下去，七个朱褐色的血字触目惊心，只是因为看到红色血渍因时间沉淀而凝结成朱褐色时，泪水便刹那间夺眶而出。她双手剧烈颤抖，抓不住那张纸片，看不清那七个字。

　　“小孩子玩过家家嘛，天黑了，回家吃饭了，也就各自散了。”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声调，林市长说完，便绕过她的身子，开门离去。

　　暮雪战栗地躲在门外，掩藏了半个身子，她看到姐姐颤抖到失控的肩膀，明白林阳不会来接他们了。一步一踱，她靠近姐姐，看见了桌上那七个字，“头白鸳鸯失伴飞”，凝固了的血液，暗红色的血迹，摇摇摆摆的笔画，还有下坠成突兀圆点的血滴，一深一浅皆恸人心。

　　过家家……

　　过家家……

　　“撕了它！”暮云咬牙，狠狠说道。

　　暮雪抬头，她看见姐姐双眼紧闭，下巴坚硬地抬起，透露着无法阻挡的狠绝与凌厉。她不明白这几个血字对林阳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只明白，姐姐的痛苦皆来自这七个字。于是，一寸一寸，她撕裂了那七个字，滚烫的血字，白纸“咝咝咝”地痛苦鸣叫，与紧密相连的因子生生扯离，该有多疼？

　　“头白鸳鸯，失伴飞……”她不知道，姐姐自始至终都没看清这七个字。既然看不清，何苦要强求，终究结局已明了。她仰面而泣，不是因为林阳的离去，而是下决心于自己的离去，将深爱之人从心中拔根而起，粘连着滚烫的血与肉，该要多狠心？

　　身后传来“啊——”一声粗粝喊叫，暮雪惊愕回身，却见糕糕被胖妹揪住了头发，以一种夸张的姿态拉扯着床杆，嘴角嗫嗫叨叨，随后便抬起一脚狠命跺在胖妹脚背上……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隔壁寝室的同学闻声而来，见两人又在打架，无奈中一边摇头一边劝开，每一方都说着无尽好话。也有人来到暮雪身边，发现了她眼角泪痕，询问她是否被那两人惊吓到了，又宽慰她别往心里去。暮雪惨淡笑了笑，抚去眼角泪痕，对旁人说道：“见怪不怪了。”她用一种欲擒故纵的方式掩盖流泪的真相，杜绝心事的外露及任何人的探访。

　　同时接过旁人递来的纸巾，轻轻揩去泪水，不动声色，心中却道，两个傻子的纷争，她何曾瞧得上眼！

　　流泪，也得身份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