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湘》潇湘妃子~静

45、解脱

　　“娘，娘娘，皇上他……驾，驾崩了……”还没等追风说完，我的身子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逐月一把扶住我。

　　“去皇上的寝宫。”我来不及多想，只能第一时间赶到皇上的寝宫。

　　皇上的床边，跪着一群人，不光宫女太监，还有太医，嘤嘤的哭声充斥着我的耳朵，我顿时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告诉我，皇上，那个昔日意气风发，为我付出一切的男人，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破开人群，我冲到皇上的床边，眼前的男人，身体还有些温度，像是刚睡着的样子，但是，他真的离开了，安详的，没有一丝痛苦，或许，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方法。死去的人，灵魂得到救赎，而活下来的，却不得不接手他留下来的这个烂摊子。

　　“皇上什么时候……”我顿时说不出话来，眼泪扑簌簌的落下，眼前这个我没有爱过的男人，我竟然为了他的离开而哭泣。“当时谁在场？给我站出来。”

　　“回娘娘的话，是，是奴才。”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我一看，是小路子。他不敢抬头，只是低低的说道：“皇上说要拟旨，刚写完，皇上说要去床上睡一会儿，让奴才关好宫门，奴才一回来，皇上就睡着了，奴才不放心，叫太医来诊断，才知……”我没有怀疑小路子的话，他是皇上信任的人，定是不会说谎的。

　　“那，还有谁知道皇上这件事？”

　　“回娘娘，奴才只叫了太医来。”“好，圣旨给我收好了，交到礼部沈大人那，在场的人都给我听着，皇上身体健朗，数日之后便可上朝，若是有人敢胡言乱语，斩！”说罢，我出了皇上的寝宫。

　　春天的风迎面吹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冷。我极力将这件事压下来，为的就是不能打草惊蛇。皇上，请原谅我的自私，为了救君初的命，怕也只能如此。

　　回到静华宫，逐月和追风已经在殿外等着我了。一见我回来，忙迎上来，逐月想开口说话，却被我阻止了。“逐月，我想静一静。”听了我的话，他们没有跟过来。

　　我点了灯，静静的在那坐着，马上就要早朝了，忙乎了一夜，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此时的我，心乱如麻，明日的早朝，该怎样撑过去呢？君初，真的能化险为夷吗？

　　第二日早朝时，我让小路子告诉百官们皇上抱病在床，不能上朝。于是，他们将信将疑，嘴上也不能说什么。

　　“姑娘，你……”逐月关切的问道。我无奈的笑笑，“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来，我想了很多，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苦苦撑下去对不对，每个人我都想顾及到，却没有那个能力，是不是我真的应该远离这个地方，不去想，也就罢了。”

　　“你又何苦为难你自己？有些事情是你改变不了的。”追风的声音响起，我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的站在我的身后。“你总是为别人着想，为什么不看看你自己，你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你应该有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你现在，活的还像个人吗？”追风的声音越来越大。我顿时有些发慌。

　　我转身准备离开，背后一热，却被追风拉入怀中。“傻丫头，你要为自己想想啊，看你痛苦，我们更痛苦。如果可以，我和逐月带你离开，好不好？”

　　我顿时呆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娘娘，你们……”不知不觉，宇儿已经来到我们面前。“娘娘，你不要宇儿了吗？你要跟他们走吗？”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父母呵护的年龄，皇上死去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他已经是个孤儿，而我却……

　　“宇儿听话，我不走，我陪着你啊。”这孩子似乎相信了我的话，点点头。“逐月，送宇儿回宫，他该休息了。”我朝逐月使了个眼色，逐月立刻会意道：“太子殿下，我们回去吧，明天娘娘再去看你。”

　　送宇儿走后，屋里就剩下我和追风两个人，想到刚才那一幕，两人都觉得尴尬，不自觉的绽开了距离。“咳咳，追风，我还想求你办一件事。”我开口道。他不明白我这时候需要他做什么，定定的看着我。“皇上拟的圣旨在小路子那里。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不是背离了皇上的意见。所以……”

　　“好，我这就去，只是，决定了的事，就放手去做，毕竟它代表你的心，不是吗？”追风说完，便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发呆，我的心吗？或许，是该按照我自己的意愿去做一次的时候了。

　　夜深人静，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君初和少初的模样，这么多年辗转在他二人之间，让他们兄弟思苦，如今，也是我该放手的时候了。

　　门外有人影闪动，应该是逐月回来了吧。“逐月，送走太子为什么不进屋……”我走到门口，不料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别出声。”我顿时一惊，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晋王爷。

　　我自是不敢反抗，看来他是知道追风和逐月不在身边所以才对我下手的，想他在静华宫附近早已安排好，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待移到里屋，他放开我，道：“皇后娘娘，恕臣无礼了。”

　　“哼，做都做了，还管什么有礼无礼。”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我不禁挖苦道。反正我也落你手里了，看你能怎么样。

　　他到也不恼，反而笑道：“我去探望皇上，没想到，皇上寝宫根本没人，你到底耍什么花样？”我吃了一惊，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谁想这晋王爷会夜探皇上寝宫呢？

　　虽然被他控制，我还是故作镇定，怎么样也要撑到追风来，我慢慢道：“王爷夜闯皇上寝宫，传出去怕是有损王爷清誉。”

　　“别给我打哈哈，本王知道你心机重，皇上，怕是早已被你们害死了。你说是吧。”我顿时呆住，听他的意思，是要把皇上的死归到我头上了，若然这样，君初怕也会受牵连，还有追风和逐月。想了想，我说：“王爷真是抬举我了，我一介女流，要说这弑君篡位的手段，又怎能比得上王爷呢？”说罢，看着他愤怒的眼睛，看来，我这次是真的要准备后事了。

　　“晋王爷，您本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又是皇上的亲弟弟，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太子年幼，坐不坐这位子，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若你真的动了这心思，我怕天下人都会觉得你是不义之人。”

　　他不说话，只是眼神暗淡了下来，我看事情有转机，便紧接着说：“王爷一世豪杰，有没有想过，在你得到天下时，你的妻女将如何呢？王妃温柔可亲，韵琳聪明乖巧，而且她马上就要拥有自己的幸福，若因你的一时冲动而将这一切都毁掉，试问你如何对得起你至亲的人？”

　　“你闭嘴，你不怕本王杀了你？”他的眼睛里冒着火焰，我知道我将他激怒了，冉静啊冉静，你也只能奋力一搏了。“王爷，请你听我说完，然后再决定我应不应该死。”

　　晋王爷眯缝着眼睛，摆出一副看你要干什么的架势。“你不是坏人，你只是不甘心，你不甘心整个国家在你兄长一人掌握之中，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王者，就只有一个，这个人，不是你。所以你在江湖中组建屠龙门，暗示你要弑君。”我缓缓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晋王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直觉而已，皇上是真龙天子，屠龙门的意思，不正是要斩杀天子吗？只是，你知道为什么屠龙门在江湖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去剿灭吗？”我抬眼一看，正好对上晋王爷探寻的眼神。

　　“因为亲情。皇上对你的感情，这么多年来的手足之情，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他只是不说而已，因为他伤心，他知道他的亲兄弟要杀他。”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却看到晋王爷眼里的泪光。

　　“王爷，你位极人臣，皇位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太子还小，你若尽力辅佐他，使他成为一位明君，才是你最大的成功。我今天要说的，只有这么多，若你真的要杀我，我自是难逃一死，这是我的命，不是吗？”说罢，我闭上眼睛。

　　等待死亡的感觉，并不好，我以为我不怕，心里却一阵紧张。我真的要死在这个世界里吗？

　　“我终于知道，皇兄为什么选你做皇后。”我睁开眼，突然看到，晋王爷眼睛里有了笑意。“母仪天下的风范，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像你一样。若我真的登上帝位，定立你为后。”我顿时傻眼，这王爷不是动了心思要当皇帝吧。

　　“王，王爷，你误会了，我……”我紧张的连话也说不清，但是却急于解释。“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不过，这皇位我要定了！”

　　“你！”晋王爷武功高强，我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以前，我早把他扁成猪头了。“不过，本王答应你，放了沈君初，还有，等我死后，将皇位还给太子。”不管怎么样，这样的结局，也算是完满吧，毕竟宇儿年纪尚小，现在让他登基并不利于朝纲的稳定，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还少吗？

　　想了想，我便笑道：“那一言为定。我会盯着你的，若你食言，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哈哈，好，我答应你。”不知道为什么，眼前那个杀人如麻的晋王爷，似乎不是那么讨厌了。“你告诉我，皇兄是不是……”我一愣，半天道：“没错，皇上已经归西了。”

　　他顿时不说话，把头埋在臂弯里，看得出来，他和皇上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怪就怪这江山只能是一个人的。“人死不能复生，还请王爷节哀。”我淡淡的说，不想让自己再次陷入悲伤中去。

　　“那你……”我望着他，努力挤出一个大微笑，道：“我还是我，本来这皇后就不是我的，所以我不在乎，反而没了皇后这个包袱，我倒是更轻松了。我也该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了。”

　　晋王爷看着我，半晌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一怔，转而又笑道：“我，只是个路人呀。”他惊讶的看着我，却没有再问下去。

　　晋王爷走后不久，追风急匆匆的回来。还不等我问，他就先开口道：“姑娘，方才看了圣旨，没想到皇上他……”

　　“呵呵，他最终还是更重视亲情，不是吗？这说明他还是个好皇帝，他不忍。而我，终究是个局外人吧。”我早已猜中这结局，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过程。

　　追风讶异于我的沉静，他不解道：“姑娘知道皇上的意思，为何还……”我笑笑，道：“我们出宫的那晚，皇上说了，次日拟旨要我辅佐太子登基，但是，当晚他就已经拟好了，开始，我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病才匆忙拟旨，后来想到，他是为了天府国的江山，说到底还是为了他自己，晋王爷的才能，皇上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太子年龄尚小，若直接让太子登基，晋王爷势必谋反，试问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敌得过朝中晋王爷的众多党羽和他屠龙门的势力？他是给了我一个解脱的机会罢了。”皇上啊皇上，你为我处心积虑，我怎么报答你呢？

　　第二天早晨，我叫逐月帮我收拾行装，准备离开静华宫。逐月找了半天，发现偌大一个宫殿，我们能带走的东西，竟也没有多少，毕竟，这里不属于我。“姑娘，这对钗……”我转过头去，看了看逐月手中的锦盒，那对钗，皇上当日的赏赐，竟也成了我怀念他的唯一一件物品。“带走吧，我身边也没些个可以让我睹物思情的东西了。”

　　刚跨过门槛，我眼前一黑，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