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告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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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玉给我绾了个流云髻，上了些胭脂。这几天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一发不可收拾，沈相国和夫人没有大发雷霆，大概也因着我这人故人之女，所以不便说什么。于我，总是不想再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的，虽然在这个世界里时间尚短，却经历了很多，我明白相国府自是不能再留下去的，只是，偌大一个天府国，竟无一个让我容身的地方。
我吩咐小玉帮我打点了衣服，攒了些碎银子，想是见过相国夫人便离开的。我冉静本来就不是厚脸皮的人，就算她不赶我，我也不想再待在这里，让她骂我是狐媚子勾引他儿子。于是，我故意打扮的十分漂亮去见她。
丫鬟云翠见我来了，忙告诉夫人，我跟着进去后，道：“静儿见过伯母，这短时间身体微恙，没有来看望伯母，还望伯母莫要怪罪静儿才是。”
夫人忙拉了我的手道：“瞧这孩子说的，快来，让伯父好好看看，小脸越发瘦了。”我答道：“都是静儿自己没注意身子，一点风寒也受不了，让伯母见笑了。”
夫人示意云翠退了出去，我知道她是要转入正题了。果然，这夫人仔细的看着我，半晌才缓缓道：“静儿，你自小与我们家这两位少爷长大，想是对他们都了解的。少初那孩子，唉，也是个痴情的孩子，看他现在这样，我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担心了。”
我低头喝了口茶，没去看她。她见我没什么反应，便说：“你伯父和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静儿是个好孩子，虽然父母早逝，但出落的越发让人喜爱，只是，你们都大了，我本不想太过操劳你们的婚姻大事。若你对少初有意，伯母自当应了你们。”我突然愣了，原来这沈夫人并非要赶我走，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君初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大夫人去的早，留下这么个可怜的孩子。这孩子小时便懂事，这些年跟着你伯父早朝中也颇有作为。皇后一向疼爱公主，对君初是早就点明要了的。所以……”
从夫人的房间出来，我的灵魂仿佛抽空了一般。君初，不是夫人所生，对啊，这对于从小青梅竹马的“静儿”来说本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进了静儿的身体后已经失忆，所以以前的事情全部不记得了。那君初，我可怜的君初，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我不禁想道，那样一个孤独的少年，究竟怎样成长成一个隐忍的男人。
我突然很想见到君初。于是，我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转身去了君初的房间。
“不是让你不要来这里见我吗！”屋里传来轻声的呵斥。听声音应该是君初。
“少爷很久没有和我联络，主人让我来看看……”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的脑袋顿时轰的炸开。
“哼哼，主人是怕我背叛他吧。我本来就从来没臣服于他，我和他之间只是一笔交易。”
“主人乃是担心少爷的安危，毕竟那女人已经不是……”那声音似乎在努力为自己的主人辩解。但是他说的“女人”……
“够了！”君初打断他的话，“你还不够资格管我的私事，注意你的身份，既然你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就少见我为妙。滚！”
“那，属下告辞。”听那人要出来，我忙躲在旁边的草丛里。
我默默的回到房间，整个脑子里都是君初的事，以致于小玉叫我也没听见。难道我错了吗？这条路不是我自己选的吗？我是个多么自私的女人啊，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伤害了爱我的人，自己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是老天爷整我吗？
我拿着刚做的蛋挞和桂花羹来到东厢房，透过窗户，里面还点着灯，似有人影走动，君初还没睡。
我轻轻的叩门，“谁？”“是我，静儿。”里面有纸张哗啦哗啦的声音，片刻，君初开了门，见我站在门口，便拉我进去。
“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身子好了不是？”言语中略带轻轻的责怪，他应该是关心我的吧。“我看你房间有人，想你是还未睡下，便做了点东西给你吃。”君初听我说罢，看了看我手中端着的蛋挞和桂花羹，眉头一皱，说道：“我和二弟自小就不喜食甜食，你忘了吗？”我顿时一惊，连忙拍了拍脑袋道：“啊，我脑子真是呆了，只是吃点甜食会不那么饿，尝尝吧。”我把蛋挞放在他手中，他一边批阅公文，一边吃蛋挞。
“有没有觉得很特别呢？”我小声的问道。
“啊，呵呵，可能真是饿了，竟然没吃出来什么味道呢。”君初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又自顾自的批他的公文去了。
我自知尴尬，便走上前道：“在看什么呢？”他仿佛受惊了一般慌忙把公文放在一边，道：“哦，前个余杭送来的赈灾请求，明天报给皇上看的。”
看他这样的反应，我顿时黯淡了下来，君初，你到底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呢？我借口累了回房休息，转身出了他的房间。
夜里，我又开始做梦。
树下孤傲的少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对奔跑的小人，听他们叫着笑着。
女孩回头看他，：“大哥哥，一起玩啊。”说罢，跑过来拉他的手，却被他甩开，女孩一下跌在地上，哇哇的哭了起来。
另一个男孩听到哭声，马上跑来扶起说，“静儿不哭，我带你去扎风筝。”女孩停止哭泣，跟着男孩渐行渐远。
“君初哥哥，你真的要娶平阳吗？她哪比得上静儿……”少女羞涩的说道。
“够了！女人就是女人，娶谁都一样！”男孩丢下一句话走了。女孩的美丽的容颜，早已沾满了泪水。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朦胧中听到小玉的声音。我睁开眼一看，小玉在我面前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见我醒来，她忙叫道：“小姐你可醒了，方才奴婢叫小姐起床，看见小姐一直哭个不停，奴婢叫小姐，可是小姐根本听不到，可急坏奴婢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是泪，想是梦里流下的吧。“小玉我没事，只是做了噩梦，去给我大水来，我梳洗一下。”
小玉转身出去，留我一人在房里。我哭了吗？还是这身体也在默默的哭泣？破碎的爱情，虽在岁月的长廊里洒下一路晶莹，然后它已冷凝为一帧回眸的苍凉。
梳洗完，我照例去给夫人请安，穿过假山，我径直朝夫人的房间走去。君初已随父亲上朝，堂屋里只有夫人一人。刚踏进门槛，撞见了出来的少初，我不自然的欠了欠身，道：“静儿见过二哥哥。”
少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忙闪身走到夫人面前行礼。“静儿给伯母请安。”话刚落，就听夫人叫道：“哎呦呦，我的小心肝儿，怎么眼睛肿成这样。”这一叫不要紧，少初刚要踏出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来。他快步走上前来，用力转过我的身子，瞪着我。我不说话，倒是夫人刻意的咳嗽了一声，少初也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忙低头道：“请恕孩儿冒犯。”“静儿就如我亲生女儿一般，你这做兄长的紧张妹妹自然在理。”夫人在“妹妹”二字上加重语气，想也知道是让我俩划清界限的。
“静儿昨夜噩梦缠身，所以哭了一会，现在已经没事，伯母和二哥哥放心。”我低下头，生怕对上少初那火辣辣的眼神。
“傻孩子，梦终究是梦，何必当真呢？今夜让小玉多添置些安神的檀香便是。时候不早了，你们该读书的读书，该习武的习武吧。我也要去庙里添些香油了。”夫人说完，自己到里屋去了。
我从少初身边走过，擦肩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我心里是希望他抓住我的。可是，我没有停留，他也沉默的跟在身后，或许这样对大家都好，就让我，留给他一个背影吧，只要这样，我就再也看不到他的面孔，看不到他追寻着我的灼热眼神。原来，人都是一样的，都逃不过最庸凡的束缚，它把各色的人都绑在最原始的图腾上，接受原罪的惩罚。少初，给不了你爱情，那我也只有放手而已。我在心里默默的说道，像是做一个告别。
回到房间，我继续绣着那个荷包，我虽然技艺拙劣，但也细心用针。只是，我在背面绣了两行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我想，我绣的并非诗词，点点是心血，研成墨，书成行。少初见这个荷包时，以为是绣给他大哥的，而他大哥来时，却以为是给少初的，命运似乎很喜欢和我开玩笑，让我令他二人痛苦，而我，又何尝不痛苦呢？
我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至于那个荷包也没有送给任何人，只是把它放在绣筐里，也许当时我在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荷包始终是送不出手的吧。
我没有告诉小玉，之前她收拾东西时问我是不是要离开，我说要去见个朋友，索性我还有些银子，带了几件轻便的衣服。
走出大门的时候，我谎称去买绣线，那些侍卫知道我的厉害，自是不敢烂我，出了那漆红的大门，我在心里默默的说：“君初，再见。”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突然想起了晓彤最爱的一首王菲的歌。
嘴唇还没张开来已经互相伤害
约会不曾定下来就不想期待
电话还没挂起来感情已经腐坏
恨不得你是一只蝴蝶来得快也去得快
给我一双手对你倚赖
给我一双眼看你离开
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
没有谁忍心责怪
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
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
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
我们都自由自在
回忆还没变黑白已经置身事外
承诺不曾说出来关系已不再
眼泪还没掉下来已经忘了感慨
冥冥中早已注定，我对君初的爱就好像蝴蝶，飞不过沧海。争取过，也伤心过，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只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难怪海子会说：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不告而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