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创可贴Q

21、染发

　　金钟铉的婚礼比想象中来得盛大，虽然挂上了奉子成婚的头衔，但背后那些碎言碎语也只是主妇们茶余饭后的闲谈，于当事人而言丝毫不受半点影响。结婚添子，人生喜事尽在此，岂有何懊悔不知足的道理。
　　宴会厅里宾客满朋，觥筹交错，金基范一个人晃荡一圈后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休息。李珍基早上五点多就出门了，早在婚礼的前几天他就停了手上的工作被金钟铉招到家里去供他差遣。金基范来得有点早，上完礼金便落了单。之前李珍基帮忙发请帖的时候有说邀请了他们上一个舞台剧的剧组主创，只是他逛了一圈也没发现熟人，琢磨着估计还没到，金基范问侍者要了一杯白水。
　　从金基范坐的角度望去，两点钟方向围了五六个人，男男女女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闵孝今天穿白色束身连衣裙，棕红色的长发做了大花波浪卷的设计，盈盈的散在肩背，窈窕妩媚。大概是金基范的目光太过直白，旁边的小个子美女臂肘轻轻撞她一下，不著声色的动了下眼皮，暧昧的提醒道，“嘿，姑娘，身后的帅哥都要把眼睛看穿了！”
　　闵孝闻声撩了一下额前刘海，嘴角轻扯微微带着得意，猎奇心谁没有。她略带好奇的转头，对上的是金基范微红的脸颊，不免眉头轻蹙，只是一瞬间恢复淡然，跟旁边人打声招呼就往金基范在的窗边走去。
　　高跟鞋敲在华丽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音，明明宴会厅里放着音乐，金基范觉得还是听到了这声音，条件反射式的感觉到了某种拘束。
　　“闵孝姐。”金基范用空着的手主动挥手致意，好让自己的气场看起来不是太弱。
　　“一个人？”闵孝象征性的左右望望，金基范必须承认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
　　“李珍基在准备室。”金基范的快答结束后让他有想咬舌的冲动，这种场合眼前这女人怎么会不知道李珍基在哪里，反而是自己冒失鬼一样的回答显得有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只好僵着笑容补上一句，“嗯，我们，剧组的同事们还没来到……”
　　闵孝轻笑挑眉毫不在意一般，回神指了指身后那团男女，“我们大学同学，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金基范很快在脑子里转了一下，她的大学同学就是金钟铉的同学也就是李珍基同学，蓦然间脸颊又挂了一圈红晕，期期艾艾的摆手，“不，不要了…那你快过去吧，他们好像在等你。”
　　闵孝召来侍者优雅的帮他换了一杯果汁，眼神里好像有旁观者看戏的神情，语气却是难得的温柔，“你一个人呆着没关系么？”
　　金基范倔强的自尊心被这似乎怜悯的发问激了起来，气她左右不过是胜在他们交友圈的交集，身体里的拘束感被不满意的情绪褪去，眸子里闪现不服输的光泽，“嗯，没关系。”
　　闵孝微笑的拍拍他的肩膀，依然那么自信，“那我过去了。”
　　只是在她转身的时刻，金基范刹那间又后悔了。他丧气的盯着杯子里橙色的果汁，呆呆的出神。
　　闵孝总是就能激起他的脾气，分明是只乖顺的猫却老是在她三言两语的激将下就变成狮子。其实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狮子，如果是狮子就不会介怀不会胆怯，所以他还是一只猫，只不过是被炸开了猫毛伪装成狮子的猫，他真是懊恼。
　　宴会厅的宾客越来越多，因为刚才的插曲让金基范深感无力，坐在床边看风景也懒得去寻以前的同事。
　　李珍基在准备室忙完才有空到前面转转，准备室里提前送了些甜点，给一大早就忙的底朝天，的伴娘们补充点体力，李珍基瞧着果盘里五颜六色的甜食，出门的时候装了两块麦片糖。他跟金钟铉的交际圈差不多是重叠的，到了大厅要招呼的客人也很多。
　　左右一一问候之后，碰到了上个剧目的主创却没见到金基范，领舞的演员竟然反过来问他金基范在哪里。李珍基耸耸肩，坦诚的回答他也刚来到大厅。随便说了两句，李珍基就告别他往前走，按金基范昨晚的兴奋劲断然是不会迟到的，左不过正猫在那个角落里等着婚礼开始。
　　穿过长长的地毯就是会场的副厅，这边的背景音乐更大，氛围比主会场轻松不少，那里聚集的多半是金钟铉父母的社交圈，不像这里，嘻笑颜开的多半是年轻人。巨大的玻璃窗把室内衬的更加敞亮，金基范就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打架。
　　李珍基右手插在口袋里摸到糖果，要拿出来的时候却被拦住了去路。
　　“珍基！”
　　金基范听到名字赶紧抬头搜寻，李珍基正往他走来，很快的看他一眼，那个声音又想起来，“这里！”
　　刚才那堆同学中的一个男生正伸长了手臂呼喊李珍基，他的大学同学们正在对着他笑，金基范紧紧的盯着他们，闵孝笑的灿烂。
　　李珍基显然是看见他了，伸手跟他打了个手势让他等等，转向就往同学那边去。
　　金基范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动，依靠在玻璃窗上看他们那边的画面。
　　先是高个子男生开玩笑给了他胸口一圈，李珍基抱着胸口顺势躺在了另一个男生的肩头，有女生伸手打了他胳膊一下，大家脸上都挂着明朗的笑容，七嘴八舌交谈着什么。金基范突然又丧气了，那一刻再一次感觉李珍基的世界离他好远。
　　一群人相互调侃了不多时，李珍基就打着那边有熟人的借口退了出来。闵孝心头微微不满，表情有不易察觉的凝滞，微微侧头往金基范方向看了一眼，引发了其他人的目光。
　　“谁啊？”
　　闵孝收回目光，想了一下，刻意回避了室友和朋友的称谓，声音听来毫无温度，“一起工作的后辈。”
　　金基范被那群同学看的发毛，颤颤巍巍站了起来。
　　李珍基顺着他的目光往后，对上一群同学观望的目光。他转身跟大家笑笑，并不在意就往金基范面前一站。
　　金基范不好意思的对他笑，李珍基撇撇嘴，“那些是我和钟铉的大学同学。”说着调转了身大腿一弯坐在了金基范刚才坐的窗前，双腿伸直还敲打着叫好累。
　　金基范在他身边坐下来，“这沙发还蛮舒服的。。。”
　　李珍基斜眼看他，“我以为你是一个人无聊才跑来这里。”
　　一眼被他看穿金基范也不羞恼，傻兮兮的笑着说，“被你看穿了。”
　　李珍基笑出声来，“剧组那边来人你没见到么？”
　　“咦，没有啊，”金基范圈起腿来，西裤穿起来可不舒服，“我来的太早了，”
　　“是么，”李珍基摸摸口袋，从里面掏出糖果摊在掌心，“给你甜甜嘴。”
　　得了小玩意儿的金基范高兴的像个孩子，之前一个人闷太久了，这下嘴巴都咧不住了，一把捏过糖果抓住他的胳膊问，“哪里来的？”
　　李珍基被他抓的太紧，一把拍开他的小手，笑着跟他说，“快送开，等会西服拽皱了。”
　　金基范憨笑着拿开手去撕开糖果皮，李珍基解释道，“新娘那里取得，还有好多甜点。”
　　金基范吃的津津有味，呜呜的嘴巴嘀咕着。李珍基不问他说的啥，麦片渣掉下来粘在衣服上，伸手替他小心的弹掉。
　　两个人一言一语，偶尔带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觉得不妥，只是两点钟方向的闵孝跟同学聊天却那么心不在焉。李珍基放在金基范衣服上的手，嘴边宠溺的笑，金基范嘴巴里的糖，晃动的双腿，这一切的一切，不禁让她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婚宴在静谧的氛围中展开，投影倾慕上开始播放新人的成长历程，金基范看到金钟铉身旁的新娘，眼里晶晶亮的闪着光珠。四个多月的宝宝在传统婚服的掩饰下并没有那么明显，只有她轻轻地将手搭在前面的时候才提醒人们那里孕育的是一个新的生命。
　　原本要去和大学同学坐在一桌的李珍基现在坐在他身边，金基范暖暖的，还是想开口问问，“你怎么不去那边坐？”
　　李珍基眼睛一直看着屏幕里从小到大的金钟铉，好像在看另一个自己，“怕你落单。”
　　金基范心头小鹿乱撞，想说什么，李珍基再一次开口。
　　“基范你说，我的姐姐，也会这样幸福吧？”
　　金基范一时没反应过来，扭过脸来看李珍基。李珍基的目光一直盯着一个方向，金基范又望回前台，金钟铉的右手正紧紧的握住新娘，好像对方的一辈子就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中。
　　金基范心尖一阵抽痛，很想伸出手去也暖一暖李珍基的手，最终还是没有，只是倾身离他更紧，声音低柔坚定，“会的，一定会幸福。”
　　婚宴开席之后，李珍基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香槟，许是自小的朋友结婚太多感慨，这会儿倒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了。金基范走的时候不太放心他，不过却没办法，一帮大学同学相约着留下来帮着善后和叙旧，他也只好独自先行离开。春天来了，街上的女生早早的褪去了冬装，金基范一个人晃悠，对着商店的玻璃发呆，摸摸自己的头发，又想到了闵孝泛红的波浪卷，找到了一家美发店推门进去了。
　　李珍基跟着大学同学一闹，微醺的酒意渐渐消散开来，一帮人折腾到晚上才散。闵孝要送他走，李珍基也确实累了就跟她上了车。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好，李珍基就闭目养神不愿再说话。
　　闵孝今天一直在找机会和他单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只是话刚开口好像就偏差了方向。
　　“很累么？”
　　“嗯。”
　　“基范，”闵孝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最终抵不过自己内心的嫉妒和恐慌，直奔主题。
　　“基范，你不觉得他很奇怪么？”
　　李珍基皱眉，睁开眼看她，闵孝毫不畏惧，说话直白的太过难听，“他不正常。”
　　“什么意思？”
　　“他黏着你，你没发现么，这不正常。”
　　李珍基肯定有几秒没反应过来，等他思量醒悟，面色露出一丝厌恶，“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闵孝喇叭按的直响，言辞突兀，“我敢保证他对你有龌龊的想法！”
　　“停车。”
　　李珍基的声音听起来冷淡至极，闵孝置若罔闻，他提高声音又吼了一句，“停车！”
　　闵孝被他这一声震惊了，慢慢的滑行靠边停车。车厢里一时安静，很久之后闵孝才不卑不亢的说，“你把我当什么。”
　　李珍基没说话，沉静的望着窗外。看他这种反应，闵孝心慌极了，下一秒身体大过意识，探过身去亲吻他。李珍基的嘴唇柔软但冰凉，和她的炙热完全不同，几秒之后，闵孝收起身子，哀默大于心死。
　　李珍基解开了安全带，又恢复了他往日的神情，声音也没有刚才的刻薄，温润的，平静的说，“你是个好姑娘，我们之间却总是少了那么一点……基范是个好孩子，别把他扯进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会忘记今天的事情，你也放开自己吧。”
　　闵孝坐在车上回想，她摸着嘴唇的温度，它渐渐变冷，却最终也没想明白少的那一点到底是什么……
　　李珍基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去，侧身坐着趴在沙发上。金基范猫手猫脚的趴在他对面，李珍基闭着眼睛，心里其实是纷乱的。
　　金基范喏喏的问他，“喝醉了么？”
　　“没有。”
　　“真的么？”
　　“嗯。”
　　金基范不再说话，就那么趴着静静地看着他。
　　李珍基睁开眼来，眼睛眨眨，伸手触及金基范下午染过的头发，黑泽的亮度让他娇嫩的脸庞更加白皙，线条勾勒的更像精致的白瓷娃娃。
　　“染头发了么？”
　　“嗯。好看么？”
　　李珍基微闭双目，“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