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从初恋开始》空谷鸣蝉

9、二、收留

　　晚上六点的时候，范钟铃才被乐小霞叫起来吃晚饭。来到这后，除了睡觉她大半天都不说话。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吧，乐小霞看她吃了半碗饭就放下碗，就叫她多吃点。她说吃不下，就自己窝在沙发上。
　　乐小霞洗好碗，泡了杯玫瑰蜂蜜茶给她。她就拿着杯子发呆，偶尔喝几口，再发呆……
　　“钟铃，”乐小霞轻声问她，“是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回答。许久后，才看她调整了下姿势，问：“有音乐吗？”
　　乐小霞摇了摇头。工资没发，随身听还没买。
　　晚上的时候，范钟铃睡床，她睡沙发。双人沙发并不大，还好十一月的天也不会太凉，她扯了沙发巾把自己裹起来。卧室的灯一直亮着，偶尔传来一点声响。乐小霞是没什么心思的人，但是听到卧室里的翻来覆去的声音，她突然就想到昨夜闻人玉景送他回来的画面。她当时已经晕头转向，但当他背起她的时候，她有一瞬间还是清醒的，那个人的背是那么宽，那么暖和，就像乐小宝一样，每次喝多了，就把她背去睡觉……乐小霞想着想着，就咧开嘴笑了，想再多记来一些，又想不起来，一副又高兴又懊恼的样子。不过再多的心事，她也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乐小霞做好饭的时候，范钟铃还没起床，大概是昨晚折腾得太晚了。乐小霞看看沙发上闭目养神的范钟鸣，有点感动。他九点多就到了，难为他那么沉默的性子竟然耐着性子坐在那枯等两个小时。
　　等到中午十二点整的时候，范钟鸣动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去敲房门：
　　“钟铃，醒了没？”
　　“铃铃，起来吃饭！”
　　“钟铃，快起床，十二点了。”
　　“铃铃！”
　　“……”
　　乐小霞从没听到范钟鸣说那么多话，忍不住暗笑，想着果然是兄妹，感情就是好！手上没停，在桌子上摆了三副碗筷，又去厨房里把最后的青菜炒了。等一切准备好的时候，睡美人总算醒了，看她一双眼睛肿的，就知道昨晚肯定哭过。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范钟铃似乎心情比明天好一些了，喝了点汤就开始找乐小霞说话。
　　“乐小霞，你做的汤还是那么好喝。比我家的好喝。”
　　“没有吧？”
　　“有！”她转头问：“哥，我说的对不对？”
　　“嗯。”
　　“你看你看。我哥也说你做的更好。”
　　“那你多喝点，饭也多吃点。早餐都没吃。”乐小霞捧着碗笑呵呵的。
　　范钟铃低头喝了会汤，想了想就说：“哥，我想跟乐小霞一起去兼职。”
　　“……”范钟鸣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不行。”
　　“哥！”不愿意了。
　　“爸妈不会同意的。”
　　范钟铃猛地拔高音量：“我不需要他们同意！”
　　范钟鸣一时竟然没说什么。
　　“乐小霞，你帮帮我好吗？”
　　乐小霞放下碗：“钟铃，这个好像是要学校申请的。”
　　“那你不能帮我跟学长说一声吗？就是闻人玉景啊，他是学生会长，你们不是挺熟的吗？”
　　“没有……”
　　范钟鸣皱了皱浓眉：“你去那做什么？”
　　乐小霞也赶紧说：“对啊钟铃，我是因为缺钱花，都是做一些扫地啊，拖地啊，洗杯子啊，擦桌子擦窗户，都很累的，你那么可爱不适合做这些的……”
　　“可是，你去了就经常能跟□□长在一块，我也要。”
　　“我们也不经常见面的。”
　　“信你才有鬼了，昨天他还送你回来。”
　　“钟铃，我去那么多天了，也才昨天见到他一面，平时都是他们下班了才去工作的。”
　　“我还要住校，不住家里了……”她也知道这事乐小霞帮不上忙，只好抹着泪求助她哥哥：“哥，你帮帮我……”
　　奇怪的是，范钟鸣最后答应了，但是兼职可以，却不能住校。每天他会接她回家。范钟铃擦了擦眼泪，笑了。
　　乐小霞的逻辑被打乱了，每天让人接送兼职……正在想着，有人敲门。范钟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想躲卧室里，才站起来就被她哥哥拉住。乐小霞把门打开，是个带着鸭舌帽的青年。范钟铃似乎松了口气，继续埋头喝茶。
　　“你好。301是要装电话吗？”
　　“电话？”
　　“对呀。周五你不是申请维修了？”
　　“啊？没有啊。”她以为电话是要自己装的，更不可能申请维修了。
　　鸭舌帽也不管她：“先进去看看。”说着就自己找到沙发边的电话。
　　乐小霞看他在那忙活，想着以后不用到公共电话去了，打电话回家也方便，喜得连忙去倒茶：“小哥儿，真是辛苦你了，来，喝个茶。”
　　旁边“噗”的一声，鸭舌帽也“哈”了一声：“这个很快，我弄好再喝。”
　　安装速度确实很快，没十分钟就好了，原来的灰色座机也换了台新的，有说明书和维修卡。
　　“原来这估计摔坏了，”鸭舌帽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我直接把新的换上，有故障你再打电话给我。我姓陈。”说着念了手机号，乐小霞赶紧拿笔记下。
　　“谢谢！太感谢您了！”乐小霞一脸感激。
　　鸭舌帽嘴角抽了抽：“小事……”
　　乐小霞想想又问：“小哥儿，这电话的号码是多少呀？”
　　“你不知道呀？”他想了想就写了张号码给他，后面尾数是301，原来是按宿舍编的。
　　“怎么不买台手机用。”范钟铃掏出手机把号码录进去，“以后找你就方便了，班里通信录就你一个没电话。”
　　乐小霞想起通信录上自己留的邮箱，还是百里行舟帮忙注册的邮箱，腼腆地笑了。
　　等那对兄妹走后，乐小霞喜滋滋地看着那部崭新的白色电话，拿着使用说明书研究。想了想，就去找通迅录要给百里打电话，可是电话拿起来一拨，就听到“嘟嘟嘟”的忙音……
　　乐小霞披件大围巾来到一楼小窗口：“阿叔阿叔，我宿舍电话修好啦。”
　　“知道，我叫小陈修的。”
　　“阿叔阿叔，我宿舍电话停机啦。”
　　“停机就去交钱呀。”
　　“哪里交呀？”
　　“这里。”
　　一般前任搬出去，都要结清电话费的，所以只欠了两块多，每个月底来结算就行了。乐小霞交了钱，也不回宿舍，就在学校里到处晃悠。这一晃就晃到芳草园里，慢慢地走到山顶，又慢慢地走过木栈道，偶尔站在平台上看看吹吹风，看看风景。
　　“咦……”下面那个人好像是九歌，她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此刻那人正独自坐在那发呆。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双手正支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坐在那里显得既阳光又安静。
　　乐小霞试着喊了声：“□□长？”
　　没动静。她想了想，把双手圈在唇边，提高音量：“九歌——”
　　九歌咋听到自己的名字，迷茫地抬头看了看四周，似乎没什么发现，就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大概是张纸巾还是手帕，看了会，又重新把双手支着下巴继续作沉思状……
　　果然是他！那傻样！乐小霞“噗嗤”笑了一声，赶紧又喊：“上面！上面！”
　　九歌这才抬头往上看，这一看，却愣了愣，站了起来。
　　乐小霞正高兴地朝他挥手，没想到那个人站起来后，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耶？
　　“□□长！你别走啊！”
　　听到这，九歌居然直接改成跑了。
　　乐小霞愣住了：“难道不是他？”
　　明明就是他嘛……
　　九歌一口气跑到山脚，又往身后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松了一口气。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嘛……九歌抚额，想起早上醒来的场景，放在额头的手也定住不动了。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天还是那么蓝，阳光还是那么温暖，阳光下的他，慢慢地靠近她，田园般的自然香气沁人心脾，她的唇是那么柔软……
　　“九歌！”
　　肩被结结实实地拍了一下。“干嘛呢你！”九歌似乎吓了一跳迅速避开，这才看清是自己文娱部的成员高子语。
　　“晚上有没空啊……发烧了你？脸那么红！”
　　九歌“哼”了声，低头就走。
　　“怎么回事啊你？又被哪家姑娘给轻薄了？”
　　风中似乎传来一个字：“滚。”
　　高子语也不生气，似乎跟身边的伙伴聊起他们部长哪次又被吃了豆腐云云，伴随笑声朗朗……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八点，天也黑了。他把车停好，拿着手电鬼鬼祟祟地沿着白天走的木栈道往上爬，一边爬一边找。直上了几个平台了，也没找到，想走又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得，于是坐了会，又继续拿着手电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山的时候，手电扫到一颗树上，因为颜色浅，才看到了。估计是白天从上面吹下去，才会挂在那么高的地方……不要算了！他咬咬唇就想走，迅速下了几级台阶，等来到那棵树边上的时候，翻过木栈道的栏杆，爬……
　　浅绿色的手帕，还是干干净净的，他伸手，又缩回来在衬衫上擦了擦才又伸出去，把那小块布握在手里，笑了。
　　“今天这天气还挺适合散步的……”一个男声。
　　“嗯。”一个女声。
　　听到这声音，正想往下爬的九歌愣住了，忙往下移躲树冠里，动也不敢动。
　　赵捕头一脸春风得意，王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表情看不出有多欢喜。
　　“咔”一根小树枝断了……九歌瞪大眼睛看着下面的赵捕头。
　　“什么声音？”王老师到处看了看，可能是天气变凉了，晚上一个人也没有，突然觉得有点冷。
　　赵捕头立刻四处看了看，但也只是随意看看，顶多是些小动物爬树的声音。今天出来约会，不是巡逻，所以没带他的那把专业级“三防”手电筒，仅靠着几盏路灯还是有很多照不到的地方。
　　“没有啊。”他这样回答，知道王老师迷信，最怕的就是鬼，所以才特地约她来这，然后……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我们回去吧。”王老师说着便加快脚步往下走。
　　赵捕头原来的预想是自己讲个鬼故事，再由他做黑暗中的护花使者，至少能牵着她走回去，结果落了空，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去。
　　九歌回到家的时候，沈骏，也就是他的亲爹悠悠地坐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儿子，你这是参加越战回来了？”
　　“……”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看眼床边的手帕，再一次扪心自问：我这是为啥呢我？
　　乐小霞也很纠结，人家干嘛看到她就跟逃亡似的？什么时候结下的恩怨嘛？不过纠结一分钟她就睡着了。
　　新的一周很平静，上课、兼职、吃饭睡觉。乐小霞过着悠闲而忙碌的日子。几天过去就到周五，上完高等代数这周就算自由了。
　　“乐小霞，晚上一起去唱歌？”
　　乐小霞眼睛看着讲台，用书挡了嘴，声音小小的：“我要兼职。”
　　她声音又紧张又小声，百里行舟只好把头凑过去：“不能请假吗？”
　　“不行的啦。”
　　“怎么不行？”
　　乐小霞突然瞳孔一缩。
　　百里行舟离她近，看她这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
　　“……”
　　“你回答我呀。”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你先回答我，同学！”
　　“啊！”百里行舟一下子扑在乐小霞身上，全班一阵哄笑。
　　乐小霞红着脸使劲扒开他。
　　百里行舟丢了面子，悄声质问：“怎么不叫我？”
　　“啪”的一声，高数老师把书扔在他桌上：“请不要无视我，同学！”
　　“哈哈哈……”又是一片笑声。
　　乐小霞攥着书，放低声音：“老师问你什么是向量空间……”
　　百里行舟跟着喃喃：“什么是向量空间……”
　　数学老师气笑了：“同学，需要要告诉你吗？”
　　下课后，陈楠还在取笑他，百里行舟也不生气，跟着乐。他人缘好，才大一就有许多朋友，乐小霞羡慕得不行。
　　暮朝朝也在笑：“同学，我们晚上吃什么？”
　　“去不去？”百里看着乐小霞：“吃饭的时间总有吧？”
　　男生里较矮的骆奇峰不高兴了：“同学，请不要无视我……”
　　他学得惟肖惟妙，一边向来严肃的班长也忍不住笑着打趣他：“你目标太小了，同学……”
　　大家笑着走出校门，来到“一品香”。
　　乐小霞想起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大家开心的样子，想着这几天上班都很少能见到他们，又想起她喝晕了摔在草地上的时候，他蹲下来背起自己的那个背影，模糊而温暖……
　　“傻乐什么？”暮朝朝拿筷子在她眼前晃了晃。
　　身边的百里看她一眼，笑着对暮朝朝说：“她不就一直那傻样？”说着又转头去问乐小霞，“想喝什么？啤酒还是果汁？”
　　暮朝朝看了看他们，给自己倒了杯酒，笑着对崔明真说：“难得班长跟大家出来，走一个哈。”
　　崔明真跟她碰杯，笑着一饮而尽。
　　乐小霞一看，把果汁喝了，倒了杯酒：“班长，小的也敬你！”
　　百里、陈楠也起哄，崔明真不乐意了：“你们这摆明一个个要玩我呢？”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大家一起喝。”
　　崔明真虽然个子高，但毕竟是个女孩子，大家也不能真为难她，就一起喝了。喝完酒，瞎聊一阵，班长就开始说起班级的事，还有运动会的事情。乐小霞说要报短跑，暮朝朝说她天生蛮力，要报铅球，百里行舟就说要报跳高和跳远，骆奇峰说给大家做后勤。
　　陈楠就笑：“也没见别的班级这么积极报名的，别是开玩笑。”
　　崔明真眼神严肃地看了一圈。
　　百里是体育委员，找乐小霞拿了纸和笔一一记下，一边囔着报名了就不许反悔。
　　乐小霞收好笔，就说要去兼职，得先离开。百里行舟刚想站起来，暮朝朝先开了口：“要不我送你回去？”
　　乐小霞按住她的肩：“才几步路呀。你们慢慢吃，我先走啦，失陪啦。”
　　暮朝朝就打趣她：“后会有期。”
　　这是乐小霞常说的，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其余人却笑了。
　　一路小跑着到了学生会，除了会长办公室那间还亮着灯，其他都关门了。乐小霞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里面传来低声的交谈，不由放慢了脚步往里面瞧。因为音量不大，她也听不清楚里面的交谈内容，她也无意细听，从门口只能看到一个高挑的背影。一身灰白相间的休闲服装，高高挽起的头发让她显得越发高挑了，脖子的弧度弯成优雅美丽的弧……乐小霞本来想打声招呼，想对那晚的事情道谢，但闻人玉景的脸被那个身影挡住了，那个美丽的百琉香学姐，连名字也是美丽的。这个二人世界的场景乐小霞没有多看，她晚上喝了酒有点头晕，就先去倒了杯茶喝下去，才去更衣室。
　　“文文，你来啦。”
　　韩文正坐着发呆，半响才听她说：“乐小霞，对不起，我今天想先回家。”
　　乐小霞刚卷起袖子，闻言刚想点头，人已经走了。她也没多想，把自己的东西放进柜子里，带着卡，拿着工具就准备开始。
　　走廊的那边，只有一扇门没有关，门内的光线溢出来照在一个静静站立的人身上。同乐小霞第一次见到她那样，韩文的表情也是静静的，不悲不喜，不怒不怨，站了没多久就悄无声息地走了。乐小霞突然觉得明白了一些什么，又似乎更不明白了。
　　对于不明白的事情，乐小霞向来不作多想。韩文走了，周五她的工作量就多了一些，好在对她来说并不算辛苦。
　　等她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会长室的门也关上了。她心里想着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又突然觉得一个人有点萧索。不过，走廊的灯光是非常明亮的，楼上也会传来同事们的交谈声，虽然她跟他们并不熟……
　　范钟铃说要兼职，不过周一、周三都没见到她，是还没申请下来还是打消念头了呢？她那么爱说话，到哪里都是热闹的吧。乐小霞一边不着边际地想着，一边胡乱哼着歌，准备进攻第二间。
　　“乐小霞！”
　　仿佛平地一声雷，乐小霞提的水桶“呯”的一声掉地上。
　　范钟鸣扫视了四周，估计五楼就她一个人了。他把水桶捡起来提在手上，浓眉一皱小声训着妹妹：“小声点，你吓到她了。”
　　乐小霞本来就喝了几杯酒，半天才回过神来“哈”了一声，才开口：“是钟铃啊……”
　　范钟铃刚才的兴奋已经不见了：“乐小霞，学生会的人都走了吗？”
　　“是啊。”
　　她又靠近悄悄问道：“□□长呢？”
　　“没有啊。”
　　“他都不来这吗？”
　　“这星期都没看见。”
　　范钟铃露出失望的神情，也没说什么，就沿着走廊一间间的走过去，直到找到文娱部才停下来，她笑了笑，对乐小霞眨眨眼。范钟鸣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乐小霞给他们倒了热茶，范钟铃虽然手里抓着工作证，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正式上班，就没说什么，拿了工具就准备继续工作。
　　范钟鸣就说：“我帮你吧。”
　　乐小霞正想拒绝，范钟铃一溜烟跑过来：“哥，我们走吧。”又转头对乐小霞说，“我下周来上班。”
　　乐小霞点头：“那你们慢点走，我先去打扫了啊。”
　　范钟鸣被妹妹拉走，脸上有点无奈。乐小霞拿卡刷开宣传部的门，一只手拍了她的肩，冷不防又被吓一跳，转头一看，是范钟铃，见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乐小霞呼了口气，抚着心口说：“你可吓死我了。”
　　“乐小霞，那个……□□长下周一会来吧？会吧？”
　　乐小霞犯难了：“我也不知道呀。”
　　范钟铃正失望，乐小霞想了想，就说：“下周有运动会，听他们上次说，周一要开会的，□□长可能会来……”
　　失望神色一扫而光，范钟铃终于满意地走了。
　　乐小霞等了等，确认他们进了电梯，才开始去安心工作。她很脆弱的，不能再受到惊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