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淚的物語

18、一往

　　继一年前的不告而别后，在新年当晚某个人突如其来的出现在眼前，还将一良善姑娘的初吻夺走之后就抹抹嘴没良心的跑了！
　　又一次的跑了！！

　　门外鹅毛大雪扑簌簌的落了一地的银白。
　　他瞬步极快，郝贤在后面追到精疲力竭，终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他消瘦的身影淹没在前方无尽的风雪中，不管怎么喊他也没有回头。
　　嗓子干的快冒烟，一身淋漓大汗，由于过度的使用瞬步而两腿发软差点跪倒在雪地里，呼吸的时候撕扯到气管都痛的过分。
　　——真是狼狈到家了。
　　郝贤急促的喘息着，憋闷至极甩手一个破道炸起半人高的雪浪，发誓自己一定要向四枫院夜一看齐，瞬步必须以抓到市丸银为目地进行斯巴达训练！
　　市丸银你等着，下次见面绝不是拳头了，你这混蛋等着挨刀吧！！！

　　她休息了一会才找回了点力气，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记起当年的当年，市丸银带她私奔时背着她在寒冷的冬季一路跌跌撞撞的逃亡，他单薄的身体背负着她穿风踏雪，好像可以走到天涯的尽头。
　　身后有微弱的灵压远远跟着移动。
　　她知道那十有八.九是市丸银的，可能是偏擅鬼道，她对于灵压的感知力很敏锐，市丸银尚且不纯熟的隐藏灵压能力暂时还没法瞒过她。
　　或许她装作昏倒可以引他出来，但郝贤对于这种示弱手段不屑一顾，掸掸衣服上的雪花挺直了脊背，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家。
　　嘴唇被他咬的生疼，舔舔还有血腥味，估摸是被他咬破了皮。这只没救了的死狐狸真是撒疯了，对一个女生也忍心下此毒口。
　　劈头盖脸的风雪席卷而来，她全身被冻得僵硬，嘴唇上火辣辣的疼也逐渐麻木。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顶着一身的雪花走了半个小时才到那间熟的不能再熟的小木屋，她没用瞬步而是漫步，冻的几乎成了筷子。相信跟着她走了一路的家伙也冻的差不多惨。
　　——虽然她后来才知道灵压可以御寒，那时候冻惨的其实只是她一个人。
　　推门进去，她很奇怪当时为啥小狮郎没凑热闹，一直以来小狮郎都很亲市丸银，一年不见怎么说也会特激动。
　　结果在角落找到挺尸的它，戳了两下没动静，要不是还在呼吸她就要以为这崽儿已经断气了。担心的抱它起来检查，却闻到从它身上传来冲鼻的酒气，郝贤满脸黑线的把它丢回原地。
　　任劳任怨的收拾起被她撞翻的桌子，意外发现还有半瓶酒没泼，节俭朴素是中华民族的美好传统，她丢下收拾一半的杯碗靠着墙壁坐下，把那半瓶子酒一口一口的喝完了。
　　辛辣的酒液触到唇上破皮的地方痛的她眼里涌动着泪花，咬着牙喝完最后一滴酒爬回冰凉的被窝里睡下。
　　那些东西等睡醒了再收拾吧，她此刻急需一场不省人事的睡眠来安慰一下受伤的身心。
　　市丸银的灵压还没离开，她睡着了说不定他会进来坐一会，不然就算他身体再如何强悍在这冰天雪地的外面站的久了也会冻出病来。
　　自己实在是太温柔了！
　　她恨恨的磨着牙。
　　对比一下那个占完便宜就落跑，躲起来避而不见的家伙，她的美德直接爆棚！
　　在心里扎着市丸银的小人，没一会酒劲儿上来，她就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那声音如影随形，在梦里也纠缠不休。偏生听不真切字句，急的她一个劲儿大喊你说什么。可那声响戛然而止。
　　微凉手掌拂过额头，深深浅浅的梦境里溢满柿子香气。

　　她做了一个梦。
　　兜头罩下的反膜硬生生隔出咫尺天涯，不足三步远的那人在光束中回头过来，仅给了个侧脸。趋近平稳的唇角，竟不堪承受往昔哪怕一厘一毫的狡猾肆意。
　　那么骄傲、那么雷打不动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市丸银啊。
　　他衣襟猎猎，独立风中，耷拉着眉眼，以极其温柔的姿态道。
　　“——对不起。”

　　梦里的市丸银眼角干涩。而惊醒过来倏然坐起的郝贤泪流满面。
　　那场景每一帧都仿佛补刀，胸腔泛起一圈儿密密麻麻的揪心疼来。
　　不能这样。
　　她用力抹着眼泪，手指不可抑制的发着抖，郝贤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她咬着牙，好像赌咒一样，喃喃的竭尽全力。
　　不能这样！

　　将家里残局收拾妥帖，给还在昏睡的小狮郎盖了层毯子。迎着稀薄晨光，郝贤轻无声息的踏雪返程。
　　跨入杂货店不及拍打身上落雪，郝贤便对今井字字坚定的道，“这段时间承蒙照顾了，现在我决定要去真央，今天就动身。”
　　今井像是对此毫无意外，店门大开，挟着寒气伫足门前的那个小姑娘拥有漂亮的眼神。
　　她想这一刻终于到了。
　　“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今井一磕烟管，咧嘴直爽笑道，“正好，有几个人我要带你去认识。”
　　如果是这个时候的郝贤，想必足以托付给那些家伙了。

　　郝贤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今井是要跟她一起去。不过也好，让她一个人去…找路方面少不了一番麻烦。然而今井是个一线退下来的伤残人士，陪她跑上这么一趟其中辛苦不消多说。
　　她感激在心，只麻溜儿收拾好行装，想着终于踏出这一步、能够离那家伙更近了些，心头不知因激动还是甚么一片滚烫。
　　今井拉紧了店门，随即当先带路。七十九区这地方，出门落锁啥用都没，相反还像是在炫耀“这里有好东西快来抢”一样。所以关上门就行了，至于会不会有人入室扫劫，那要看运气。
　　“出发了，郝贤。”
　　“好！”
　　肩上负着包裹，手里攥着缎带。这柔软质地的东西却能给她莫大的勇气，令她步履出奇沉稳。
　　市丸银到底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突然去真央。理由是原著里的夺回崩玉吗。
　　那个蠢货是不是又想牺牲自己去逞英雄，是不是又想把她丢在原地，留下个决绝的背影就自己一个人转身为她挡下所有的腥风血雨。
　　——怎可能这么简单就让他得逞。

　　有今井带路这一趟勉强算是顺风顺水。虽然还是有几个不长眼的想来沾点便宜，但未近身前就被今井轻描淡写的用灵压吓跑。
　　说来惭愧，来尸魂界三年了，她跟着市丸银从七十四逃亡到七十九区后再也没有到过其他地方，和井底之蛙一样。这一路下来倒是见识了不少新的风土人情，眼界也宽上许多。
　　在简陋的仿古尸魂界里，大冬天的出远门似乎可以归类于自虐。
　　死神有瞬步足够来去随心，而没灵力的整只能用牲口代步——前提是你出得起钱。今井腿脚不便，瞬步难以使出，便在稍微平和点儿的街区掷钱租了两头骡子，也省得她俩要跨越七十多个区“亲腿”走去瀞灵庭那么苦逼。
　　今井见她冻得脸蛋红通通，当即指点着教她怎么运用灵压抗寒，学会这个之后好像穿了件看不见的防具，空气里的寒气都被挡在外面进不来。
　　郝贤抽搐着嘴角在心里把市丸银的小人扎烂。
　　感情那天她放着瞬步不用而是用走路的方式回家，受虐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吗！市丸银那家伙…！
　　郝贤心痛呈OTZ状。

　　辗转的不知道走过多少个街区，没有日历和手机那些能看时间的东西，根本无法计算她们走了多久，漫长的比市丸银带她私奔的那段路更远。
　　所以当今井一副倏然放松的表情说：“到了！”的时候，郝贤比她更激动三分。
　　但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笑容却瞬间僵在脸上。
　　……谁能告诉她，那个扭曲成毕加索名画实体化的房子算啥？！两只粗壮的机械手臂拉起的那块长布上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的巨大无比的“志波”是什么！！
　　=O=原来今井和志波家族的人认识吗！！！这个隐居在七十九区默默无闻的前·隐退死神竟然来头不小。
　　啊，流魂街真是卧虎藏龙，连一个杂货店老板都不可小觑。
　　“进去吧。”
　　“……好。”
　　“啊呀！这不是今井大人吗！”
　　“今井大人好久不见！快请！小人这就去通报海燕大人！”
　　刚走到那雄壮的门前就有俩大个头儿扯着粗犷的嗓音喊的震天响。
　　郝贤揉着备受摧残的耳朵抽了抽嘴角。动漫里看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又是一回事……这样奇葩的门，说实在的，真的太有羞耻度了……
　　大个头儿之一金彦一边打量着她，嘟哝着“今井大人带来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边把她俩骑来的骡子拴在门柱上，随后引着她们到了会客的大厅。
　　一拉开门，宽阔的和室里头围坐着两男一猫，一张偌大长桌上放满了日本的特色美食，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
　　看到没，啥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势啊，”黑猫歪过头，冲今井咧嘴一笑，“好久不见了，有四十年了吧。”
　　“啊。一晃眼离开瀞灵廷就四十年啦。”
　　今井若无其事的上前入座，动作流畅的跟被请来赴宴的老熟人一样。回过头看到还在门外没动的郝贤，伸手招呼道，“进来，别怕，他们这些人都不注重虚文缛节。”
　　“很漂亮的小姑娘呢！你女儿吗，今井前辈！”
　　那个黑头发的长相和一护七八分相似的男人窜到她面前，好奇的打量她。
　　“怎么可能！你的脑子进水了吗海燕！”
　　饶是脸皮厚如今井也被这个直肠子的志波炸的拍桌。
　　“灵力很奇特呢，”倚在桌旁的自混乱起首次开口的男人摇着小扇，目光灼灼犹如看到了感兴趣的小白鼠，腔调纯良又随和，“一部分灵压很服帖，一部分灵压却乱七八糟的外散，小姑娘，你的魂魄好像不完整呐。”
　　显然这人素来很令他们信服，此话一出顿时让在座一众都将若有所思的眼神汇聚在她身上。
　　魂魄好像不完整呐……
　　不完整呐……
　　郝贤猛然瞪大眼。一开始被这些人的灵压所震慑的手脚不听使唤，连移动都做不到。——虽然知道他们已经收敛了很大部分的灵压了。听到这话，她却突然冲开穴道一般恢复了行动力，扑到那个淡金色头发的男人身边，声音急切。
　　浦原喜助，崩玉的制造者——
　　“你确定？！你确定我的魂魄不完整？！”
　　男人刷拉打开折扇挡住下半边脸，眼神在刘海的阴影里射出的光芒仍然犀利深邃。
　　“小姑娘，我不会拿专业开玩笑的哦。”
　　“别看他这副样子，关于这方面的判断他还是错不了的。”
　　黑猫舔了舔爪子，低沉的嗓音给人莫名的信赖感。
　　郝贤的心情瞬时百味杂陈。
　　魂魄不完整是什么意思，原著里乱菊被取走一块魂魄的事情吗？可她的记忆衔接无误，可以保证在使用这个身体之后没发生过被夺取魂魄的事件，莫不是……她穿来之前？因为被取走了魂魄导致生命垂危而让她鸠占鹊巢……么。
　　那……市丸银离开是……
　　她呼吸一滞，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上来，冻的她五脏六腑都结了冰。
　　所以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仍然是……剧情重演……吗。
　　脑海里掠过突然清晰的画面——镜花水月穿胸而过，男人像终于被折断的苇草一般伏下身，鲜血倏然顺着嘴角流下。
　　淹没在漫天风雪中决绝的孤独背影，好像再一次的浮现在眼前。
　　市丸银，那个……傻子！
　　郝贤突兀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忘了介绍了。”她还因过大的消息量怔在原地，今井还记得要办的事儿，用仅剩的一条胳膊突然把她揽入怀里，大大咧咧的笑道，“这家伙是我的好朋友，七十九区的松本郝贤。郝贤，那只猫是四枫院夜一，像怪大叔的是浦原喜助，笑的像白痴的是这里的主人，志波海燕。”
　　在浦原哀怨的“今井桑怎么说我是怪大叔呢真是伤人啊”和海燕暴怒的“这明明是阳光的笑容！！就算是今井前辈也不能这么说！”抗议声中，今井听而不闻的淡定继续，“这次来是有事相托。”
　　“哦？”
　　黑猫顺着餐桌的边缘踱步到两人身边，猫嘴一勾，露出个极为人性化的笑容，特有惊悚效果。“和这个小姑娘有关吧。”
　　“对。”
　　今井点点头，爽快的道。
　　“我想让你们收她为徒，教她技能。我这样子心有余力不足，她上进心很强，所以我就来找你们了！”
　　郝贤和黑猫的金瞳对上，心里咯噔了一下。它的眼神并不凌厉，却莫名让她寒毛直立。
　　四枫院夜一不愧是浦原喜助的青梅竹马啊，这份压迫感……
　　她发现了什么吗？
　　“我很好奇。”
　　黑猫晃了晃脑袋，憨态可掬的动作让先前那份泰山压顶一般的窒息感霎时消弭无形。“看到猫会说话，你为什么不惊讶？”
　　因为知道死神里有一个叫四枫院夜一的冒牌猫会说话啊……
　　“原来这需要惊讶吗？”
　　她沉思片刻，用上了迷茫的语气。
　　浦原和海燕的头上都掉下了一排黑线。
　　黑猫好像受了打击，跳到了今井的怀里趴着不动了。
　　“既然是今井桑的请求——”
　　浦原用扇子敲了敲肩头，悠然笑道，“那就交给海燕桑了！”
　　“咦咦！！”
　　海燕一蹦而起，“我？！我没教人的经验啊！”
　　“不如先送去真央。”
　　黑猫从今井的怀里探出脑袋，“朽木家那小鬼被他爷爷送去体验生活，正好可以让他俩做个伴。对了，空鹤和他俩一样的年纪吧？干脆一起送去真央！”
　　这语气好像把真央当成托儿所之类的存在…？可以把麻烦的小鬼一股脑塞进去一样……
　　“空鹤不想去真央。”
　　海燕说到妹妹就咧嘴笑的灿烂，摸了摸头有些苦恼的，“白哉那小鬼性格不太好啊，郝贤可能和他处不来。”
　　喂喂这么快就叫郝贤了？志波家还真是…自来熟。
　　郝贤默默。
　　“松本桑觉得呢？”
　　怪大叔浦原把决定权交给她手里，饶有兴趣的等着看她的选择。

　　市丸银重复好几次不要她去瀞灵廷，她也知道一旦进去再想出来就不容易了，在座的这些名人哪个不是扯出去都能威震一方的大神，百年下来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君不见现在身份未知的今井都断了一手一腿隐居去了七十九区。
　　是不是真有命运这种东西？她所经历的那么曲折兜转，结果到头来剧情仍是照本排演。
　　她已不是松本乱菊了。踏进那个地方，她会走向什么样的未来？
　　深吸一口气，冷汗湿透掌心的手覆上紧紧系在胳膊上的粉色缎带，仿若触到了那个少年曾经温柔而略带稚气的笑容。
　　“我，要去真央。”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回响，是从未有过的掷地有声。

　　——对。她已不是松本乱菊，所以她绝不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既然知道那家伙是用怎样一个理由而只身赴险一去百年，她又岂能对此顿足不前。
　　如果不是市丸银，她撑不过多久就GG了。能好端端的到现在，早就活的够本。
　　【一直笑着的人，便是怎么往死里虐也没有关系。因为不会示弱，不会哭泣，强韧得经历了什么也不会垮塌，也就没人会关心累了怎么办，倦了怎么办，有一天撑不住了怎么办。】
　　她想在市丸银廊下孤坐对月而饮时夺去他的酒杯，说夜凉霜重，温一温再喝。
　　她想在市丸银午夜梦回触手可及的不是神枪的冷硬剑身，而是□□温软。
　　她想在市丸银有朝一日精疲力尽时将他接稳，不让他身后空无一人。

　　饶是英雄铁骨铮铮，如果市丸银也会冷。
　　她怕他冷。

　　那双灰蓝色的眸子里光色如此坚毅。
　　她深深的鞠躬行礼，无比郑重的请求道。
　　“拜托了——请让我进真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