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世界也苍老》今兮何夕

15、小王子的玫瑰花。

　　慕景兮紧了紧手里的包，没有言语，默默走去按电梯。
　　然而，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她是真的很恨自己的贱手，她看到李源、郁菲儿以及旁边抱着一大叠文件的另一个女同事，她真是怕了，电梯里的这个是出了名的“关心他人”，她几乎都能想象待会这位女同事待会会问出来的问题。正犹豫着要不要上的时候，她看到郁菲儿轻佻一笑，顿时就像吃了二十五公斤的炸药，自己要成为勇士，嗯，不要害怕，不要。凭什么每次都让郁菲儿得逞。
　　她挪动一下步伐，闪进了电梯里。
　　那位女同事果然很不出意料地开口：“景兮啊，你未婚夫来接你了么？”
　　三人成虎啊，一会会功夫就成“未婚夫”了，那明天是“老公”，还是“前夫”？
　　“呵呵，什么未婚夫啊，他们开玩笑呢。”慕景兮扯动嘴角，她是真的笑不出来啊。
　　“不会吧，小陈说的，那小伙子看起来一点都不想说谎的样子，都言之凿凿，还说了名字的，叫...叫...什么来着...”
　　陈姓学长，我从此跟你不共戴天。慕景兮在心里咒骂着，女同事那深具穿透力的嗓门使得李源和郁菲儿一起看向她。她反倒觉得，自己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干嘛搞得跟做贼似的，每次都是自己倒霉。再说，她扯进周子弋也不过是为了跟李源撇清关系。
　　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迎向三人的目光：“叫周子弋，对吧。”
　　女同事恍然大悟，头点的文件都要掉下来了：“对，对，对，就是他。改天部门聚会带他一起来哈，我倒要看看是谁可以搞定我们景兮。”然后状似风情的一笑，慕景兮却明明能从那笑里面读出暗自庆幸的味道。
　　再无人言语。直到电梯在一楼打开门。
　　他们四人前后脚踏出电梯。慕景兮第一个走出来，没有回头看李源，她真是怕了看他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只是等到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源追出来，一把把她拉到门口角落里：“你跟周子弋怎么回事？”
　　慕景兮看着他的时候，真是觉得好笑，她轻蔑地笑笑：“现在已经下班了，你是站在老板的立场上关心女同事的感情生活呢，还是站在前男友的位置表示对前女友的关怀慰问？那么我想，无论哪种角度我也一点都不想回答。”
　　“慕景兮，你今天是被疯狗咬了？早晨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你现在干嘛又这种态度。”
　　“不计较？那我是不是还要对你的宽容感恩戴德？至于我的态度么，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是这德行，先天不足后天畸形，我检讨。”慕景兮一脸淡然，很好的隐藏了情绪。
　　“有什么就不能直接说么，你为什么总是针对菲儿，她是有大小姐脾气，是没你成熟懂事，但是你这样...让我夹在中间，很难办。今天早上她挑花也是好意，怎么就惹怒你了。”
　　慕景兮对上李源的眼睛，她想看看，在他那里，有没有什么没变的东西值得自己怀念珍藏下去，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所有的委屈到了他那里就成了滑稽。
　　“李源，既然郁菲儿那么好，那么就请你，不要再来招惹我。”慕景兮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吐出这句话，今天她很累了，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下去，因为她知道，既然李源的思路是判定了自己有罪的，那她无论说什么，都不足以抵罪。
　　“慕景兮，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们都忘记刚刚你说的话。”李源显然也被慕景兮的态度惹怒。
　　慕景兮摇摇头，原来你唯一没变的是，年少时那种盛气凌人，你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不愿意想想别人的无奈与悲哀。
　　“李源，我从不为自己所说所做的后悔，无论事实证明那多么荒谬，比如，空掷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去等你，但我不后悔，原谅我的不苛，就当是买来一场弥足珍贵的教训。”
　　说完，慕景兮转身欲走，李源不肯松手，一把把她扯进怀里：“慕景兮，我们不闹不可以么。”他放低了声音，状似讨好。
　　慕景兮贴上他胸口的那一刻，泪水滂沱而下，她说不出话来，其实她也想跟他好好的，只想跟他好好的。掏空四年的光阴，她觉得用余生来补偿都已经不够，为什么还要一再争执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事。
　　但她实在处理不好郁菲儿这个人物关系，就像李源，你也会介意周子弋一样。
　　“李源，求求你，既然爱我，就让我好过一点，不要再搭理郁菲儿好不好？”
　　这是慕景兮第一次低声下气地求他，若不是实在无法，按照慕景兮的性格也绝不会至此。
　　李源久久没有开口，久到慕景兮以为就可以这样在他怀里睡去，却分明听到他胸膛里溢出的那口气，然后轻轻说：“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们都很无奈，兮兮，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
　　慕景兮大悲大喜的心又跌回谷底，她机械地离开李源温暖的禁锢，然后朝他一笑：“没关系。”她还是轻轻的笑，“只是这次，我决定任性。”
　　李源没有想到她突然的动作，一下子就挣脱出去，然后飞快地跑到对面的公交站台去。
　　那天慕景兮穿着鹅黄色的风衣，秋风吹起她的衣角，像是摇摇欲坠的黄叶，那样轻灵而悲伤。
　　李源隔着马路看她飞奔的姿态，自己刚想抬脚，红绿灯却突然转换。像是命运凛冽而疼痛的指引，注定他跟他最爱的蔷薇小姐，要隔开一条街的距离。就像多年前自己无力决定前程走向，必须割舍她一人在这个国度里步履蹒跚地走出前途漫漫。
　　说什么幸运呢，他根本连自己的喜好都不能决定。仅仅因为出于四年陪伴的愧疚之情，他也只能选择一再容忍着她的任性骄纵，竟已到不惜伤害景兮的地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景兮上了车，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没有朝着自己投来多余的一瞥，就绝尘而去。
　　李源攥紧了拳头，慕景兮，我爱你，包括你的倔强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