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与否》白字大侠

33、厮杀

　　在另一边，舒维怀和“叶绅”的境遇也没好到哪里去，毕竟他们面对的是梼杌。
　　西方荒中有兽焉，扰乱荒中，名梼杌。一名傲狠，一名难训。
　　“没想到千年后的第一面就是要一同面对这样一头魔兽。”“叶绅”的笑容湮没在梼杌带起的尘土中，明灭不清。
　　舒维怀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呵，恐怕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我一个人在怀念吧……放心，叶绅没事，只是现在我还不能把他还给你。”“叶绅”，更确切地说是裴满承珏，缓缓上前，和舒维怀并肩而立，毫不畏惧地直视眼前虎视眈眈的魔兽，道：“楚江王久伤方愈，不可能控制它很久，我们只需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便可。”
　　“……好。”舒维怀顿了顿，沉默着双手平举，再次凝成剑锋后像梼杌砍去，却是裹挟着千军万马之势。

　　裴满承珏看着招招杀意，不由自嘲地笑笑，也随之抽出一把短刀，加入了战场。
　　裴满的加入并未给舒维怀。一个久居幕僚之后的人，一个被囚禁千年的人本来就不必背负太大的期望，但舒维怀却隐隐觉得裴满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像是故意地，将顾彦风置之死地。
　　以前因为拥有同样的立场与态度，所以在看到裴满用法子对付他人时并未觉得什么，然而如今，他却算是第一次看见了那人的计较。虽然知道是这个兄弟在为自己千年前所受的一切报仇，但是下意识地他仍然觉得不妥。
　　虽然他自己也明确了和顾彦风的断绝关系，但是如此大敌在前，承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公私不分了？
　　并不是想尽快救下顾彦风而招招致命，只是他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如今结界外有如此多的亡魂虎视眈眈，结界内还有心狠手辣的楚江王和立场可疑的司家兄弟，更重要的是叶绅。该死，为什么承珏会借叶绅的身体出现，那么现在叶绅又在哪里？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是该死！
　　怒火引得舒维怀的下手越来越狠戾，而梼杌也像是发现了这一点，专挑裴满承珏下手，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有一次，裴满承珏轻巧地避开了梼杌的利爪，反手一砍,却不想被梼杌如铁棍般的尾巴扫开，虎口震得发疼，短刀也险些落地。这个机会迅速被恶兽抓住。它一跃而上，将裴满抵到了墙上，前爪压在了他的肩上。锋利的爪牙深深地刺穿了整个肩膀，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下。
　　这次的中伤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但舒维怀却并没有和之前一样急于去救裴满承珏脱难，而是在空中凝了一道剑气直接向梼杌的脖颈砍去。
　　这一击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狠直接。然而梼杌毕竟是上古凶兽，受到如此一击并未完全昏厥，反而因为吃痛猛地挣扎长啸。
　　前爪的利刃还刺在裴满承珏的肩头，而这样的暴走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地狱般的折磨。肩膀上的肉被撕扯开，有些地方的肌腱甚至被整个切断，而琵琶骨早已被踏碎。
　　“下。”在这兵荒马乱中，唯一真实的，是舒维怀淡淡的一个字。
　　顾不上肩头钻心的痛，裴满迅速心领神会地曲腰低头，几乎是在同一刹那，一股裹挟着腥味的剑锋贴着他的背飞过，溅出的鲜血染红的整个背部的衣服。
　　很少这样狼狈过，裴满直起身，吸着凉气用另一边的手地拂去面颊上溅到的鲜血。模糊的视线里，舒维怀的长发猎猎飞舞，四周的空气却仿佛像要被挤碎般的凝重窒息。
　　短暂的无声过后，是一道凄厉的怒号。
　　倒在血泊中的梼杌像是受到了什么，突然开始不住痉挛起来，然后从皮毛、血肉，再到骨骼，一点一点地融入殷红的鲜血里，整滩液体倏地悉数向上蒸腾，汇成几颗拳头般大小的血珠，像一颗颗弹炮般击入楚江王的身体。
　　“呃啊——”楚江王像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击而受到了重创，不由送开了顾彦风，单膝跪倒在地，大口的鲜血抑制不住地涌出，衬得整个人难得的脆弱无比，仿佛一只手便能捏碎他的喉骨。
　　脱离了钳制的顾彦风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脖子大口喘气。舒维怀迅速从他身边掠过，带起的风稍稍吹乱了他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挡住了楚江王那个无力的身影。顾彦风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像是被裴满的重伤刺激到了，舒维怀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用空气凝成剑锋，而是提着裴满的短刀，只是整个刀身被抑制不住的杀气浸染，围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通体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不能让你活着出黄姚。”舒维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判楚江王的死刑。
　　短刀反转，瞬间的反光刺痛了顾彦风的眼睛。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楚江王必死无疑的时候，那个几乎快匍匐在地上的男子却猛然抬头，迅如闪电地出手一挡，紧接着侧身一闪，如同鬼魅般地来到了舒维怀的身后。
　　那双眸子……那双眸子虽然仍是深不见底的黑，却流转着晦涩不明的色彩。是反噬了么……
　　好饿……好饿……食物……楚江王在很久以前便是强弩之末了，为了支撑这个身体，他不得不大量吞噬灵体，更何况他曾经没有逃过天劫。
　　在那个连光都会被吞噬的深渊下，在那个他从小生活的深渊下，他为了尽快恢复原来的法力，强行吞噬了许多上古存活下来的黑暗灵体。本来，凭借着楚江王的实力，这些蠢蠢欲动的力量还可以被压制，但是在他接二连三地高强度运用法力后，他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彻底地被反噬了。
　　然而舒维怀却毫不在意这些状况。他本身便是厉鬼，又被锁了那么多年，集聚的戾气终于爆发起来，长长的头发无风自动，淡琥珀色的眸子也泛着血光。
　　像是能清楚地洞察到身后的情况，舒维怀凌厉地反手向后一扫，落空后又迅速向楚江王的那个方向袭去。
　　几招过后，同样失去理智的两人完全抛下了法术，几乎是基于本能地厮打在一起，野蛮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