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三国》九儿

28、第二十七章

　　天气渐渐有些热了，曹彰淘气地紧，每日里总有人来我面前告诉我小四又惹了什么祸，比如说某天这小子突然对蚯蚓感兴趣，竟把院中整个的花圃挖了个遍，又一日，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硫磺，差点点着了厨房，等等不一而举。我也头疼地紧，他的自然科学也是我教的，说起来这小魔头冒坏水的始作俑者是我自己。我每次让曹操管教孩子，都没用，曹操说小四最像他自己小的时候，男孩子就该如此等等。

　　曹操每日都到很晚，多半是处理政务，就算政务都处理完了，他也会看看书。人前的荣耀世人皆知，谁会知道他人后的辛苦和努力。我轻轻放下一碗莲子羹，他正好写完，放下笔，悠悠然地端起莲子羹，招呼我道：“九儿，你来得正好，看看这礼单可妥当？”

　　送礼？我有些疑惑地拿起他刚写完的条陈，“拜吕布为左将军，封平陶侯。赠陈珪两千石，其子陈登出任广陵太守。”

　　“夫君你可不厚道啊，光给吕布些虚名，他的谋士反而得了不少实权。”

　　曹操微笑不语。

　　我继续说道：“吕布如今与袁术交恶，全赖陈登怂恿，但他的兵力远不如袁术。他向你许都，要粮无粮，要兵无兵，这当口，就不怕他主仆交恶么？”

　　他哈哈笑道：“你不如直说，我欲置陈珪父子于炉火上烤吧。你且不知，这父子二人原是陶谦门下，说起来陶谦之死与我也有莫大关系，岂知他二人不会暗中捣鬼，一来，先坏了他二人与吕布的关系。二来，人皆言陈登文武足备，胆智超群，不如此何以见其才智。吕布此人，断断给不得实权，喂饱了是只狼，喂不饱是我的狗。”

　　我有些漠然，放下条陈，吕布自负，怎么看得清这政治的阴险。我有些同情他，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说不清也道不明。

　　正胡思乱想，曹操揽过我的腰，一把把我抱在腿上，“陈登来信说，下邳城中俱传，袁术看上了吕布的美貂婵，吕布得知大怒，势与袁术不两立。九儿，我该怎么赏你？”

　　我靠在他的胸前，轻轻绕着他垂下的发梢，“黄金千两，良田万顷，你知道，我很爱财的。”

　　他乐了，耳语道：“是，紧遵夫人嘱，日后必双手奉上。”说着，又在我耳后摩挲...一室春光...

　　三个月后的一天，传来军报，吕布大胜袁术，斩敌无数，所获颇丰。

　　听到此消息时，正是午后，我忙吩咐家人准备酒菜，倒不是庆祝，而是我知道，今晚必定幕僚齐聚，袁术这块肥肉，曹操定不会坐而视之。

　　果然，晚间，荀彧，郭嘉，满宠，夏侯惇，于禁，乐进还有其他数人都来了，宾主言欢，宴后，他们都进了书房，除了亲随铁卫，其他人我都遣了开去。

　　他们在房中待到第二日清晨方散去。

　　我熬了清粥小菜，陪着他吃早饭。曹操哧溜哧溜地喝着，我指指嘴角，他一钩舌头，舔了舔，样子顽皮地象个孩子。他告诉我，他早已在谯郡屯了军，此为先锋，将去夹击袁术。而他自己，将在三日后整军出征，讨伐逆贼袁术。

　　曹操走后，我依旧过自己平静的日子，隔一周就有军报回报朝廷，也会捎带回曹操的家书，多半是絮絮叨叨地叮嘱我这些那些的事情，或是问我小三小四的功课，半点也没有该有的豪气云天。有一次，我回信取笑他“堂堂虬髯客，絮絮罗敷女”，没多久，便收到他的信，依然故我，最后一句居然是“石榴裙下醉，如何不丈夫”，很有点自得的意思。

　　转眼已是九月，听闻袁术已被赶至淮西，官军已破其大势，袁术偏居一隅，官军不宜远途追击，遂暂止了步。估计再过上一两个月，便会班师了。

　　午后，阳光斜斜地透过树缝，洒得满院，我懒懒地倚在榻上，脑中还想着刚收到的线报。城中出现了几名袁术的手下，他们多留连于茶肆酒坊或绣楼金店，大肆购物，不知想干些什么，许是探子，却没什么异动。为免打草惊蛇，我只叮嘱红姑派人仔细盯牢，一旦这些人有任何异状或欲离开许昌，即速擒拿，且看他们想搞些什么鬼。

　　还没想出什么头绪，丫头进来递给我一封信，说是刚刚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送来的，指名要给卞夫人。我有些疑惑地拆开来，“九姨，霜儿不久即远嫁，乞求一晤。”

　　我放下信，心里微叹了口气，霜儿自曹昂死后便孀居于母家，汉时并无太多“从一而终”的禁锢，而且我也不止一次劝过她莫误了大好青春。虽然缘浅，奈何情深，霜儿总是不肯。如今终于要嫁，不必孤独终老，我心中有些为她高兴。不过要远嫁终是有些不舍的，忙吩咐丫头取了首饰盒，细细地挑了一只上好的攒花羊脂玉簪，一条浅粉的珍珠链子配以同色的耳坠，样式并不花哨，难得的是每颗珠子一般大小圆润，流光溢彩，自有一番风情，我让丫头细细包好锦盒，自己又换了一身衣服便往杨府而去。

　　车至杨府，已有杨府小厮前去通报，不多时，杨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便迎了出来，领我们自侧门入，穿过门廊，转入后院。我随口问她：“小姐在吗？”那丫头却有些奇怪，支支吾吾，先说不在，又转口说不知道。

　　我来到杨府，自是要先拜会杨夫人的，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转念一想，直接问杨夫人不就行了。

　　那丫头领我来到后院偏厅，帘子掀开，杨夫人便迎了上来，极热情地拉着我坐，又吩咐沏茶。寒暄了一阵，她有意无意地提起霜儿去姥姥家了。

　　就在我准备追问霜儿的婚事时，杨夫人身边的丫头进来说门下仆妇都在等着请示府中琐事。杨夫人不由大骂：“不长眼的东西，没见到有贵客么，还不给我轰了去！”如此一来，我也就呆不下去了，只好把锦盒奉上，让杨夫人替我转交，便要离去。杨夫人还一味挽留。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偏要作足这许多虚伪场面。

　　出了杨府，几分疑惑尚在心头，一时也想不明白。不久收到了曹操的家书，说月余即返，心中一喜，霜儿的事就暂时放下了。

　　已是十月初，有些凉意了，我披着夹衣，坐在屏风后，听着红姑给我报来的消息，越听越吃惊。袁术派手下秘密来许都，居然是为与太尉杨彪联姻！

　　杨彪在朝中素有声望，膝下只得霜儿一女，当此时与袁术结亲，人皆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他竟然趋之若骛，把女儿送去这个无异于火坑的地方，我只模糊地知道袁术最后的下场是很惨的，这震惊和疑惑，实是难以言表。

　　红姑问我那抓着的几人如何处置，我愣了半晌，一时也没有好法子，只得立即吩咐红姑把那几个袁术的手下先行扣押在别院，又让她派人细细盯牢杨府上下，然后令人快马报于曹操知。

　　不几日，京中大事起，尚书令荀彧奉大汉皇帝旨，将杨彪一门尽皆下狱，罪名是外通逆贼，图谋不轨，行动迅捷地令我十分诧异。